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注定为敌
这个夜晚对于丁春菲来说同样不寻常。
从聂浅晴办公室出来，她就一直沉浸在一种游离的状态。
开着车子等红灯的时候，眼前都是聂浅晴或淡定或自信或捉摸不定的表情。
那张明艳的脸占据了她所有视野，以至于变了灯都察觉不到。
直到她后面的车疯狂地按喇叭催促，她才如梦初醒。
回到家里，她站在阳台上远方眺望。
从这里，她可以看到腾云集团那幢大楼，可以看到凌奕的办公室。
这是她租这里的原因。
即使这里的租金比别的地方贵很多，要占去她一多半薪水，她仍义无反顾的签下长租约。
她从小在凌家的宅院里长大，跟着管家母亲和花匠兼勤杂工父亲住在员工宿舍，每天带着憧憬仰视着那栋豪华气派的大宅。
她知道自己和那栋大宅的差距，但因为如星辰般熠熠生辉的凌奕，她从未停止努力靠近大宅。
她和佣人们聊天，有意无意搜罗着凌奕的生活习惯，把他的细枝末节牢记在心里。
她努力用功读书，想着有朝一日能摆脱佣人家属的身份，堂堂正正走大宅的正门。
她想尽办法接触凌奕日常经历的一切，高贵的兴趣爱好，读的诗，奏的曲，练的拳，只为有朝一日能与他谈笑风生时，表现出志同道合的默契。
可是，忽然有一天，夏西景出现了。
那个女生长着一张似百合一样纯洁温婉的脸，带着世俗琐事没法沾染半分的高贵。
打那儿开始，凌奕变了，他的眼睛像被夏西景霸占了，连余光都不再赐予她了。
人人都说夏西景是跌入凡尘的天使，但在她眼中，她只觉得夏西景是冗长的噩梦。
幸而，夏西景不顾凌奕感受选择了去法国学习歌剧。
她的机会来了。
大学毕业时，她特意写信给夏西景求她帮忙把她推荐给凌奕做贴身秘书。
她知道，那个所有人眼中最善良友爱的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答应。
果不其然，夏西景一通电话，她就突出重围，在一众硕士毕业生中脱颖而出，凭本科学历就拿到了炙手可热的总裁秘书职位。
职位于她而言只是其次，她最想要的，是每天对着凌奕的机会。
为了吸引凌奕的注意，她留了长直发，穿上了素白、米白这些夏西景最爱的颜色，用上了夏西景最爱的香氛。
她从凌奕的眼神中感受得到，他喜欢她的改变。
他目光投向她的次数变多了，时常流露出温柔关怀。
特别是那次她陪凌奕应酬喝多了，凌奕送她回家。
那晚她吐得很厉害，凌奕细心陪在她身边，帮她清理完污物，还给她煮了一碗醒酒的糖水，一直看她喝完才走。
虽然后来凌奕对她并没表现出特别的情感，但她始终相信，那一晚凌奕对她的体贴不仅仅是出于对下属的关心。
她觉得只要自己再努把力，再多花些时间去感动他，他们一定会迎来好的结局。
谁知，凌老太爷选了聂浅晴，以命相要挟，让凌奕娶进了门。
她更没料到，浑身上下和夏西景毫无共同点的聂浅晴，那么轻易的得到了凌奕的宠爱。
她怎么能接受呢？
她酝酿数年，费尽心机攀附的人，硬生生被命运塞进了聂浅晴的手里。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控制不住想去刺激聂浅晴的心。
她想剥夺聂浅晴的尊严、自信、理智，让她张皇失措，被人数落，沦为茶余饭后的笑柄。
事实上，她也确实那么做了。
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上帝似乎始终站在聂浅晴那一边，所有拙劣的小把戏都被无形化解。
聂浅晴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
丁春菲的目光跨越层层叠叠的楼宇房舍，死死盯着那里发出的一点光亮。
像在沉默的对峙。
忽然，她的手机铃响了，她扫了一眼屏幕，立刻接起：“凌先生。”
“春菲，聂浅晴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吗？”凌奕开门见山，声音显得有点迫切。
这并不常见。
“嗯”丁春菲脊背僵了，她心虚。
除此之外，她的胸膛燃起一股怨怒，在醋意的烘托下越烧越旺。
她想说不知道，但及时收住了，因为那么大的事，与其让凌奕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她来说。
“今天和布兰迪爵士开会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聂总被锁在20层的洗手间了，有同事想帮着开门，曲别针卡在锁眼里了。好在聂总机警，用灭火器把锁砸坏，脱了困，及时赶到会议室开会。回想起来，真的很惊险。”
“哦，这样。还有别的吗？”凌奕追问。
丁春菲愣了愣，莫非凌奕指的是会后的事？
聂浅晴和他说了什么吗？
她不敢马虎，谨慎地问：“聂总说了什么吗？”
凌奕没有回答，似在等待她自己说。
“凌先生，是这样的，聂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误会是我做的，她认为我对您心存不该有的奢望，所以会后找我谈了话。您知道的，我和您清清白白，所以我当时的态度可能比较强硬，不知是不是惹聂总生气了。”
丁春菲决定撒谎。
从某种意义上，她的回答句句属实，但诱导性极强，很容易让人以为聂浅晴多疑易怒、心胸狭窄。
“我知道了。”凌奕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四个字毫无感情，透着凉意，让丁春菲打了个哆嗦。
她关上阳台窗，加了件薄毛衣，给自己煮了碗面。
坐在餐桌前吃面时，热气熏了她的眼，她莫名流出了许多眼泪。
她记得，那晚凌奕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看着她喝醒酒糖水，他说：“春菲，我要的不是一个为我顶酒的秘书。”
他还说：“你身为女孩子，出去应酬，不用太拼，要学会保护自己。你喝成这样，张姨、丁叔看到了，得多担心？”
他的眼神盈着温柔关怀，语气真挚而充满温度。
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她祈祷着，在醉意中虔诚的祈祷着，她好希望能拥有这个男人，独享他的温柔和凝视，永永远远。
然而今夜“我知道了”这几个冰凉的字，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砸破了缺乏真实感的镜花水月。
丁春菲机械地吃着面，她没少加佐料，但面在口中毫无味道，如同嚼蜡。
吃完一碗面，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饿着还是饱着。
她脑海中只盘旋着一个问题：她刚才是不是不该在凌奕面前说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