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登顶
“喂！醒一醒啊，托尔！在这种地方睡什么大觉呢！”
刚要合上眼皮，却被一声呐喊吓得惊醒。
差点失去力气松开的双手也再次抓紧。
接着，在眼前看到了不可思议的面孔。
“帕格特？”
托尔惊呼出对方的名字。
“哦？总算睡醒了，糊涂鬼？要继续往上爬喽？”
帕格特说着便手脚敏捷地蹭蹭往上爬起来。
没错，手脚。这便是托尔惊异的地方。
“帕格特……你不是……我记得你的手和脚……”
托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前的状况。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在比谁先爬上去么？你再偷懒，胜利可就归我喽！”
说话期间，帕格特也没闲着，迫不得已，托尔也只好拼尽全力向上攀爬，以跟上对方。
“等等我，帕格特，和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吗？”
“不对，你应该跟苏一起去避难了！而且这里是终焉的……”
托尔话还没说完，突然他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非什么黑龙的脖颈上，而是一处挂着暴风雪的崖壁。
除了面前的崖壁，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不知是被暴风雪给覆盖了，还是根本没有。
脚下是无底的深渊，上方是仿佛无止尽延伸的崖壁。
“这里是……”
托尔感觉脑袋里一片混乱。
“怎么了？”上方的帕格特停下来看了看托尔，“明明下了那么大的赌注，到现在你打算放弃了？”
“不……没什么，继续往上爬吧。”
托尔脑袋嗡嗡作响，完全没法理解帕格特在说什么，但是潜意识在告诉他，不可以输，赌注的代价不是自己承担得起的。就算手脚发麻，托尔也一步一步向上攀爬着。
看见托尔继续前进，帕格特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向上攀爬。
时间一分又一秒地过去，托尔的体力再一次接近极限，他试图和帕格特搭话来维持自己的意识。
“那个，帕格特。”
“……”
“能在这种时候看到你的脸，说实话我挺高兴的。”
“……”
“看到你变成那副样子之后，我就在想，啊，难道不能再一起战斗了吗，但是，如今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见到你，我终于有种再次并肩作战的感觉。”
“……”
“帕格特？”
托尔抬头看了看对方，只见帕格特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就像根本没听见托尔说话一般，机械式地向上攀爬着。
然后，身形一点点地变淡，最后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啊……
就是啊，帕格特怎么可能一身健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跟自己竞争着攀爬嘛。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也就是，幻象。
看来稀薄的空气，让自己连脑袋都变得不正常了。
“呼……还得，往上，爬，才行……”
托尔调整着呼吸，对自己说道。
不知这暴风雪是否是自己感到寒冷的四肢带来的印象，似乎就连吐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又往上爬了一段时间。
至于这段时间是多久，是十几秒，还是十几分钟，托尔不知道，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了，他只感觉其漫长。
说到底，自己真的在往上爬吗，是否在看到幻觉的那一刻开始，本体其实已经坠落，现在体会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脑海里的须臾之梦。
已经，爬不动了。
四肢、腰腹部，肌肉就像要断裂了一样，在发出着悲鸣。
一步也前进不了了，感觉好累。
就连想维持手上挂住身体的力量，都如同举起千斤巨石一般困难。
已经够了吧，反正已经努力了那么久了。
就算在这里放弃，也是可以的吧。
反正，那么久的攀爬，可能只是无用功。
不禁开始放松手上的力量。
“就已经打算放弃了吗？”
又一个声音在托尔身边响起。
“雷……先生？”
纵使不回头，托尔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现在也没力气回头。
“就已经打算放弃了吗？”
雷又一次问道。
确确实实是雷的声音，看来又是幻象。
看来自己是快要疯了，托尔自嘲地笑笑。
就算是幻觉也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找谁诉诉苦。
“已经不想再往上爬了，我已经累了。”
托尔说。
“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个会说放弃的人啊。”
雷平静地说道。
“已经努力了那么久，还是看不到尽头，我已经不想再坚持了……”
“在此放弃的话，你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让它们白费吧，已经没意义了。”
“不继续前进的话，是无法打败那头巨龙的哦？”
“由他去吧，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它的对手。”
“城邦会毁灭的哦？”
“随便吧，反正会有比我更强的人去守护。”
“那些到现在还在声援着你的人会死的哦？”
“欸？”
就仿佛是在睡梦中，听到遥远的闹铃声，唤回了托尔的一丝理性。
“还在……声援着我的人……”
托尔喃喃。
“那就让你看看吧。”
雷说道。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片影像，如同在迷雾中开了一道小窗口，其中是缇娜，还有……看样子爱丽丝是转换成了索菲娅。
不知道这是否也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自己应该早已看不到她俩的身形了。
“加油啊！托尔！别放弃！”
缇娜双手拢在嘴边，用尽全力呼喊着，或许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根本传不到托尔所在的高度。
旁边的索菲娅也一个劲挥动着双手，双腿奋力跳跃着，仿佛现在在上面攀爬的不是托尔，而是她。
不是真的，这应该不是真的，这一定是自己希望她们在这么做，才看到的影像。托尔对自己说道。
但是，心中却有一股暖流，扩散开来，游走向四肢。
虽然微弱，但也是力量！
托尔伸出手，向上一抓。
“哦？看来你打算继续前进了？”
雷在一旁说道。
托尔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劲埋头向上攀爬着，仿佛再多说一句话，都会浪费让体内这股力量溜走。
攀爬！攀爬！攀爬！
自己要做的，唯有不断向上攀爬！
每一步都艰难而又缓慢，但依旧是在前进着。
喘出的热气如同滚烫的蒸汽，肺部就像要燃烧起来一样，但就连这，也如同推动着他向上攀爬的引擎。
数不清自己爬了多少步了，就连攀爬的动作也变得机械式。
好累，前进，好累，前进，好累，前进……
唯有这两个想法，一直在托尔脑海里打架。
终于，少年停止了步伐。
“怎么停下了？”
雷问。
托尔只能用沉重的喘息声代替回答。
“打算放弃了吗？”
雷接着又问。
“不行了……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根本没有终点……”
连最后的意志也被消磨殆尽，托尔泄气道。
“你再往上爬一步，看看前面是什么。”
雷平静地说道。
“反正还是一样的……”
“相信我，再前进一步。”
“……”
怀抱着最后一丝信念，托尔向上伸出手，同时，脚下发力将整个身子往上运。
“这是！”
手并没有触碰到想象中的竖直岩壁，整个上半身都挂在了悬崖边缘的位置。
下身再次用力，托尔爬上了这个悬崖，愣愣地看着前方。
眼前，是遥远的地平线，以及黄昏的落日。
身边没有什么悬崖，没有什么暴风雪，也没有雷的身影。
自己正站在名为终焉的巨龙的头上，眺望着这个世界！
那一刻，托尔感觉自己就像站在了世界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