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那人一愣, 问道:“你问这干什么?”
妘千里淡淡道:“你死之后,我会将抚慰金送与你家人。”
“你他娘的!”
妘千里露出怜悯神色“你可有遗愿未了?若是不太难的,我可在你死后, 顺手帮你完成。”
那人额上青筋一跳一跳:“说不定死的是谁。”
霍江追上来,对妘千里道:“杨辉家中尚有一母,年岁已大, 大人请三思。”
妘千里一扯马缰,从马上跳下来, “原来你叫杨辉。”
“现在离去, 尚且不晚。”
杨辉面上毫无畏惧之色,他大大咧咧道:“这有什么, 霍江, 你别被她唬住了, 她随口一说,你们居然信以为真!”
妘千里回头对霍江道:“你在外边待着, 我和他进去, ”
她掀开帘子, “请进。”
她虽对杨辉并无好感, 但对方愿意用生命验证真理的行为,让她十分敬重。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用可能会死的结果来证明一件事情。
两人在里面要待一炷香时间, 妘千里趁机又观察一番患者情况, 她手上提前系上不勃勃,手触到患者伤口时,病人的眼睛睁了睁,眼底是一片血红色。
杨辉也探头探脑地看病人,过了片刻, 妘千里听见杨辉叫她,“喂。”
妘千里:“嗯?”
杨辉脸上是凝重之色,“你这样不行,要我说,还是要请些道士和尚来做法。”
妘千里:“我是道士,先帝钦封太子少师。”
“你这个不行,你这是问道求长生的道士。要找那种……”杨辉抠了抠头,“找那种能治病救人的道士和尚。我听说,有种符水很有用,喝下去后人就会好。我看你也是真心想治病,你赶紧去找找那种。”
“哪种?”
“我怎么知道?”杨辉一摊手。
妘千里瞥了眼他,继续查探手下人的病情。
杨辉见她不信自己,急切道:“我说真的,你这样不行,你听听你之前说什么话。一点也不着调,能有用才怪。老鼠?老鼠怎么可能染上这么大病,这定是上天降下的灾,要找得道高僧来解灾。”
妘千里:“你有这空,不如闭嘴,小心病毒通过飞沫传染。”
妘千里的手突然被攥住了,染病的士卒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嗬嗬出声,气若游丝。
“求你……”他喉间咳出血来,声音嘶哑,红肿的眼睛里爆发出亮光,“给我符水……”
妘千里不解:“什么符水?”
那人回光返照般,攥住妘千里的手十分用力,几乎要穿透她手上的布帛。他呢喃:“符水!”
杨辉忙道:“我就说要符水才有用!你看看他!”
妘千里推开他的手,“符水救不了你。”
那人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垂死般垂下手。杨辉不知从哪儿捧了一壶水来,放到妘千里身边,“这是大人给你请来的符水,喝下去就好了!”
那人眼中重现光芒,挥舞着肿起来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端起水凑到嘴边,如饥似渴地饮着。
妘千里盯着杨辉,见时间到了,掀开帐篷走出,眼见霍江上前,妘千里道:“把他拦下,三天后身体没生病再放他出去。”
她继续屏蔽杨辉的大吼大叫,往外走到一半,霍江追上来,他气喘吁吁,“大人,我听杨辉说……”
妘千里:“他在胡言乱语。”
“啊?”霍江脸上涨红,他轻声道,“大人,那些同僚的尸体能不能不烧?将士们都说,人都死得那么惨,还死无全尸。”
妘千里扭头看向他,发觉霍江神情真切。
她解释:“现在是夏天,如果不烧,炎热的气温会促进传染,接下来的瘟疫会越来越大,阳城保不住。”
“现在阳城也未必保住。”霍江嘀咕。
“有我坐镇,阳城当然能保住。”妘千里理所应当。
她了解传染病的传染方式,知道如何隔绝和控制。如果她没有办法,整个阳城都没人有办法。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无法控制阳城。
再好的方法,别人不听从,她无从推行。
他们行到军营门口,远远地看见胡田元过来,随着人渐渐走近,妘千里惊讶地发现,胡田元身后竟跟着一批和尚来。
她目瞪口呆,看着胡田元有条不紊地指挥众和尚念经,指挥完后,胡田元朝妘千里道:“本将的令牌在哪儿?”
妘千里:“不小心丢了。”
她一时生气,用令牌砸人,把人砸出血,既有血染上,妘千里不敢捡,兼之当时情况被她镇住,那枚令牌便被她抛到脑后。
胡田元怒目而视。
原先被他赶到妘千里身边的副将策马过来,高声道:“将军,令牌在此。”
他跳下马,双手递出令牌,恭恭敬敬超胡田元送去,妘千里见令牌上有隐隐约约的血迹未消散,又看见胡田元接过令牌的手上有一点破皮的伤痕,她忙开口:“这令牌上有毒!”
胡田元一下子接过令牌,冷笑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说,我拿过令牌,会染上毒。”
妘千里真心实意,“将军英明。”
“妖言惑众。”胡田元小声嘀咕。
他对妘千里大声道:“此间事了,慢走不送。”
妘千里:“我立下军令状,五日内不平复瘟疫,提头来见。我不会阻碍将军在军中执行,但我有些举措,也请将军行个方便。”
她见胡田元面露不悦之色,搬出谢遇随来,“尽快平复疫情,是阳城众人所愿。世子殿下亦如此。”
胡田元盯住她,“我看在世子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你真拿虎皮做大旗了?这是我军营内的事情,不牢你费心。”
妘千里嗤笑:“将军胆气,令人钦佩。只是你光在门口看着,能看出什么情况?”
她揶揄胡田元一句,纵马回去,现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召集人手扫荡布匹店。她紧赶慢赶,找到方子俊:“把你部下召集起来,选机灵点的,把阳城所有的布帛都买下来。”
方子俊:“我们没钱买啊。”
妘千里看向谢遇随:“你让太守拨钱。”
“好,需要多少钱?”谢遇随应道。
妘千里把视线投向方子俊,“买下阳城所有的布需要多少钱?”
几人面面相觑,皆一无所知。
妘千里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大概要八百两到一千两银子。”
她回过头,惊讶地发现,霍江居然没和胡田元回去,她上下扫了霍江一眼,转头对方子俊和谢遇随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把太守叫过来。”
她对霍江勾手,“你跟我来。”
妘千里赴太守府的路上,听霍江大致说了阳城的商业情况。心中算了一遍,布帛和棉线都足够。
她把宋舜臣请到方子俊居所后,宋舜臣第一反应是拒绝。
他开始引经据典,从古论今,探讨天人感应与阴阳五行,妘千里听来听去,勉强听懂了一些意思。宋太守的意思是,他要去城头一个山上为百姓祈福,有利于阻止这场灾祸。
妘千里视线一扫,发现除了秦非誉心不在焉。方子俊和霍江听得如痴如醉,神情大为感动。甚至谢遇随也极度认真聆听,时不时颔首称赞。
妘千里越听越迷惑,她打断宋舜臣:“宋太守,祈福这事儿可以推推。现在最主要的是,拨钱做口罩,建立隔离区,不要聚众集会。”
“真人!”宋舜臣激动道,“祈福此事,万万不能推后,推后一天,天人震怒,到时发生什么,后果无人知晓。”
“是啊。”霍江帮腔,“宋大人爱子爱民之心,实乃阳城之福。”
妘千里想扶额,她觉得靠真理与科学无法说服他们。她飘到谢遇随身边,用手掐了下他袖子下的手,“宋太守,我认为拨钱买布之事,延迟不得。世子殿下亦如此。”
谢遇随轻咳一声,掩去突如其来的痛楚,他面不改色道:“老师所言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突然停电了,找不到电卡,只好卷着东西出去找网吧写qaq对不起大家更晚了。网吧写稿简直是生不如死,明天会更多点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