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曾经的父女
前往柯隆路上的马车上，菲娜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她换上了干净暖和的新衣服，也去洗了澡，带着医生给她的药，踏上了这辆马车。
那个房子里面有她和妈妈的回忆，但是除了回忆也没有再留下什么了，她只拿走了自己的那幅画，那是她几岁画的来着？她自己也记不清了。除了那幅画，还有那些绘本，虽然都是些无聊的故事，可是也只有这些还值得带走了，那间房子真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抱歉，菲娜……”
菲娜轻轻抚摸着绘本的封面，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贝莉。
“为什么要道歉？”
“虽然抓住了接头的交易人，可是因为我的愚蠢让他服毒自杀了，我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看轻自己的生命。我应该听克拉克先生的，他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可是因为我的鲁莽，一切线索都断了。”
“她在圣城吧……按照大修女说的，那个主教在圣城，所以她一定在圣城！在圣城的话就一定没问题，妈妈说过，圣城是一个梦幻般的地方，如果在那里……她就没问题的。”
不知道究竟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贝莉，不过没关系，贝莉答应过菲娜，她一定会找到斐琳修女，所以没关系的，她相信贝莉。
“镇长那些人怎么样了？”
“我让克拉克先生惩罚了他们，克拉克先生做这些工作真的非常专业，幸好贝莉和克拉克先生完全不同。”
完全不知道菲娜是在夸克拉克还是在夸贝莉，克拉克是国王直属的特务情报机关成员，不管是什么样的脏活儿累活儿他都能处理好，现在，那个镇长已经不知道被埋在哪里了，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而那些修女和其他欺负过菲娜的人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比如一些小小的折磨，再比如一点点高额的赋税。
克拉克非常欣赏菲娜，他说菲娜才是明白这个世界阴暗一面的人，对敌人的仁慈迟早会变成对自己的残忍，比起贝莉那样的理想家菲娜更加现实，他愿意侍奉的还是菲娜这样的人。
“我们到了。”
马车的速度变慢，窗外的景色也变成了贝莉熟悉的样子，她一边说着一边为菲娜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就像是绘本里的景色。”
菲娜走下马车，看向了王宫，克拉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她的身后，和贝莉并肩站在一起。
“老实说，菲娜殿下，我不认为你适合这里。公主和公主也有所不同，您并不适合当公主，尤其是斐琳修女不在你的身边。”
“我也这么觉得，我今天可以见到我的父亲吗？”
“当然可以，不过您可能会非常失望。”
“克拉克先生！你说的话是大不敬！”
克拉克摊了摊手，他点燃香烟。
“大小姐，我的任务到此结束了，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上司了，而且，放轻松，我们都是效忠于陛下的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现在要带菲娜殿下到这里的是我们，难道我们不应该负责到底吗？菲娜殿下真的应该回到王城吗？陛下是一位优秀的国王，但是你我都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菲娜殿下不会习惯这样的生活，在王宫里她还是孤独的，虽然不用担心挨饿和受到欺负，但是这里不过是另一个监牢。”
“是吗？见到我父亲我也不会开心吗？”
“我觉得不会。说到底，陛下也抛弃了你们那么多年，您会恨他吗？”
“不知道，因为我都不知道我有父亲，我没办法去恨一个不存在的人，如果他真的存在，我可能会恨他。”
“大小姐，我觉得你可以帮助菲娜殿下。”
“我该怎么做？”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这种大叔是做不了什么决定的。好累，我先回去休息了，剩下的交给你了哦！”
克拉克吐着烟圈，一个人向着王宫另一侧走去，他并不归贝莉管理，所以贝莉也没办法命令他什么。
“我们走吧。”
“贝莉，如果我不喜欢这里，你会带我走吗？”
“我不知道……”
“这样啊，走吧。”
菲娜笑了笑，情况还会更糟吗？应该不会了，她觉得无所谓了，她曾经很想见到自己的父亲，但是现在，即使他是国王，她也觉得没什么。
王宫的拜见厅，两侧站着守卫王的骑士，菲娜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着，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王座上的那个男人的身上。
“陛下，很抱歉，我们没能找到斐琳修女，只找到了她的孩子。”
“克拉克的报告我已经看到了，起来吧，辛苦你了，贝莉。”
贝莉站了起来，看向身边的菲娜，菲娜依旧看着那位王。
“你是我的爸爸，我的父亲吗？”
“没错，你叫什么名字？”
“菲娜。”
“真是个不错的名字，你的头发和你母亲很像，很漂亮。”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们？如果你早点的话，妈妈就不会去圣城了，就不会失踪了！我也不用那么痛苦地活着，不用每天每天都被人欺负了！你知道妈妈有多想你吗？她经常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菲娜的声音在拜见厅里回荡，她的情绪很平静，不像是气愤也不像是抱怨，那是一种不甘和委屈，她怎么样都好，就像她说的，她是个没有用的家伙，她没有存在的意义，可是她的妈妈不一样，自己怎么样都好，可是自己的妈妈不应该受苦，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王座上那个男人。
“为了成为国王，为了成为配得上这个位置的男人，我付出了太多……当我回过神来，你已经这么大了，我很抱歉，我的孩子。”
“那请你帮我找到妈妈，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不想当什么公主，我也不需要你当我的父亲，我只想要妈妈回来，我想问她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不告诉你。”
没有人敢和国王这样说话，这个女孩儿是第一个。
“哈哈哈，好吧，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人找到斐琳的。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你现在是公主，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绘本里的公主是什么样的？漂亮的衣服还是精美的食物？这些都是她曾经想要的。
“我想要暖和的衣服，舒服的床铺，还有能吃饱的食物。”
“就这么简单吗？”
“这很简单吗？我不想每天去翻垃圾，我也不想每天盖着纸壳睡觉，他们都说爸爸是会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可是我不知道爸爸到底是什么，我很羡慕别的孩子，他们可以打我，但是如果我打他们他们的爸爸妈妈会打骂我的妈妈，没有人保护妈妈。”
拜见厅里面非常安静，骑士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是的，这一切的错误，都是这位王犯下的。
“很抱歉……孩子，贝莉，先带着菲娜下去吧，给她安排好房间，给她想要的一切。”
“陛下……”
“去吧。”
“是。”
看着两名少女离开，王的手捏紧了自己座椅的扶手。
“克拉克……”
叼着香烟的男人从一旁走了出来，他没有点燃香烟，不过却一直叼在嘴上。
“陛下。”
“你也觉得是我的错吗？”
“陛下，这个国家有很多像菲娜殿下那样的孩子，如果您不成为王，那样的孩子会更多，所以您放弃了她们，成为了王，然后花了十多年把这个国家变得更好。但是，直到现在您才去找她们，您坐在王座上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在吃垃圾吧？如果不是贝莉小姐及时赶到，菲娜殿下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您不会见到她们母子任何一人了。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守护好，您怎么守护这个国家呢？”
王闭上了眼睛，他的手在颤抖。
“那些欺负菲娜的家伙呢？”
“已经解决了，菲娜殿下这点上做得很棒，她不适合当公主，她太坚强太现实了，公主的生活没办法改变她，反而会让她明白您到底是多么冷漠，她会逐渐明白您到底有多大权力，又是有多么狠心可以抛弃她们那么多年，现在她并不恨你，可是以后她会的。”
“你的建议呢？”
“我建议让她去卡尔公爵那里，如果有贝莉小姐陪着她，她也会改变的吧。菲娜殿下绝对不是坏孩子，这点我是肯定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她是个阴暗的孩子，您把斐琳修女逼到了极限，而斐琳修女把菲娜殿下逼到了极限。”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王缓缓睁开了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让卡尔去找贝莉吧，先让她见见卡尔。圣城那边也去调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给我找到斐琳！”
“陛下，这么多年了，您还真的爱她吗？”
“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菲娜！我能给这个孩子做的，只有这些了。”
“好吧，不过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那毕竟是圣城，萨德王国那边也有相似的失踪案件，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和那位老国王一起聊聊，共享情报对我们都有好处。”
“哪有那么容易？我根本见不到那个老家伙。”
“有办法的，我查到菲娜殿下的生日在一个月以后，以生日宴会的名义邀请他不就行了。毕竟您可是突然多了个女儿啊，为了补偿她举办一个大型宴会也没什么。”
“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