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时外面轰隆一声雷响,紧接着瓢泼大雨从高空中砸下,夕阳的余晖像是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阵雨完全吞没,天色一下就变得昏暗了下来。
放下电话后,还没从沮丧中抽离出来的此月津整个人趔趄一下,眼前忽闪,视线范围内的物体变得扭曲,涣散着一片花白,猝然断频一片漆黑。
好在她的反应够快,在险些摔倒的时候用手撑住了桌子,然后扶着桌子直接瘫坐在地上。
耳朵里不停回荡着尖锐的嗡鸣,无法控制住的失措感犹如呼啸肆虐的潮水,一股脑地涌进这具坚硬封闭的壳子,瞬间将她淹没。
别这样,此月津,冷静下来,过去的事一定不会重演一遍,她一次一次在心里告诉自己。
可窗外的雷声就如同那天的一样,一样的响彻到要劈开她愧疚的灵魂,那种毫不留情的敲击狠狠地撞在心脏上,加速着呼吸的频率。
嘭!嘭!嘭——
越来越紧张的呼吸让她感到痛苦,泥土被冲刷的土腥味从院子里钻进屋子,却好像混合一股血气,即使闭上眼睛也能看见那一地刺眼的鲜红,惨痛的回忆将她拉入自责的淤泥。
当初如果她能再果断一些,如果她能再多小心一些,如果她能再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这个奇迹!
汗水从脸上滑落,她整个人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乌黑的发丝蜿蜒着粘在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上,因为忍耐纤细修长的颈上浮出了青筋,喘息着咬紧牙关却还是泄露出几声零碎的哭腔。
像一只浑身毛都湿透了狼狈不堪却依旧倔强不肯低头服软的猫。
她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讨厌这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明明应该要坚强的站在所有人前面的。
可一到这种雷雨天里,那些阳光,那些盔甲,那些一切美好的事物就会被全部击碎,她能给那些期望得到救助的人坚定的信念,却无法稳定自己局促飘荡的灵魂。
蜷缩在地上的此月津忽然在哗啦的雨声中听到一道不一样的声音,桌上的电话响了。
此月津被唤醒了部分的理智。
会是悠仁吗?
她艰难伸出还在颤抖的手去够,满是冷汗的掌心半天才握住了电话,好在电话线圈够长,她直接拉下来放在自己耳边。
那边没有人说话,哪怕是有些神智不清的此月津都知道不是悠仁。
和此月津这边的风雨交加雷声阵阵不一样,话筒里传出徐徐的风声,还有潺潺的河流水声,格外的平和温柔,半晌后那边依旧没有人说话,只是又发出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然后陡然中断。
但是在最后挂断之前,此月津听见扑通一声,是重物掉进水里的响声。
听着电话挂断的忙音,她有气无力地露出一丝嘲笑,天天跳河也没见他真的死了。
玄次郎不停在一边转悠,用毛茸茸的头蹭着她的手,温热的皮毛上传递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此月津摸向玄次郎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猛地看向院子的回廊。
在回廊的推拉门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未关严的门缝里可以看到他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头上的白毛因为脸上的眼罩冲天竖起,他身后的天空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在阴气森森的背景下完全一副闯进他人后院的变态杀人狂模样。
此月津剔透的翠色眼眸还泛着湿润的光泽,里面满满一掬潮湿的水汽,因惊吓而放大的眼睛看起来跟旁边的黑猫都一样圆,当此月津看过的时候五条悟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比猫还可爱。
五条悟极其自然地拉开推拉门,仿佛他们认识很久很熟的样子,摆了摆手打招呼:“嗨~”
呆滞的此月津喉咙里仿佛塞满了粗糙的沙砾,艰难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脑一片空白的她愣在地上,不敢置信居然一直都没发现他他又看到了多少?
屋里没有点灯,但对两人来说并不影响视力,五条悟更是可以清晰地看见此月津睫羽上积蓄的水珠不堪重负地簌簌滑落,还能看见她隐在发间的耳尖变得通红。
他低了下头走进屋子,但竖得极高的白毛依旧被压平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原来的模样。
走到此月津跟前,宽大的肩背投射出大片阴影完全笼罩住仰头看他的此月津,然后才笑着说:“你猜。”
外面的雷阵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沉默经过一系列的事已经彻底从情绪中爬出来的此月津想拔刀。
“所以是有什么事而且为什么不走正门?!”
“啊,是这样的!”五条悟一拍脑袋上面仿佛开出了发光的小花花。
“我最近新收了一个又可爱又懂事的学生!他说他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跟姐姐说一声,打电话也没人接,很担心,所以拜托我过来探问一下~”
根本不是,虎杖悠仁的请求是真,但是没让他亲自来,派附近的“窗”走一趟也是行的,但是在得知悠仁的姐姐叫此月津他就改变了主意。
“为了满足自己学生的紧急要求所以就直接进来啦,你作为姐姐不会怪我吧。”说着他又弯下腰,凑近了说。
不知道他什么毛病老是凑这么近,是眼睛看不清嘛,现在还带个眼罩,还又是一股甜腻腻的味道,这个人是有多爱吃甜食。
而且被一种奇怪语气支配的此月津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有个问题很大——她只有一个弟弟,悠仁怎么会成为他的学生?
尤其悠仁是一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他绝不会让人替他担心,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在爷爷去世后直接办理退学离开这里,甚至都等不及她回来告别?
最重要的是成为咒术师的学生?!在她昏睡的将两天里悠仁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悠仁身上根本没有那些像咒术师一样的能力,那他为什么突然就跟这种危险的事粘上了边?
“我要见悠仁。”
此月津不想费力气问眼前这个人,她要亲眼看到悠仁才能确认悠仁是否安全。
“可以哟~悠仁就在高专。”
完美错过的此月津看了他半天,最后吐出一口气,现在打不过不代表以后打不过,呵。
第二天。
一夜没睡好的此月津带着玄次郎背着包,怀里抱着一个长形木匣子,挂着黑眼圈坐在车上,她担心悠仁是不是被威胁了,是不是被关起来,是不是正在一个人因为爷爷去世难过
越想她按在匣子上的手指就越收越紧,垂下眼浑身都冒着寒气。
坐在前排开车的中田野突然就打了个寒颤,明明穿着一整套的黑西装,窗户也是关着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背一阵阵的发冷,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从后视镜瞄了几眼后排,只见后面两人都各坐一边互不干涉泾渭分明,一个是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五条悟,一个是有些眼熟他似乎见过但是想不起普通但十分美貌的女人。
普通是因为咒力,作为辅助监督当然能察觉出来这个女人的咒力也只是比自己强上那么一点,至于美貌,在咒术界来说实力才是最重要的,美貌只能是锦上添花,除此之外毫无用处。
按理说这两个人完全都凑不到一起却偏偏坐在同一辆的车上,最主要的是,中田野昨晚接到了前辈伊地知洁高的信息——
“请明日早八点到以下地址接送。”
然后等他到了目的地发现居然不止是五条悟一个人,还有一个看起来很憔悴的美貌女人,他们是一起从一栋房子走出来!在早上这个时间点。
知道咒术界很多八卦但唯独很少听到五条悟的中田野!!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咒术高专真的很偏僻,不喜欢坐车的此月津一路上因为本来就精神不好而昏昏欲睡,她瞥了眼旁边坐得舒舒服服的五条悟,戴着眼罩什么都看不出来。
下次自己也可以整一个,这样既可以锻炼自己在黑暗中战斗的能力,别人还看不出自己的表情,还有一个是偷偷睡觉也不会被发现。
至于戴着眼罩“偷偷睡觉”的五条悟无声地笑了笑,对待不熟悉还很警惕的猫猫前期还是要保持距离才能收获更多好感呢。
一到咒术高专恰好看见自己的粉毛弟弟,有些放心下来的此月津嘴唇刚勾起一个弧度,耳力挺好的她隔着几米外的距离就听见粉毛弟弟背对着她,对他面前站着的人说:“我该怎么样才能骗过我姐姐?”
“理由要合理不能暴露出有危险,又要足够打动我姐让我留在这,还不能把手指的事说出来”
越听脸上表情越温柔的此月津笑意盈盈:“悠仁,你想好怎么编了吗?”
正绞尽脑汁埋头苦想的悠仁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打在头上,整个人褪色成了灰白石像,僵硬到半天才转过身,可他还没开口说话,他的右脸就先十分诡异地冒出一张长着满嘴尖牙的嘴。
“小鬼,这是你姐姐?总算来了一个看起来足够美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