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恭王
正厅外手持佩刀神情肃穆的侍卫守立在门口,左右两排宛如门神般一动不动。
蒋铁山和王五垂着脑袋跪在院子内,浑身肌肉紧绷透露出主人此刻的紧张,突然屋里发出一声巨响仿佛什么东西摔碎了,二人整齐的打了个激灵。
试图偷瞄一下里面的情况,正好撞进门口亲卫军的眼睛里,冷冽的寒光瞬间将他吓得怂成鸵鸟。
屋内,司谨川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搭着几丝水草,腥臭的味道让他脸色十分难看,哪还有刚才矜贵风流的模样。
身边是碎了一地的青瓷花瓶。
“还跑啊?我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站在面前的男人在烛光下衣服上的蟒纹张牙舞爪,配合他高大威猛的身材气势逼人。
司谨川抬起头一双眼光射寒星,冷笑道:“我早该知道,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饥渴包下一整条船的酒女,怎么?徐州满足不了你来锦州嫖了?!”
‘啪’他的脑袋被这一巴掌扇歪,“放肆!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司谨川眼神深谙用舌头舔了舔后齿,嗤笑一声,“我说错了吗?父亲大人。”
见他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还挑衅他,恭王气就不打一出来,捏了捏硬实的拳头还是忍了下来,怕真把人给打死了。
“给老子跪好,什么态度?!谁教你的跪法还跪着一条腿另一条腿放前面的?学的规矩都学给狗吃了!”
司谨川想说可不就给你吃了吗?我就是不想跪你。
但是感觉到右脸上发胀滚烫的痛感,咬了咬牙还是不情不愿的收回另一条腿他才刚当上世子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可不能被这老畜生打死。
这老畜生下手是真的狠。
见他难得听话一次,恭王心里稍微舒服了那么一点,果然孩子还是要靠打,打着打着长大了不就明白了,不过这小子偷跑的事他还是消不了气。
“但凡你能有半分子兆的听话,我何至于整天操心你?”
司谨川:“呵呵。”
“一跟我说话就阴阳怪气,这次你偷拿我的私印请封世子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别以为你皇伯伯下了旨你就万事无忧了,你能不能坐的上世子之位还的是看我!”
圣旨到达王府他这个做爹的才知道,能不生气吗?
懂事的就赶紧讨好讨好他就没这么多事了,结果你倒好,偷摸就给跑了!
司谨川:“哦,那你想怎么办?去给皇伯伯说撤掉我的世子之位给那个小杂种?”
‘啪’又是一巴掌,这下好了对称了。
“你是骂他还是骂你爹我!再惹我生气信不信我真把你给撤了?!”
当然是都骂了,司谨川恶想,所以现在这老畜生是不打算撤掉他了?
“既然你来了锦州那就先别回去了,把事情给我办好了再回去,办不好,你就在这做你的世子吧。”
司谨川怀疑的抬起头,只见他爹掏出一张纸放在他面前,是圣上写给他爹的信。
看完之后,他:“……”
见他露出吃了苍蝇一样嫌恶的表情,恭王满意了。
小样,老子治你还不简单,这次是你自己招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吧!让你再得瑟。
然后笑容满面的带着自己的亲卫军离开,这时蒋铁山等人才敢进到屋内解开世子身上的麻绳。
没了束缚,司谨川死死捏着那张信,气的想要追出去踹那老畜生一脚。
信上的大意是:西域使臣前来大祈上贡,即将进入恭王的地盘,让他派个人去接一下,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就后面还有一句叮嘱,
西域二公主也在队伍里,弟弟好生招待!
谁不知道西域二公主是出了名的放荡风流,爱好美男子,都气死两任夫君了,这老畜生让他去接人,这是!
夜深偏宅里发出几声怒骂,太脏了,鬼都不听。
锦州没有宵禁,加上今日春灯节待到结束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了,收拾完铺子江言将一盏花灯递给礼哥儿。
“今天麻烦你了,这么累还让你受了委屈,明日就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路上小心些。”
礼哥儿浅浅一笑接过把手,“我有什么好委屈的,少东家不是都帮我讨回来了吗?”
听到这个称呼江言还有些不习惯,又听他道,“再说江夫郎还给我结了双倍月钱我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已过立春但入夜依凉,少东家不能吹风赶紧进去吧。”
被人视为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哥儿江言也懒得反驳了,看着那抹光亮消失在拐角才收回视线关上店门。
回到后院江小爹正在屋内对着烛光数钱,桌上铜钱推出一座小山,见到他进来招了招手。
“礼哥儿回去了?”
江言点点头随手摸着一枚铜钱把玩着,“小爹,不是说礼哥儿才生了孩子没多久吗?今天这么晚他老他夫君怎么不来接他?”
虽然在他眼中小哥儿跟男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礼哥儿就像是那种现代的‘全职爸爸’还是单亲的,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肉眼可见的疲惫。
明明才弱冠之年,却浑身环绕着沧桑之感没有一点20岁男孩儿应有的活力。
他小声的贴近江小爹道,“难不成他夫君是个渣男?”
然后他的脑袋就挨了一巴掌,“瞎说什么呢?”江小爹白了他一眼,捏着笔杆在账本上落下笔墨。
“他也是个可怜人,是你雨扶伯叔的表弟,家里穷不说他最小有两个哥哥却最吃苦,爹娘身体不好挣不了什么钱,兄长成亲后也不管他,要不是靠家里那点地他早就饿死了。”
雨扶伯叔就是李掌柜的那个宝贝夫郎。
说着他叹了口气,合上账本把桌上的铜板装进钱袋里,“熬到去年才被人说了这门亲事,不过这亲事,还真说不上好坏,左右也没什么区别。”
江言听的有点迷糊,身体不好还生三个孩子?什么叫没区别?还想再问就见他小爹已经把钱袋绑紧收好,起身进了卧房。
这时江父从院外进来,大剌剌的倒了一杯壶里的凉水一饮而尽坐到江言对面,“说罢。”
江言茫然,“说啥?”
只听他爹重重哼了一声他反应过来了,“那诗吗?比试那首的确不是我做的。”
“你当你爹蠢啊?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作的,就你脑子那点墨还凑不起一页账本!”
江言:“…哦。”
江父看他这副样子就气闷,怎么拜师之后变得如此,迟钝?或者是脸皮厚?
之前还会耍些小脾气,撒撒娇现在说啥都没反应,除了吃亏的时候…
他娇弱可爱的小棉袄哪里去了?!神仙入梦还有后遗症?
见江言眼神飘忽明显出神的样子,江父深吸一口气,
“算了,言言啊,做人不能太贪心,既然已经成了灶王爷的徒弟就一徒不能侍二师,你明白吗?”
江言看他爹一脸的惆怅,明白他是误会了,不过这误会刚好他不想解释,既然撒下一个谎就会有越多的谎言。
说多多错,不如将错就错。
“我知道了爹。”
江父盯着他看了几眼,实在看不出他家儿子的想法,只得放弃了。
“真知道了就好,早点睡吧。”
“嗯。”
躺在床上,江言看着窗户透出的朦胧月光,思绪万千。
其实今天他本可以用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场闹剧,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最蠢的硬刚。
他不是不知道如果柳秀才是那种阴险小人就算他赢了又如何?
对于他们这种小店,莫说有钱有势之人,就单单得罪读书人这个圈子就会被所有人排挤。
毕竟商户,向来是最底层的…
而他做出这样的行为不过是压抑太久恰巧被柳秀才等人点燃了而已。
他憋屈烦闷还有,委屈。
明明他努力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做上了千万粉丝的博主,苦也吃了累也受了,终于可以享受了,结果就来到这落后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他又回到了开始,不,比开始还要窘迫,虽然有了宠爱他的家人,可他却做不到真正的坦然接受,因为这些都是原身的。
他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外来者,生怕哪天漏了陷。
可如今任性过后他又不禁有些后悔,毕竟这些时日父亲和小爹对他的关心就算是因为这具身体,至少他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所以他这样不顾他们后果的做法,太自私。
既然都说了要接替原身好好活下去,还矫情什么呢?委屈什么呢?
那些没了的东西他能赚来一次就能赚来第二次!
反思过后江言心里也轻松不少,随之而来的困意让他缓缓进入梦乡。
梦中一个影子从他身体里钻出,然后越走越远,就快消散的时候他转过脑袋。
江言猛然惊醒,是‘江言’。
他闭眼,待到心跳渐渐恢复正常后才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微亮,所以原身是不放心他才一直没离开的吗?
那现在,就真的把一切都交给他了…
江言无声的笑了,认栽吧。
爬起床他爹和小爹已经在忙活了,大包小包的准备节礼,今天关门歇业一日,一家人要去田灵村大伯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