第一章 少年十一
“小哥，你确定没问题吗？”一佝偻着背扛着锄头的老者带着略微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问题？
我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少年眉毛一挑，自信满满的从牛背上跳了下来，落脚轻盈却扬起了大片灰尘，而源头就是他身上那件脏到发硬的乞丐服。
兴许是看出了老者的怀疑，少年捋了一把头发接着说道：“老大哥，你别看我如此年轻，穿着又这么低调就小瞧了我。
讲到这儿，在下可得好生与你说道说道了。
不是每一个大仙都仙风道骨，也不是每一个官员都骄奢淫逸，更不是每一个姑娘都能拥有七尺。
手艺这种事你不深入了解了解，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呢。
小弟不才，专业驱鬼数十年，上到吃人心肝吸人脑髓的恶鬼，下到混沌失智的孤魂野鬼还从未失过手，自认有几分过人之处。
绝对是你驱鬼镇邪的不二人选呀。”
少年卖力的自吹自擂，听得老者一脸无奈。
不过别的不说，少年年轻倒确实年轻，枯燥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脏兮兮的脸庞，一张脸虽挂着狡黠可终究还是有点稚气未脱的样子。
可要说低调的话……
那真是低调得过了头，大冬天的还穿得很是单薄，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洞都能看见里面黢黑的皮肤，而且系裤子的绳子好像有点承受不住他腰间挂着的两把刀，导致一直往下坠，搞得少年一直在提裤子不然可能就会露出腚沟子来，看上去着实有点滑稽可笑。
老者被一个比自己孙子还小的少年称为老大哥还是有点尴尬，很自然的拨开了少年勾住他肩膀的手，不为别的……实乃臭也。
这小子多久没洗澡了？
再者你驱鬼数十年？你瞧着也就十几，你怎么不说你从娘胎里就开始干这行呢，老者心里止不住的吐槽。
“我不是不相信你小哥，实在……实在是这个鬼着实凶得紧，本来这世道就不太平我们村摊上这种事儿也是我们自己的命数，可要是害了你的命，那小老儿罪过可就大了。”
老者说得委婉，其实心里压根就不相信这毛头小伙能驱鬼，早就给少年打上了混吃混喝的流民标记。
老者一边说一边扛着锄头就准备回村了，就快入夜了，再晚一点还呆在外面保不齐会碰到什么。
少年一看老者有点不买账赶忙说道：“老大哥看来弟弟我今天非得露一手才好教你知道我的本事了。”
说罢，少年一声暴喝抽出了腰间的两柄剔骨刀。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老者一哆嗦，锄头都差点没拿稳，“你这小子买卖不成还改明抢了？”
少年理也不理，整个人站直了身体闭上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双手握刀立于胸前好似老僧入定，几息后一刀瞬发而出直扑他身旁的一颗老树。
老树树干比少年整整大了几圈，可就此一刀却发出轰然声响，摇曳的树枝咯吱作响仿佛是在哀鸣，树叶成片掉落在了少年身上，可少年却是不停，刀法如狂风大作在一片沙沙声中卷起成片的树叶围在了他的身旁，刀上寒芒闪烁晃得人眼不适。
一刀起，卷起千层浪。
他的刀越挥越快，一时间竟有残影显现，看得老者心惊胆战，生怕少年一个不小心刀就脱了手飞到他的头上。
飒！
只见少年突然一个纵身攀上了老树，刀却没有停止挥舞，树叶被带动追随在少年身后看上去别有一番滋味，闪转腾拓间少年如灵活老猿已经攀上了老树的顶端，十米左右的高度少年将刀举过头顶没有丝毫犹豫就跳了下来。
这小子要干嘛？老者仰头看着头上的少年，松垮的裤子间隐约看见了他光滑的腚。
这后生不要命了吗这么高跳下来是会死人的！
伴着老者的惊呼声，少年从天而降，夕阳的红晕成了他的背景，漫天的树叶化作他的拥趸，这一刻他轻如蝉翼恍若下凡尘的仙人，那把剔骨刀贴着老者的发丝直直的嵌进了他身旁的一块大石中。
“轰！”
“咚……！”
两声炸裂的巨响之后，古树应声倒塌，大石也彻底散成几块飞溅开来，两者之间交相呼应。
短暂之后，天地归于寂静。
吐出几口浊气，少年耍了个漂亮的刀花，将手中剩下的那一柄刀抛入空中后这才睁眼看向老者，眉毛一挑颇为得意道,
“老大哥怎么样，小弟这一手你可还满意？”
话音刚落，剔骨刀从空中高速旋转着掉落，正好挂在了少年的腰间，从始至终不见他有一丝慌乱，整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极具美感。
如果说装逼是一种艺术，陆十一愿意给自己打个八分，扣一分是因为刚才自己的表情好像还不够拽，嘴角应该更歪一点才对，再有一分是因为阿斗这个家伙居然那么淡定的在一旁吃草，丝毫没有起到衬托作用，你好歹叫个几声撑个场面呀伙计。
“哞……”
迟来的牛叫就像迟到的爱，我陆十一不要。
可阿斗却是不管，冲陆十一叫了几声后就接着找寻着地上还残余的杂草，仿佛在说“我的任务可完了哈，别妨碍我吃饭了。”
老者脸被吓得煞白，刚才那把刀贴着他的头发滑过他都没反应过来，倒是看到有块碎石几乎擦着他的脸飞过去了，那一下要是砸实喽估计明天村里就得开他的席面了。
“甚……甚好，小哥身手不凡，是小老儿没了眼力见，想必专业的点灯人也不外如是了。”
老者尽管面色还有点没恢复，不过态度却一改刚才，想来陆十一刚才这个逼装得很合他的口味。
不过陆十一没想到的是这偏远村庄居然有人知道点灯人的大名。
可老者知道点灯人却不懂陆十一刚才耍这套花架子对驱鬼几乎没太大用处，想来也是个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人，不过这也正是陆十一要的效果，不然的话今天又得饿肚子喽，也是苦了阿斗跟着他三天饿九顿，好好的一头肥硕小水牛给饿成了现在这个几乎快皮包骨的可怜模样。
阿斗：我谢谢你，我这么可怜也不妨碍你恁大一坨刚才还骑我身上。
“点灯人呀，我以前也见过几个，切磋过一些驱鬼的技艺，确实很有一套和我的实力不相上下了。
勉强跟我五五开吧。”
陆十一自信满满的吹着牛，虽然他没见过真正的点灯人不过吹牛又不犯法，大家都是驱鬼的，还真说不准谁比谁手段高呢。
年轻人总是这样，不服天不服地，不过这也对嘛，年少不轻狂那岂不是对不起年少二字。
老者附和着笑了几声，他心里是肯定了陆十一有点能耐的，不过要说跟点灯人比……呵呵。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村吧小哥，不然要是碰上那小鬼虽说有你在，但小老儿毕竟年纪大了恐被她一吓就呜呼哀哉了。”
“行啊老大哥，不过咱可先说好，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成天刀口舔血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见了阎王，你这价钱……
可不能少于两百文。”陆十一为了防止老头压价，故意迟疑了一下又在老者快开口的前夕连忙抢先报个高数。
“两百！？现在我们村所有人手头的钱加起来也没有两百。”老者被陆十一的狮子大口吓了一跳，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进田坎里。
“那一百，可不能少了，一百文买个平安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买卖。”
“真没有那么多小哥，我们村又不是什么富庶之地。”老者一脸为难。
“五十，这可真的是友情价了……”
“拿不出啊小哥，要不到时候你去村里挑挑，看拿点什么。”
“三十！”陆十一有些心碎忍痛喊道。
“小哥儿……”
“十五！再管我们两顿饭，不干就拉倒！”陆十一咬着牙有些愤怒的说道。
“成，到时候小老儿给你凑凑，十五文应该凑得出来。”老者跺了跺脚好像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可一转头就露出个得意的笑容，配上一口稀碎的牙看着狡猾极了。
还是太年轻啊。
陆十一心想，
“这老头看着面善没想到心这么黑，要不是小爷快饿死了，理逑你。”
“对了小哥，你刚才说不是每一个姑娘都能拥有七尺是谓何解
是说他们没有七尺高”
老者突然提到陆十一刚才的话，略微好奇道。
呵呵……
陆十一摇头轻笑，凑到老者耳边低声道，
“我有七尺。
但没有大辱。”
老者：…………
现在外面的人讲话都这么……
这么儒雅了吗。
老者感叹了一下岁月不饶人，迈着步子走向田间小路。
陆十一虽对价格略有不满，不过生意该做还是要做的，抽出嵌进石头里的刀就准备跟上老者的步伐。
抽出嵌进石头里的……
抽出嵌进……
抽出……
我再抽出……
嗯……
好的，抽不出……
陆十一抽出得都要抽搐了都抽不出。
完犊子，刚才劲儿使大了，刀给卡石头里了。
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稍稍调整了一下方向用身体挡住老头的视线，免得让他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单脚踩住那块石头，双手铆足了劲儿，只听“噔”的一声，剔骨刀自颤了几下，总算拔出来了。
可刀一出来，陆十一却傻眼了。
“这买卖可算赔了……”
还没开张呢。
刀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