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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通灵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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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黄昏,鳄峦岛。

    小少爷孤身一人悄悄回了大营。

    只是,当视线拉近,再拉近,你会发现这时的小少爷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虽然和平日一样玩得满脸是泥,可这新做的衣裳怎么说短就短了呢?

    再看得仔细点,你还能看见,这小少爷的眼睑上还挂着泪珠,竟如刚哭过一般。

    这等爱哭鬼,怎么……好像个小姑娘?

    说到底,这就是个小姑娘。

    当阳春察觉有人尾随,骗爱苇交换衣裳的那一刻,这个通透的小姑娘,已给二人的命运,做出一个她自以为最好的安排。

    她太过自负,妄想在正邪善恶中寻得一方平衡,她有恩必报,不愿辜负康玉竹,不愿辜负铁连生,可,她也不愿辜负那个弟弟一般的少年,让他在这场暴风雨中莫名其妙的死去。

    她自以为的善恶平衡点,就是将自己推上绝路——替爱苇去承担死亡。

    然,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辜负了一个人——她的姨母。

    她轻轻摘下发间的白玉珠簪,细心收入怀中,姨母的嘱咐犹在耳畔,她本该好好活下去,可她更不愿辜负眼前鲜活的生命,让亲人在眼前离去的痛苦再重复一遍。

    替爱苇回到大营去,成为唯一让她好受的选择。

    就这样,一个抹着眼泪的小少爷,引开了尾随之人,回到了大营。

    众人沉醉于美酒佳肴,沉醉于温香软玉,沉醉于权柄财宝,或纵情大笑,或靡靡低语,无一人注意到这小少爷来了,更无一人去留意这人是否掉了包。

    阳春寻了一个较暗的角落,既让众人能看见她整个人,又不至于看清脸。她这般做,目的只有一个,让老鹰知道大蛇小蛇都在,就不必再去林子里打草寻蛇了。

    阳春环视庆典大营,那三十六岛主的席位离鱼老大最近,接着是七十二舵主,再接着是一些骨干帮众,部分新入伙的盐帮帮众就在这一圈里,而较远处,一边是灵剑山庄,另一边就是粮帮,再远些,就是一些她也叫不上名的帮派了。

    此时此刻,正是那七十二舵主派代表上前献宝。

    只见那舵主代表手捧锦盒,上前数步,弯腰言道:

    “方才石娘子代表三十六岛主献上的西域巨钻,着实惊艳,石娘子不愧是大屿岛主,见过大世面,借这次庆典的光,也让我等见了见世面啊。不过,这西域的东西是好,我们东海的东西也不差,帮主和各位宾客请看——”

    那位舵主代表说着,一边打开锦盒,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串洁白莹润的佛珠。

    “此佛珠乃玉化砗磲穿珠而成,这玉化砗磲是我东海灵玉,由我七十二位舵主亲自下海打捞,挑选出最顶级的,反复打磨,穿珠成串,又交由密修高僧诵经供奉,实是祥瑞之物。帮主若时常佩戴,可镇心安神,可消灾渡厄,必能带领我三十六岛七十二舵一同繁荣!”

    鱼老大听着,心里十分畅快,一下来了兴致:

    “哈哈,这佛珠合我心意,你呈上来,我这便戴上!”

    见鱼老大对佛珠颇为喜爱,甚至超过了三十六岛主的西域巨钻,七十二舵主自觉在风头上扳回一局,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灵剑山庄也为帮主献上一宝。”

    声音清脆空灵,顿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说话者乃一芳龄女子,面色白皙,几无血色,长相五分俏丽,算不上出众,眉眼间却透着一股灵气,让人难以忘怀。

    “灵剑山庄岳筱琴,携上古神兵,恭贺鳄鱼帮庆典。”

    此言一出,全场肃静,谁都知道灵剑山庄是有千百年历史的铸剑世家,从灵剑山庄出来的刀剑,没有一件凡品,今时今日,连少庄主岳筱琴都誉之上古神兵,该是何等宝贝?

    “呈上来!”

    鱼老大接过礼盒,打开,凝视,皱眉,表情由喜到怒,竟比海上的天气换得还快,最后索性将礼盒一把扔了,里面的东西掉落出来。

    “大胆灵剑山庄,本帮主念同盟之谊,特邀你等上岛庆贺,你岳筱琴何以至此,以一堆破铜烂铁谎称上古神兵,羞辱我鳄鱼帮没有上等兵器?”

    众人一听,纷纷朝地上看去,只见一截断刃,灰黑灰黑的,似乎还生了锈,不禁哄笑。

    岳筱琴目色微愠,不语,袖中一段白蛇索剑飞出,将地上的断刃卷回,非常灵巧,又用衣袖将那截断刃细细擦过,方才双手托出,强压怒火道:

    “我灵剑山庄不出残品,不出凡品,不出赝品,我手中的,乃神兵断水刀之刃。”

    众人大吃一惊,随即议论纷纷。

    “她是说上古神兵断水刀?那把快到斩断水流的神刀?”

    “怎么可能啊,断水刀何等神兵,怎会轻易折断啊?”

    “是啊,不知从哪找到的断刃,锈成那样,还敢拿出来说是断水之刃?”

    ……

    鱼老大听着众人议论,越发觉这年轻的盟友故意挑衅,越想越怒:

    “岳筱琴,你灵剑山庄的礼,我不收,收了才叫外人笑话,说我鳄鱼帮上下,拿不出一样好兵器,竟拾着半截废铁当宝贝,我不会收的,你拿回去吧。”

    岳筱琴尝试解释:“帮主,这确实是断水之刃!”

    鱼老大压根没打算信,更没打算收,眼下也失掉耐心:“既然你自己说是神兵之刃,拿回去供奉你老子,正好不过了嘛,哈哈哈!”

    岳筱琴到底年轻,心道这帮子恶人有眼无珠,这样小觑她灵剑山庄的献礼,末了还这般戏谑父亲,到底是正恶不同道!

    眼看岳筱琴这怒火就要压制不住,旁侧的随从悄然按住她的衣袖,那白蛇索剑这才没有出袖,没有直指鱼老大项上人头。

    若非仇人是阙城阮家,在名门正派中八面玲珑,她岳筱琴绝不会被逼得弃正为恶,与这一帮子穷凶极恶之徒为伍,乌烟瘴气,给灵剑山庄蒙羞。

    可,她无从选择,阙城阮家在正道一手遮天,她灵剑山庄与阮家为敌,无异于与整个正道为敌。她恨!恨自己剑术不精!恨自己正不彻底,恶也不彻底!

    可,父仇还是一定要报的。

    岳筱琴冷道:“鱼老大,断水刀是上古神兵,听过的人很多,可真正见过的,却没有几个。今日各位不识得,我灵剑山庄没有怪罪的意思,要怪只怪我岳筱琴,倾尽全力只寻得这断刃,未寻得刀身,无法将神兵复原,亦无法为家父报仇雪恨!”

    鱼老大瞧她一股子大气凛然,倒有几分好奇:“你既识得断水刀,想必知晓其中奥妙了?”

    岳筱琴:“赤焰,碧痕,绝尘,断水,四方上古神兵,各有妙处。赤焰是第一重剑,运气挥剑,若有赤焰环绕,可破千里坚冰,人称君王之剑,得之可得天下。碧痕是第一轻剑,通体碧色,冷碧喜热血,故杀气凌厉,是不祥之剑。绝尘乃一古琴,妙不在琴,而在琴的传人。至于这断水刀,是四者中最为神秘,世人只知此刀可斩断流水,却不知是如何斩断法。个中奥妙……因神兵缺损,尚未复原,筱琴……暂时无从探知……”

    鱼老大:“说了这么多,你到底不知这断水刀的奥妙?”

    岳筱琴:“我岳筱琴今日献上断水之刃,请求帮主出力,助灵剑山庄复仇。若大仇得报,来日寻得刀身,我灵剑山庄穷尽心力,必将神兵复原,为帮主一探个中奥义。”

    鱼老大:“你是不是在告诉我,这断刃现在没用,等我帮你报了仇,再帮你找到刀身,你将神兵复原,探得个中奥妙,再一刀断了我鳄鱼帮,以雪今日耻辱?”

    岳筱琴:“你!”

    鱼老大:“岳少庄主,你太年轻了,你的心思,清清楚楚,就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我也不瞎,看得见呐!”

    岳筱琴:“看来这礼,帮主是不打算收了?”

    鱼老大仰头大笑:“你也说了,神兵缺损,尚未复原,你灵剑山庄都不得要领,搁我手中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一截废铁罢了。为一截废铁跟阙城阮家作对,啧啧,你说这生意我如何接?来来,秀姑你说说,这生意我如何接?”

    石秀姑一扭腰,朝众人抛了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娇嗔道:

    “帮主,这生意啊,根本没法接。岳少庄主,也就是帮主好心,看你是个小妮子,弱不禁风的,还要管一大家子的吃饭死活,才与你闲话几句,若是换了旁人,敢拿这样的礼来跟帮主谈生意,那就是没有诚意,理该……呵呵,你们都懂的……”

    鱼老大:“秀姑的话正是我想说的。那阮家势力如何,你也清楚啊,我鳄鱼帮犯不着洗干净脖子送上去。不过嘛,岳少庄主要是肯跟了我,莫说洗干净脖子送上去,就是洗干净屁股送上去,我也是心甘情愿啊!”

    岳筱琴一听这轻薄之言,怒火攻心,白蛇索剑出袖,反手就穿了石秀姑的肩:

    “于丰收,当日你我结盟,盟誓清清楚楚,我灵剑山庄为你铸剑,你鳄鱼帮助我复仇,两年了,刀剑铸了千万,你手下帮众,十个有九个持的是我所铸刀剑,可一提到复仇一事,你鳄鱼帮却一拖再拖,你是想违誓不成?”

    石秀姑一把捂住肩膀:“岳少庄主,你今日是想跟帮主翻脸不成?”

    岳筱琴啐了一口:“呸!可恨我心智不坚,当日又被仇恨蒙蔽,竟信了你这蛇嘴鱼的鬼话,有道是,正当正,邪归邪,正邪本该永不同道!”

    说罢,那灵剑山庄一行转身欲走。

    鱼老大:“慢着!岳筱琴,你胆子不小,伤了我大屿岛主,还敢如此跟我说话,你当我鳄峦大营是你灵剑山庄啊?来人啊,弄死这小妮子!”

    数十个鳄鱼帮众这便冲上前去。

    刀出鞘,剑出鞘,可就在交锋的一瞬——

    咣当当,鳄鱼帮众的刀剑却尽数断了。

    鱼老大和石秀姑都怔了片刻:“你这小妮子,两年来这铸得什么破剑?

    岳筱琴斜眼睥睨:“你以为我岳筱琴同你一般黑心?我灵剑山庄从不出凡品赝品!给你们铸的,全都是货真价实的上等刀剑,应付君一盟和朝廷的中等刀剑,已经是绰绰有余。怎么,你不会还幻想着,我灵剑山庄,给一群乌合之众,人手佩一柄绝世好剑吧!”

    眼看着冲上去的鳄鱼帮众,一波波败下阵来,都输在兵器之上,角落里有一人坐不住了:

    “大人,灵剑山庄这一闹,如何是好?”

    只见一个青衣男子,轻轻摆了摆手:“不急。”

    双方又僵持许久。

    灵剑山庄人手一把绝世好剑,此时又摆出通灵剑阵,竟是无人敢入。

    那岳筱琴站在阵眼之上,长发飘飞,衣带飞扬,本就少有血色的脸,此刻全是煞白,无一丝血色。这通灵剑阵,现场看去,半是脱俗,半是吊诡,众人竟看得呆了。

    岳筱琴怒颜:“于丰收,你背信弃义,利用我灵剑山庄!我自知家族人丁稀少,敌不过阙城阮家,但我等拼尽全力,杀通你这鳄峦大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鱼老大见一地的残兵断刃,又看看这吊诡的通灵剑阵,不禁绷紧一根弦:

    “七十二舵主,上!”

    那七十二舵主领命,先派出一位舵主。

    这位舵主乃一精壮男子,只见他起身拔剑,瞬间飞身入阵……

    可也在顷刻之间,他便飞身出阵……

    准确的说,是他的血肉飞出阵来……

    那一刻,鳄峦大营内,血浆四溅,碎肉横飞……

    “妈的,这是什么通灵剑阵,简直邪性得很!可我偏不信这个邪!”

    话音刚落,四位舵主又成一组,分别从四个方位前去破阵。

    这一次……

    时间好像长了那么几秒……

    飞出来的肉块好像也比方才大了些……

    有些承受能力差的人,上一回合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回再忍不住,真真切切叫了出来。

    大营之中,一时间充满各种声音,哭的,喊的,骂的,叹的。

    那角落里的青衣男子却是反常,一副书生相貌,此刻倒比那些武夫镇静得多。

    他身侧的一人倒先急了,低语:“大人,就这样让灵剑山庄闹下去?太阳快落山了!”

    青衣男子似乎未受任何影响,切下一块彘腿肉,送进口中细细咀嚼,慢慢咽下,才道:

    “这一窝子鳄鱼,总是要收网的,但现在鱼窝里出了只水鸟,也不急着叫渔夫下网了。”

    “大人的意思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那青衣男子呡了一口酒:“哈哈,水鸟教得好,可就会捕鱼的……你不用急,一会儿我就出面调停,你让那内功高手传音给岳筱琴,就说……”

    那一头,见四位舵主命丧通灵剑阵,七十二舵主又先后上了十人,二十人。

    那十人的一组,企图从八个方位破阵,剩余二人尝试从一上一下分别入阵。

    双方对峙一会儿,从上方入阵的人似是找到了破阵眼,正欲挺进,只见数千剑光霎时贯穿他的身体,又以他身体为洞口,齐刷刷飞出,顷刻之间,贯穿其余九人的身体。

    十具□□颓然倒下。

    说是□□,是因为这些身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满脸剑痕,缺手断脚,削鼻去耳,比比皆是,但与那一具相比,也都不算什么了……

    只见先前从上入阵的那一人,浑身上下都是细细密密的血窟窿,这些血洞都很小,尺寸却一般大,密密麻麻遍布他整个身体,叫人恶心,有些暴露在空气中的血窟窿,还在淅沥沥往外喷血,鳄峦大营,顿时氲起一圈红色的云雾。

    “师弟——”

    一个舵主凄厉地哭喊着,朝着那喷泉的源头冲去。

    岂料他一触碰,那喷血的□□顷刻炸开,血水喷了他一脸,破碎的骨肉、内脏迸了他一身,他一怔,随即,大营中响起更凄厉的哭声。

    阳春连忙捂住嘴,免得自己忍不住呕出来。

    这通灵剑阵,实在是诡异,尤其是阵眼的岳筱琴,让阳春迷惑不解。初时看她据理力争,眉眼中灵动率直,怎料御剑摆阵,竟致敌手这等惨绝死相?

    灵剑山庄白装素净,剑阵变化美轮美奂,阳春看着剑阵中的岳筱琴,时而觉出尘如仙子,时而觉森冷如鬼魅。她疑惑了,难道这就是爱苇说的——正邪无绝对?

    何为正?

    何为邪?

    阳春还在纠结着,那二十人的组早已冲上前去。

    这一组二十个舵主,吸取之前的教训,不敢再轻易闯阵,而是有组织的,有配合的,小心翼翼地围住整个剑阵,试图寻找破绽。

    而通灵剑阵也不是吃素的,一个秒杀十五位舵主的剑阵,寻其破绽谈何容易?

    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比之前的几回都更久。

    不过,细心的人已经发现,在持续的僵持中,二十位舵主已经慢慢将通灵剑阵压制,此时的通灵剑阵早已不似前三回霸道,整个剑阵的范围也在一点点缩小。

    接着,通灵剑阵缩小、缩小,眼看着就要被逼作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无数道剑光飞出,剑阵霎时扩大到之前的数倍还不止,而这一回,众人总算有机会看清,那些剑光,是如何置人于死地——

    只见那剑光,从岳筱琴剑尖迸出,由星点之光凝成更大更锋利的光之剑,如同暗器,不,准确的说,是迎面而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剑雨。那是纯正剑术方能修练出的剑气,以气之刃伤人,而真正的剑刃,不触敌分毫,亦不染血点滴。

    剑光贯穿之处,有人碎了腑脏,有人断了手脚,有人瞎了眼睛,有人破了衣裳。

    二十舵主死伤各半,轻重不一。

    岳筱琴冷笑:“各位舵主就省省力气,七十二舵主,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无人可破我通灵剑阵。现如今,七十二舵主折了一半,于丰收,你是要让剩下的一半也折在我剑下,还是派出几个顶事的岛主来?”

    鱼老大忿,可恨这岳筱琴看准了辛十七没来,才敢这般叫嚣,可眼下这形势,就算到场的三十六岛主全部加了一起上,至多也只能拼个两败俱伤。

    他本以为,他鳄鱼帮纵横东海,无人敢挡,也无人能挡,凭的是能耐。眼下,他全都明白了,他们凭的是命,亡命之徒的“命”。于家村的穷,将大家逼上绝境,所以,大家有一股不要命的劲,劫船,杀人,拼的是这股不要命的狠劲。老百姓的船,盐帮的船,粮帮的船,甚至朝廷的船,之所以让他们屡屡得手,不是因为他于丰收能耐,他鳄鱼帮能耐,是因为他们的对手惜命,而他们,够狠,狠到以命相搏,狠到以命换命。

    这不是真的胜利。鳄鱼帮死的人,从不比那些被劫的少。

    眼下,他倒是看明白了,正派之士做起亡命之徒,才是真的可怕。

    鱼老大一边悄悄示意手下通传辛十七,一边装作镇静:“眼下闹成这样,想来你也不打算让我鳄鱼帮助你复仇了,啊,准确的说,鳄鱼帮也是你复仇的对象了吧?你想如何?”

    岳筱琴冷笑:“与你这条恶鱼同归于尽!”

    眼看战火即将再次点燃,那青衣男子终于起身,拦在通灵剑阵和鳄鱼帮众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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