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6章
一缕薄薄的光从窗帘缝射了进来,能看得清悬浮在空气的尘埃。
她起身,拉开窗帘,天蒙蒙亮,一抹金阳灿烂的扯破云层从东边升腾,整个天空染成一片红橙色。
她重新回床,换了个位置,把枕头两个叠在一起垫高,横躺下去欣赏外面的风景,赏着赏着不觉又闭上眼睛阖了会儿。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金黄的阳光在窗沿铺上一层。
看了眼时间,十点了。
她伸了伸懒腰,起身洗漱,去洗衣机摸了摸衣服,已经自动烘干了。
换好之后开门出去,许承潇仍对着电脑工作,桌上又多了堆文件材料,时不时的用笔做什么记录,似乎很忙。她开门的动作很轻,可他仍察觉到了。
回眸注视了她一瞬,他下巴指了指饭桌,“先吃早餐。”
桌上放着几碟食物,粥粉面食都有,她食欲缺缺,只端了碗艇仔粥。
许承潇坐在她对面,和她吃得一样的粥,又勺了勺葱花和油条碎撒进粥里。许映笙定定看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学着他也勺了把葱花油条进粥,然后搅了搅。
尝了口,香甜软糯,她扬了扬唇,胃口好了点。
许承潇无声的笑了笑。
吃完早餐,派出所打电话过来说要做个笔录,许承潇开车送她过去。
白伊也在,眼上的黑眼圈浓厚,精神也不太好,看来也被折腾了一晚,不过好在人没受伤。
她们各自被带进一个房间,许映笙交代了事发时间地点经过,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放她离开。
一个年轻的短发警察送她出去,温和道:“女孩晚上尽量不要去这些地方,太乱,容易出事。”
许映笙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莫名紧张起来,脸微微红了,急着补充:“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说你们不自爱,错肯定是那群混混的错,我是担心你们……”
她本来也没往多的想,这会看着他羞赧的模样,抿嘴笑了笑,专注道:“明白,谢谢警官,不会有下次了。”
他有些笨拙的点了点头。
送她出门口,白伊在等着,她颔首:“警官再见。”
他顿了顿,才道:“再见。”
上了车,许承潇看了窗外一眼,那警察还站着。
车许映笙朝他扬了扬手,他也挥了挥手,车子很快启动,走远了。
车内后座,白伊凑近她耳朵低声问:“你昨晚没事吧?”
她点点头,悄声:“没事。”
白伊打量了眼她的表情,知道她没撒谎,又问:“听说你一打十,太酷了吧!”
她摇摇头,眼神指了指驾驶座上的人示意。
白伊明白过来,低呼:“太帅了吧,男友力爆棚啊!”
“……”许映笙捂住她的嘴。
“刚刚那个警察好像喜欢你诶。”
“……滚。”
“真的,女人的第六感不会错。”
“……滚。”
两个女人一路交头接耳,似乎完全忽视了许承潇的存在。
车子停了下来,白伊下了车,许承潇本想把她带回家,但她坚持要多留几天。
白伊也劝,“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许承潇没拗过她,便由着她。
上了车,像想起什么,他摇下车窗,伸了伸头。
许映笙弯下腰疑惑的看他,他说:“要回消息。”
她点点头。
“那地方不能再去了。”
又点点头。
“有事一定打我电话。”
仍是点头。末了,她附上:“好。”
车子驶离,她们往回走,白伊边上楼梯边发表见解:“我感觉你们不像兄妹。”
她心里咯噔一下。
“像父女多一点。”
“……”
她没反应过来。
“这完全就是养女儿的节奏啊。”
“……”她飞了个白眼,快走了两步。
白伊追上,“你这段时间有点奇怪,话变少了,也不愿意动。”
“不是说了高考没考好嘛。”
白伊不买账:“你之前没考好也不会这样的,而且以你的能力,再差也能上个好的大学吧。可你这感觉……天要塌似的。”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是吗?”
白伊打消她的疑问,肯定的:“是的。”
“……”。
……
四天后,她在新闻热点上看到警方捣毁一个犯罪集团,涉嫌不法经营赌博及清洗黑钱。
抓捕的人中,她认出有几个是那晚酒吧上的那几个男人。
新闻记者是许承熙,现场照片中,她看到其中一张照片一角有一辆银灰色的奥迪,车牌号露出后面几个数字:5j86。
她一眼认出,那是许承潇的车。
许承潇也在现场?
这几天除了他送她回来那天给她打过电话,后面几天都没怎么联系过她,只有零星几条消息。
许映笙去引擎搜索这篇新闻,警方从部署到抓捕花了数月,抓捕过程中有部分嫌疑人极力反抗,为首的一人逃脱,警方出悬赏通缉令。两天后,有市民举报。至此,在逃人员全部落网。
为首的那人正是那天酒吧上的金链男。
她点开一篇热门贴吧的评论,日期是今天的,大多数都是夸政府办事能力,提高公信力的好话。她撑着下巴滑动鼠标下拉,多是点赞玫瑰笑脸的表情包,因点赞数量少被淹了下去。
快到底部时,她看到有两条评论是说关于爆料市民的,因为在报警的过程中被通缉犯发现,两人厮打起来,双方都有受伤。
在另一篇帖子里她看到有人发了一张照片,只有半个模糊的背影,穿着件灰色t恤,衣服上有血,身形颀长,像个大学生的模样。
配文:下夜班回家,遇上有人打架,其中一个竟然是通缉犯,太恐怖了!!!
她放大图片,身形有点像许承潇,他也有件灰色t恤,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不过看不到脸,连背影都只有半截,这种猜测非常不靠谱。
而且那个点许承潇应该在事务所,怎么会去抓疑犯,何况他又怎么知道疑犯藏哪里。
不过她还是重新点开那张照片,想保存下来,结果网站提示:此帖已被作者删除。
“……”
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抓起手机想给许承熙打电话,号码按到一半,刘毓婷打进来了。
“阿笙,阿潇出事了。”
……
急诊室充斥着药水和消毒水的混合味道,许映笙一下车就往这里冲,白伊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跟着都追不上她的头。
她揪住一个路过的护士问:“有一个叫许承潇的患者呢?在哪儿?”
她说话很急,护士听得不清晰,又赶时间,有些不耐烦指了指一个方向,“我不是这里的护士,你去前台问问。”
前台没有人,只有周围匆匆的脚步声,病人咬牙痛苦的□□声,平板床推移的声音,家属亲人的悲哭声,广播喊号的呼叫声,医生护士的谈论声……
她缓缓蹲在地上,眼里有种无措的惶恐,一种似曾相识的害怕,心堵得像血管搅在一起,疼得喘不过气。
抢救室推出一张平移床,躺在上面的人盖着一张白布过头,白布露出一角,灰色的纯棉t恤,晃得刺人。
她仍不相信,心里安慰自己不过是撞衫而已,直到有个医生出来问:“xuchengxiao的家属在吗?”
她不知怎么走到那医生眼前的,脑子是晕沉的状态,迷蒙中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我是。”
医生瞧了她一眼,停了两秒,遗憾道:“抱歉,我们尽力了。”
她愣在原地,仍想找点什么安慰自己,可怎么都不出借口来了。泪痕交错布满她的脸,她想掀开白布看清他,可眼泪糊满她的眼睛,滚滚而落,她什么都看不清。
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死死揪着白布趴在床边无声的哭着,她想放声痛哭,张了张嘴,喉咙像被数十根鱼刺卡着,痛得入骨。
怎么会这样的?
前几天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最疼她的人没有了,最了解她的人没有了,她以后怎么办,怎么办……
她最后还那样对他,为什么,连个补偿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身边有个阿姨拍了拍她的背,“姑娘,你有心了,他在天有灵,会看到的。”
她没理她,感觉到旁边的哭声越来越多,但一个声音都分辨不出来。
白伊喘着气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错啦错啦,他不是你哥。”
她几乎一秒止住哭声,含着泪星的眼睛求证般的看着白伊,白伊点头,“不信你自己看。”
胡乱擦了把眼泪,她捏住白布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掀开,半张脸映入瞳孔,不是许承潇。
她忍不住笑了,欣慰侥幸中又滚落了两行清泪。虽然不道德,可不得不承认她庆幸,庆幸那人不是许承潇。
察觉到旁边人不满的眼刀,她迅速抿唇,神色回归悲伤端正,朝围在床周哭泣的人微微颔首,也轻轻拍了拍那阿姨的背,安慰:“阿姨,节哀顺变,好好保重,一切都会好的。
她忽而体会到了那句话:劝人容易劝己难。
出了急诊,她的眼睛哭肿了,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觉得头晕恶心胸闷。
买了瓶矿泉水灌了半瓶才觉得好了些,她奇到:“我刚刚明明听到那医生喊xuchengxiao的。”
白伊道:“我刚刚看了眼他的手腕带,那人叫徐程骁,发音差不多。”
“这凑巧的,”她鬼鬼祟祟的四周看了看,“还好没熟人看见。”
“看不出来你这么在乎你哥。”
“我也没想到。”
可能是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她,所以不曾考虑过这些。可能是他太好,好到后面她开始觉得这些是理所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