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刻痕
京大这一届新生开学, 像蚂蚁搬家一样密密麻麻。
校园很热闹，同时论坛又炸了一次。
这次是新生炸的，好几张不同地点不同角度的偷拍照出现在论坛上, 但目的相同, 全是挖信息的。
挖江北的信息。
南城人。
身高187cm。
裸分状元。
保送生。
计机一班。
法学院系花男朋友。
初恋女友刘昭楠。
体育馆高调表白公开视频。
论坛上怎么热闹，当事人完全不知道，江北闷头在基地里敲代码, 刘昭楠又扑进了图书馆, 两人都好几天没见。
假期里刘昭楠没搬到江北房子里住，他两都清楚，待在一起两人就会产生很多不受自制力控制的反应, 很消磨意志, 所以还是挺明白的，该分开的时候分开。
包括开学后，直到江北跟的项目第一期告一段落之前两人见面都极少, 而且大家虽然都知道学校里的名草有主，但撬墙角的就没少过。
就开学那段时间，在基地门口晃悠的女生多得快把基地门前那块小草地踏平, 但从头至尾张星凝都没见正牌女友出现过。
张星凝一度觉得基地大佬跟女朋友谈恋爱就跟不太熟一样, 就在她以为两人是不是分手时，终于，张星凝见到两人同框了。
那天早上费教授约大家在学校餐厅讲工作事情，刚好请大家吃了个早茶，费教授交代完后就去赶早课了，剩下他们一干人又聊了会儿工作。
没多会儿, 服务员又给大家送来热饮, 每人一份, 邱泽晨纳闷，问服务员，“是不是送错了？我们没点。”
服务员指了个方位，“那个女生送的。”
张星凝看过去，老眼熟的一张整容脸，大一新生，最近追江北追得特别勤，听说还是某学院书记的外甥女。
张星凝这人重眼缘，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人怎么处都不喜欢，她轻嗤一声，明知道人家已经有女朋友还这么摆女主人姿态什么毛病。
看到整容脸站起身踩着小高跟朝这边来，张星凝心里操了声，真想走了。
就这时，斜对面，江北身后突然出现一个女生。
不算多亲密，但够亲近，当时江北窝在一张单人沙发里，宽阔的双肩懒懒抵着靠背，女生从后边靠近，手搭在男生肩膀上，弯下腰来，黑长的秀发从男生肩膀滑落下去，歪着脑袋凑近男生耳朵。
刘昭楠小声道：“想喝豆浆，我手机忘图书馆了，要钱包。”
江北微侧头，撩起眼皮看她，视线在她脸上凝了两秒，好久没见这姑娘了，又自然而然从衣兜掏出手机递给她，低低道：“拿手机去。”
张星凝挑眉，这年头敢这么直接把手机给女朋友的男生少见。
刘昭楠没接，就是要钱包。
江北换了钱包给她。
“买完来还你。”
看到后面的整容女停下脚步，莫名的，这一幕张星凝就是看爽了。
钱包再落回手里后，那人跑得贼快。
果然。
接着一群人看到江北起身就走。
留下众人和没有动过的热饮。
江北是在食堂南楼梯口拽住人的。
太阳刚冒尖，绿色的叶尖闪着细碎的晶亮，两人脚下刚踩到点光。
人来人往，路过的视线都会落到两人身上，江北拽着人走到隐秘的拐角。
“还我。”
刘昭楠捧着热乎乎的豆浆喝，眼睛却不露声色地细细端详着他的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心里腹诽着，是好久没见还是真又更帅了？但也就小半个月没见啊。
不过长得那么招摇也难怪追求者一茬又一茬的。
哎，好想把男朋友藏起来。
“照片，”他脚步强势地逼过来，她胡乱想着亦步亦趋的后退，直到后背碰到坚硬冰凉的墙壁。
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抬起头，仰视着把她逼到墙角的男人，他身后晕着光，眼睫毛在光里像羽毛，好长。
“还我。”他很认真的说。
“我的照片。”刘昭楠心砰砰跳起来。
手掌撑到墙壁两侧，把人锁在包围圈里，江北低头凝视着她，语气里带着很较真的刘昭楠看不懂的意味，“我的。”
钱包里有两张照片。
一开始刘昭楠并没有在钱包里看到便利店老板说的蓝发照片。
看到的只是一张两人的背影照。
就是胖叔曾经偷拍的那张。
昏黄的路灯。
学校后门那条几百米的水泥路。
她走在前面。
他提着她的书包慢悠悠跟在后面。
当时他们都穿着校服。
她以为，老板说的蓝发照片被他换了，直到刚才。
她准备付钱时，手滑钱包差点掉地，她接住，看到了跟着滑出来一个角的照片。
那张背影照下还藏着另一张照片。
是霖城机场，周围人来人往，她准备登机时突然看向某个方向，目光茫然无神，脸色苍白，蓝发耀眼。
她当时在机场，是真的，缥缈又恍惚的听到了一声清清淡淡的“楠姐。”
当时她以为是幻听。
原来早在九月份，他就已经去看过她，她不知道，从那之后，他只剩这两张照片。
刘昭楠不打算去追根究底什么，她只要以后。
把豆浆塞江北手里，她低下头，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掀开手机壳拿照片。
不捞点东西怎么把人骗出来。
江北偏头轻笑一声，真他妈心眼多，他目光转回来又定在她上，“那么不放心我啊？”
“不是不放心你，”刘昭楠把照片拿出来定睛细细看了两眼，抬眼看他道：“是吃醋了。”
“骗鬼，”江北轻嗤，“张嘴。”
刘昭楠就着他递过来的豆浆吸了两口，嘀咕，“本来就是，追你的人怎么那么多啊？我是该骄傲还是该担心啊男朋友？”
“男朋友认为学姐能泡到这么帅的学弟就好好偷着乐吧，”江北捏着她的下巴尖凑近，又皱眉，“你看看你黑眼圈，成什么狗样了？熬了多少夜？”
他老凑近，她就顺势往前蜻蜓点水占了个便宜。
他啧一声，依旧皱着眉，“突然有点后悔了。”
“什么？”她目光露骨，还想嘬一口。
“不应该住校的，现在管都管不住你。”
“那今晚出去睡个觉？”她问。
“行吧。”他勉勉强强的回答。
又道：“刚好你都好久没摸我了楠姐。”
原来你在这等我！！！
“今晚试试手感，嗯？”
张星凝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没跟大部队走食堂西门，一个人走了南楼梯，还特意拐了个弯，于是就听到了这么段限制级的东西。
晚上费教授又来基地指导了一通，留下一些待改问题。
换言之就是要加班。
张星凝莫名地悄悄瞥了江北一眼，竟然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丝失落，然而没有，大佬果然形色不露。
分配了任务，张星凝听见江北问林颂：“差不多还有多久收尾？”
林颂：“两个星期左右，怎么了？”
江北：“没什么，我
家那个最近皮了。”
林颂：……
这都能被秀到？
于是本来要两个星期才能收尾的第一期直接提前了一个星期。
江北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也知道这小小的基地埋没不住他的光芒，连费教授都前瞻他是快好料，出人头地是迟早的事。
但也是从这天开始，学校各个角落都是某草和女朋友的影子。
刘昭楠不知道江北怎么想的，开学竟然报了好几个社团，篮球足球射击这些运动类型的社团她还能理解，但插花盆景是什么鬼。
有一点刘昭楠也觉得神奇，就是江北这人不算多亲和的人，但半个学期下来竟然交了不少朋友，刘昭楠也没见他特意去搞这些交际，但食堂吃个饭或江北陪她去上课，路上总能遇到跟他打招呼的人。
有次她去菜鸟驿站拿快递，忘了是个大件没喊江北，其实那哥挺忙的，刚开学的时候刘昭楠走到哪都能听到有关自己男朋友的言论。
男朋友的课表宿舍楼门牌号社团参与等等，当然还包括男朋友刚入校就递交了金融学的辅修申请。
刘昭楠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样的，但她跟江北谈恋爱是真给他带来了些压力，不知道这金融学辅修是不是因为他说的怕亏待她，要留后手。
所以说这哥课其实挺多的，刘昭楠就想着自己能做的事没必要非拉着他。
快递是一堆书很大一箱，被放在最高层，她虽然不矮，但那么重一箱书还是有点吃力，这时身后就出现个高高大大的男生，不仅帮她把快递拿了下来，还给送到了宿舍楼下。
男生刘昭楠陪江北去打球的时候见过几次，一口一个嫂子的喊她，刘昭楠一口一个的感谢，男生一口一个的不客气。
甚至连女生…有次她在图书馆碰上突然提前的大姨妈，她给江北发消息了，但在他到来之前隔壁桌的一个女生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女生也是这么说：“你陪你男朋友上了好几节插花课，虽然你两不高调但挺磕你两的。”
类似这种情况的时候很多。
刘昭楠也跟着江北参加了好几次基地里的聚会，跟张星凝和林颂他们逐渐熟起来。
确切来说是跟他身边的所有人熟起来。
还有刘昭楠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
她和张星凝一起去篮球场看男生们打球。
其实京大的篮球场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打篮球的男生多，长发披肩穿着小jk看球的女生也多，当然还有一群压操场的小情侣。
张星凝押长脖子深深吸一口气，“好香，全是青春靓丽的男大学生味。”
刘昭楠：……
张星凝又拽她，“走走走，那里女生最多，你男朋友他们肯定在那里打。”
刘昭楠：……
刚走近，两人就撞见一场送水现场。
江北背对着她，刘昭楠只能看到他身上蓝色的球衣，还是她买的，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听到江北清清淡淡，却也礼貌的拒绝，“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等会儿要来看我打球。”
他说话是微低着头，球场边的路灯是暖黄色的灯光，后颈第二个棘突上的纹身显露，又莫名温柔。
突然他回头，碰上眼神时刘昭楠吓一跳，隔着好些男男女女的脑袋两人对视着，他脑袋一歪，耸了下肩膀，“楠姐，过来。”
当时好些人看她，刘昭楠心砰砰那个跳。
她和张星凝盘腿刚坐到地上，突然拦腰被人拎起来，接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被扔在地上，她人也落在了衣服上。
后边有男生喊江北。
“垫着坐。”他说完揉了把她脑袋就转身上场了。
当时场边好
几个男生的家属，全都一屁股坐地上或站着，就她一个人显得特标新立异，她清咳一声，问张星凝，“你要坐吗？”
“别，”张星凝扯着嘴角，“我可不敢。”
没多会儿，张星凝凑过来道：“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看这些球场上的男生下场要被女朋友撕烂。”
刘昭楠悄悄侧头一看，果然，一排女生看男朋友的眼神就跟钉钉子似的。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看球赛，现在也处得特熟了张星凝说话也不藏着掖着，想说什么就说，她道：“你两谈恋爱还真挺奇葩的，我还曾经一度以为你两分手了呢。”
“什么时候？”
“就开学那段时间。”
刘昭楠噗嗤一笑，她这人说话也诚恳，“主要我跟北北一黏在一起就费时间。”
是实话。
人只要想往上走，时间就不够用，他们虽然在一起，却从没想过要牵绊彼此。
张星凝不理解，所以她觉得这又是变相秀恩爱。
“那你两那段时间真没见过面啊？”
其实也算吧，刘昭楠回想。
瞎灯摸火的也看不清彼此。
往后张星凝需要意识到一点，大佬不再基地加夜班那必然是在租房加夜班交公粮。
那时候江北总是话很多，比平时多很多，说的全是些限制级的，刘昭楠不仅听得脸红脖子热生理反应强烈，偶尔神经刺激得还会回应几句。
男欢女爱的事情讲究你情我愿，这种事情过了第一次的生涩第二次的磨合，往后就像齿轮相扣那样越来越契合。
刘昭楠也愿意配合，哪怕红成一只熟透的虾米她还是很诚实，不论是地点还是姿势，她和他一样享受那个过程，当然她也发现了点好玩的。
她经常用湿润滚烫的指尖去戳男朋友的耳尖，然后不甘示弱的调笑，“好红哦，北北。”
也去吻，去含。
她勾引男朋友也从不含糊。
那天晚上他们篮球还打得比平常花，刘昭楠不懂男生们在玩什么，就是突然江北撑在篮球场的地上开始做起俯卧撑来。
刘昭楠虽然不怎么懂球，但打球技术她还是能看懂一二的，也不是她骄傲，反正她没见过谁打球赢过他男朋友的，所以刘昭楠压根没想过江北是球输了在受罚。
江北的姿势很标准，一个接一个，旁边一群男生围着数，六十八，六十九，七十，七十一…把整个球场闹得人声鼎沸，引来更多的人围观。
晚上的球场重在热闹和娱乐，输赢都是其次。
有人嚣张就算，还要喂狗粮，那不得先来一百个俯卧撑。
刘昭楠看着江北从地上爬起来后朝她走来。
她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姿势，显得他很高大，身形宽阔，腿部和手臂肌肉线条硬实而流畅。
黑色的头发已经长长，不去看那锋利冷淡的五官就是柔软蓬松的狗狗样。
心突突的跳。
又听见江北撂话，“等着，我姑娘照样轻轻松松赢你们。”
起哄声一片。
张星凝跟着去凑热闹。
瞧着刘昭楠被江北轻松单手举在肩膀上坐着，男生的手臂青筋凸起，看得出来很小心护着女孩，而那姿势说实话又挺男友力爆棚的。
来到篮筐下，刘昭楠抱着篮球低头和江北对视，“万一我进不了呢？”
“放心投，有我在呢。”
灯光闪烁，周围起哄声也不曾间断，两人凝视着彼此，皆眼底深幽。
刘昭楠感受到，他把她带入一切热闹的漩涡中心。
“北北。”
刘昭楠喊他北北的时候就好像喊baby的首字母发音，本来一开
始是把人惹生气了才这么喊着哄人的，后来就逐渐日常化了。
周围一片咦的嬉笑声。
这两人真的够够的了。
江北嘴角也勾起笑，“怎么了楠姐？”
刘昭楠对着他眨了下眼睛，“女朋友不会让你输的。”
进球的那一刻场沸腾起来，江北把刘昭楠垫下来抱着，贼秀，整个球场的男生都酸，等着，明天就教女朋友打球，下次轮到老子疯狂螺旋秀。
那其实是挺平常的大学校园生活，但又热血，朝气蓬勃，青春向上。
后来刘昭楠回到球场边，他们男生打球继续。
“好羡慕。”
刘昭楠偏头看张星凝，听她继续道：“这样的大学生活真的很有意义。”
刘昭楠不置可否。
因为她承认，江北来后，她的大学生活才是真正的开始，以前不过行尸走肉的混时间。
后来球赛结束有男生问江北，“后街ktv玩一会儿去不？”
江北记得刘昭楠明天早上有课，回道：“改天，今天虚了。”
男生们带着女朋友笑闹着走了。
张星凝也早溜了。
球场逐渐安静下来，当然还剩下一些没舍得分开的小情侣，包括球场角落里的这两人。
刘昭楠盘腿坐地上，江北大喇喇蹲她跟前。
刘昭楠没跟他说话，让他缓会儿，捏着纸巾替他擦汗，从额头到脖颈，擦得很仔细。
直到双方视线突然擦了下，皆一顿。
瞥开眼都笑了。
江北：“笑屁？”
刘昭楠：“你才笑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人经常这样。
很难言喻，反正就是什么都不干，只是突然碰到眼神都能莫名其妙笑起来，然后小学鸡一样的问对方，你笑什么，你又笑什么。
时间一直往前走，他们却越来越爱对方。
这些感受不是虚无的，很真切，真切到像学校门口六点钟就开始飘香十里的包子铺一样。
原来真的喜欢，是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干都快乐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