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曾经的约定
贫民窟破旧的小屋外，雪落在贝莉的身上，她抬起头看着飘落的洁白，偶尔吐出白色的热气，可是她吹不散这场大雪，她静静地听着骑士的汇报，听起来斐琳修女并不是抛弃了菲娜，而是被骗了。
“我明白了，你们继续配合克拉克行动，一定要抓住过来交易的那个使者。”
“是！”
骑士行礼之后就离开了，但是贝莉还是站在外面，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她并不擅长这样的任务，可是这是自己父亲给自己的试炼，她必须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克拉克并不是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他是王派来协助她的，对于抓捕和审问他都要比自己擅长得多，交给他应该没有问题那么她要做的就只剩下把菲娜带去王都柯隆这一件事了。
“骑士大人，菲娜醒了。”
医生的声音让贝莉打起了精神，她急忙走进小屋，床上的菲娜已经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的脸色很不好，身体似乎也还在颤抖。
“医生，能麻烦你再拿毛毯或者被子过来吗？”
“好的，请交给我吧。”
医生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房间里面只剩下了菲娜和贝莉，菲娜静静地看着贝莉，而贝莉也终于不再犹豫。
“菲娜，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回柯隆。”
“我说过了，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斐琳修女的，请你相信我！我的骑士们已经找到了线索，我想应该很快就会找到她的！”
“既然这样，那我在这里等你们找到她，我要和她一起，如果她去柯隆，我也会去。”
“……”
按照之前骑士的说法，要想找到斐琳修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的时间究竟要多久，找到的修女是否还活着她都不知道，她无法给菲娜这样的承诺。
腰间的长剑拔出，贝莉低下了头，如果需要恶人的话，她也可以扮演。
剑指向了菲娜，菲娜依旧平静，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
“你是陛下的女儿，如果你不接受公主的这个身份，你就是陛下的私生子，是王室的污点，我会在这里排除你，那样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去寻找斐琳修女了。”
菲娜看着贝莉，她努力地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让剑刃碰到自己的脖子，划破皮肤，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
“你疯了吗？！”
“贝莉，我并不害怕死亡。”菲娜摇了摇头，她非常平静，“我是个没有意义的人，大家都说我不应该出生，大修女也好，其他孩子也好，镇上的居民们也好，大家都讨厌我，就连妈妈也说过，要是没生出我就好了。”
有些凄凉的笑容在菲娜的脸上浮现。
“所以，我觉得这样的我如果死了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想再见一次妈妈，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后悔生下了我，但是，如果我的存在只会给大家带来痛苦的话，我死掉就好了，我也很痛苦，大家也很痛苦，这样的世界我真是受够了……活着真的是太痛苦了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那样就不用挨饿不用挨冻了……”
贝莉后退了一步，她很确定菲娜眼神中的坚定，她咬着牙，手中的长剑扔到一旁，她狠狠地抓住菲娜的肩膀。
“绝对不存在没有存在意义的人！这个世界上也一定有喜欢菲娜的人！我想斐琳修女看到你出生的时候也一定是带着笑容的！斐琳修女并没有抛弃你，她为了赚到一笔钱而去了圣城，她把自己的积蓄都给了大修女让大修女照顾你，只不过大修女背叛了斐琳修女的信任！斐琳修女去赚钱的目的也是为了和你一起生活，所以她一定是在骗你，为了不让你和她一起去圣城，不让你和她一起吃苦。”
“可是她没有回来。”
“我会告诉你真相，但是你必须和我做一个约定。”
“……”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你就要和我一起回柯隆。我以皇家骑士团的荣耀起誓，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斐琳修女的，而且我也会成为喜欢菲娜的人，我会一直喜欢你，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讨厌你我也会成为菲娜你存在的意义，所以，请你不要随便放弃自己！”
“这也是，你的正义吗？”
“不，这是我的信念，是我的骑士道。”
“真是位凛冽的骑士小姐……”
泪滴从脸颊滑过，菲娜露出了笑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不知道为什么贝莉的话会让她一下子变得这么软弱，可是她期待这些话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她的话好像曾经那个温柔的妈妈，她真的可以和这位骑士做出约定吗？不知道，不清楚，她很迷茫，可是她想要相信她，即使知道期待落空的绝望，即使知道被背叛的悲伤，可是她还是说出了这些话，所以，她想要相信她。
菲娜擦掉了脸上的泪，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指。
“那么，告诉我吧，做出我们的约定。”
贝莉点了点头，她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
“我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这么做呢，那么，约定好了，菲娜！”
小指勾到一起，菲娜看着面前笑着的少女，她和自己不同，她是如此美丽，如此耀眼，如果她能够喜欢自己的话，或许，她真的可以活下去，如果是为了拯救了自己的她。
“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那是什么？好可怕！”
“贝莉不知道吗？这是约定啊，违背约定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欸？还有这样的说法啊……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这样约定，在王都我很难交到朋友，菲娜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如果你不嫌弃这样的我，我很愿意。”
“太好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贝莉也很开心，她第一次在菲娜面前展现出她孩子的一面，这是她第一次交到了和自己同龄的朋友，她也履行了骑士的职责，守护了弱小的人。
“那么，请告诉我真相吧，贝莉。”
“好的，不过请记住我们的约定，无论怎么样，接下来的任务都是我们骑士的工作。斐琳修女她……”
贝莉把自己刚刚得到的情报告诉了菲娜，菲娜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说什么。
“这样啊……”
菲娜抬起头，看着有些裂痕的房顶，她笑了笑。
“我明白了，我会和你回柯隆的，但是，请一定要帮我找到我妈妈，我有一定要问她的事。”
“我会帮你找到斐琳修女的，以我的信念起誓！”
“谢谢你，贝莉。”
“不客气，菲娜。对了，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人呢？那些欺负过你的家伙和为非作歹的家伙都被关在了一起，如果你想的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菲娜思考了一下，她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说实话，她现在真的不想去思考这些问题，那些欺负她的人她希望他们去死，这就是最简单最直接的答案。
“贝莉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做，法律会制裁他们的。”
菲娜摇了摇头，即使她现在很冷，即使她脑袋昏昏沉沉，她还是明白自己眼中的这个世界和贝莉眼中的并不相同。
“如果法律有用的话，宪兵队不可能是镇长的私兵。如果法律有用的话，应该会有人愿意雇我工作。如果法律有用的话，我应该住在福利院，而不是这里。镇长是个不折不扣的死肥猪，他说的话都像是放屁，但是他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个镇子上他就是法律。等你们走了，他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镇长，我或许可以和你一起去柯隆享受更好的生活，但是这里还是会有人成为下一个我。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公平和正义在我眼里根本不存在，所以我知道你的可贵之处，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这一次。”
“你还是打算报复他们吗？”
“没错。”
菲娜没有任何掩饰，她不觉得菲娜的想法幼稚愚蠢，只是她是骑士，她有她的信念和坚守，这很好。但是菲娜和她不同，她不相信什么狗屁正义，阴沟里的老鼠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菲娜再次闭上了眼睛，她真的很难受，视野中的一切好像都在扭曲，都在旋转，话虽如此，可是她到底要怎么报复那些家伙呢？她不是个任性的孩子，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公主，有些事只存在于绘本里。
“要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看我的绘本。”
“绘本？”
“在最下层的抽屉里面，全是一些烂故事。”
菲娜翻了个身，背对着贝莉，看来她不想再说什么了，贝莉打开了抽屉，里面放着一摞绘本，看样子被小心地保存着，翻看的折痕有很多，但是一点卷角都没有，也没有什么污渍，这些绘本在这个老旧的房子里真的是被善待了。
在桌子前坐下，贝莉打开了第一本绘本，上面描绘着简单的童话故事，骑士救下了公主，与她一起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菲娜从来不相信绘本里面的故事是真的，现实里面不存在关键时刻出现的骑士，现实里面不存在想要保护她的人。可是今天，她突然觉得那些绘本可能也不光光只是幻想，或许，她也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