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8章
护士奇道:“你们不是包房了吗?还要陪护床?”
许映笙更奇:“什么时候包的房?”
“刚刚那帅哥出来说包的,我刚想拿床被子给你呢,正好你出来,顺便拿进去吧。”
许映笙“哦”了声,道了谢,把被子抱进去。
许承潇已经洗完澡出来,头发是湿的,还滴着水,她把被子扔床上,扯了条毛巾给他擦头发。
“你包房了?”
“嗯。”
“包房贵很多,不划算。”
比包床还要贵几倍,而且这里是双人房,还不如包床。
他言简意赅:“钱多,花不完。”
至此,这话题进行不下去了。
太拽了!
拽到她觉得这钱花得如此应该。
包了房,她多了个床头柜和衣柜可以用,刘毓婷晚上给她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她去楼下便利店买了点生活用品,简单收纳归置一下,和许承潇一起洗漱。
她给他挤牙膏,两人在镜子前,他用左手,她用右手,看着镜子里满口白沫的两人,她觉得好笑,用手肘戳了一下他,他揉了揉她头发,俱是笑得眉眼弯弯。
监督完他上床睡觉,许映笙不放心的给他掖了掖被子,“晚上不许踢被子。”
他勾唇,“我又不是你。”
她咬咬牙。
他改口,乖巧道:“好,保证不踢。”
她满意的点点头,把灯都关了,只留了她床头的一盏小壁灯。
怕灯光影响许承潇,她把中间的隔帘拉了起来。平躺在床上的时候,仍还有心悸的感觉。她微微侧了下身,动作尽量的放缓轻盈不吵到他,只侧身时有轻轻衣被摩擦的声音。
“睡不着?”
他听到了?
“没,”她撒谎,“想玩会儿手机再睡。”
……
“许映笙。”
沉默了会,他忽然喊她名字。
他第一次叫她全名,声音不大,语气沉缓,并不觉有被冒犯,反而像在叫住一位找了许久的故人,一时有种时过境迁的错觉,带着某种温柔缱绻。
她没反应过来,呆了几秒。
他又似自言自语喃喃喊了声:“许映笙。”
不是做梦。
“嗯?”她应道。
“没事,就想叫叫你。”
“无不无聊?”
虽是这么说,话里却藏着笑意。
“我睡不着,想听故事吗?”
她想起以前被他讲烂了的包子冒险记,不厚道的笑了笑,“又是包子历险记?”
他也笑了,“这回换一个吧,不过可能是个恐怖故事,听着会不舒服,想听吗?”
她掖了掖被子,想了想,果断的,
“听。”
房间又沉寂了好一会儿,她正想喊他,听到他缓缓开口,
“从前有个孤儿,在他小时候,他养父把他送去冕国北部的毒窟。”
“冕国?那个犯罪天堂?”
“嗯。那里面除了毒枭,还有数不尽的职业杀手。”
许映笙抿了抿唇。
“他天天被毒打,晚上睡黑房。做错事会被关水牢,从水牢里出来后,还会被扔进冷库。在那里,每天都提心吊胆,生不如死。活埋,肢解,□□,每天都在发生。杀戮是他们的爱好,一不留神,下一秒就会成了他们的猎物。
那孤儿本来有两个朋友,后来,一个被扔进蛇窟,活生生被毒蛇蝎子咬死;一个活生生的被抽干了血。”
许映笙遍体生寒,“为什么送他去那里?”
“为他养父卖命,他养父需要一个强大,忠诚,冷血的人为他卖命。送了三十个孤儿过去,最后只活下来两个。
可养父只带一个人回去,所以当中有一个要死。养父把他们放逐森林,那里有很多野兽,地下埋着地雷,有狙击手潜伏。规则是,三天的时间,谁能先活着出来,谁算赢。
那几天,他们遇上了养父的仇人,差点丧命,不过最后,他们都走出来了,男生赢了。
后来,他被注射毒品,带了回去。”
“为什么还要注射毒品?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需要十足的忠心,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拿捏弱点,没有弱点,那就制造弱点。”
“那他这辈子全毁了。”
“是啊,在那里七年,人性泯灭,早就毁了。他做了很多错事,但后来,他遇到一个女孩。
女孩对他很好,他在她身上看到希望。”
“他们在一起了?”
“不,她是警方卧底。”
“她在利用他的感情?”
“没有,她为他做了很多,教会了他很多。她让他相信人性的善。她是属于光的,可为了他,她差点变节,她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说这些时,许承潇情绪有克制不住的波动,嗓音沙哑。
“那男孩很爱女孩吧。”
“是啊,很爱,可到死,他都没对她说过爱她。”
“最后呢?”
“他们死在一起。”
许映笙心里闷闷的。
“这是真事吗?”
“一个传说,也许是假的。”
她“哦”了声,若有所思。
“阿笙,你害怕的那些梦,不荒唐的,一点都不。我也做过噩梦,我明白那种痛苦和迷茫,所以我不想和你说什么道理,真也好,假也好,记忆就是记忆,不是那么容易忘记和放下的。
但是,不要推开我好吗?如果你觉得我是坏人,那我就多做点好事,我哪里做得不好,我认真改。一直以来,我不断让自己更强,我想让你依赖我,但其实,放不下的是我,是我离不开你。我让自己变好,只不过是为了不让你失望。现在想想,其实我做得一点都不好。如果……如果我让你难受,如果你真的不想见我,如果……我离开一阵,会让你好起来吗?”
他像一个反省中的卑微的犯错的小孩,最后一句似用完他全部勇气才说完。
病房回归沉默,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这不像一个故事或者传说那么简单……
护士中途来巡房,门柄拧开,护士进来看了一眼,门又轻轻合上。
半晌,她问:“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你妹妹吗?”
“不是。”
“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许映笙。”
她反复斟酌这话的含义,总觉得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深究下来却不得其果。
不过,他说是因为她,不是因为她是妹妹。
为什么她会觉得很开心?
她偷偷笑了笑。
笑完想起他刚刚好像说了什么……
离开?她差点床上跳起来。
“不行,你不能走。”
“你不想我走?”
“不想。”
“好,”他豁然开朗,“你不让我走,我永远不走。”
“睡吧。”
“好。”
过了很久,她听到旁边均匀绵长的呼吸,他好像睡着了。而她有点兴奋,捂着嘴笑了好几回。
“哥?”她低低唤他一声。
沉默中……
“许、承、潇,”她一字一顿念他名字,带着某种感情,仍是归于沉寂。
她低低的,“你不是坏人,也没有让我失望,从来没有。”
她侧回身平躺,笑着入眠。
静谧的黑夜中,他缓缓睁开眼睛,透过一帘之隔,他看着昏弱的白炽灯下映出的那个沉睡着的模糊的影子,笑了。
真好,你一直都在。
一夜无梦,第二天她出奇的睡到日晒三杆。醒的时候,发现连床前的那道帘也被拉上,隔出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房间光线还弱,墙上的壁灯被关了。她直觉还早,顶多不过八点,一看手机,卧槽,快下午一点了。
拉开床帘,也不觉刺眼,原是阳台处的帘子被拉上大半挡住阳光。
她揉了揉眼睛,还有点迷登。许承潇坐在床上对着电脑,握鼠标的手背插着钢针吊着药瓶。
他的合伙人王哲远坐在他对面,多次欲言又止,一脸便秘憋得难受的样子。
见她醒来,欣喜若狂:“妹妹你总算醒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说着他双手合十的拜了拜天。
随即同时得到两兄妹的白眼。
这是什么值得庆祝和开心的事吗?
“你是不是想上厕所?”许映笙洗漱前不放心的问了句,“要不让你先?我看你脸都憋青了,别到时弄得一地都是。”
王哲远礼貌的:“滚!”
许映笙和王哲远见过几面,不算生疏,他对谁都能自来熟,那张嘴交际起来比跳广场舞的大妈还厉害。
看样子他也不像刚到的,怎么忽然斯文起来了,按他那性子,来到只需两分钟就能把她吵醒,她居然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正奇怪,她把嘴里的牙膏白沫漱干净,听到他问许承潇:“我现在说话没问题了吧?”
没听到回答,估计许承潇用肢体语言回应的。不然就不会只一秒王哲远那嘴像开过光般叨叨个不停。
他们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很多专业术语她都不太懂,偶尔带几句接地气的吐槽和八卦,由于八卦对象她不认识,她对这些瓜不甚感兴趣。
又由于顾及他们工作上的事涉及机密,她需要避嫌,于是在洗脸这件事上,磨蹭了十分钟。
“老潇,你可真太厉害了,几下就搞定这些文件,事务所没有你可怎么办!”
“我这段时间不接案子,休息几天。”
“行啊,你都多久没休息了,我都和你说了,人是铁饭是钢,唉,都熬入院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别以为年纪轻觉得没事,到老了你就知道难受了,咱律所的未来还得靠你啊!”
“……”许承潇淡淡白了他一眼。
许映笙认真思考,这是什么因果关系?
“对了,你早上不让大伙儿来看你,你都不知道那群实习的小姑娘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