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自信的样子真好看
杯中咖啡已经凉透，幽兰端起来一饮而尽。
对面的王乾却没有再喝一口的打算，他的手指轻轻敲击光滑的桌面，表情若有所思。
半响，他露出令人头晕目眩的微笑:“不过这都是过去了，至少现在，夏琳琳好像走出了曾经的生活。”
“何以见得？”
“你不知道吧，她变了。”王乾用一种笃定的口吻说道:“那天晚上，我从我的初中朋友手里要到了她的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打算去拜访她。原本打算到她家楼下给她打个电话提前征询意见的，没想到刚走到小区门前就看到她走来，我们就这么不期而遇。”
幽兰提起了兴趣。
“让我高兴的是她还记得我，尽管还是和以前那样与陌生人待一起不肯开口说话，遇见我脸上更没有流露出惊喜的神色，但我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不再以前那样束手束脚。”
“我刚认识的时候，她的样子你根本想象不到。哦，不是形象的问题，而是一种气质的表现。我不晓得她以前经历过什么，但靠近她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种低沉压抑的气氛，仿佛这个人的内心总是一片阴霾，没有一点晴朗。初中的她很漂亮，发育的也很好，成绩也不错，按理由说这样的存在会受到大家欢迎，可她并不是那样。”
“那时的夏琳琳很少会主动对上他人的视线，甚至会为了躲避别人的眼神偏转脑袋，更严重点还会掉头就跑。走路也是如此，基本上只是稍微低着头，眼睛注视着地面不声不响的行走，只有前方遇到障碍物才会避开，我认为这种情况应该算是一种逃避行为。至于她在逃避什么，呵呵，我对她不太了解，后来也没有去调查她的过去，所以我无法断言。”
幽兰深有同感的点点头，确实如此，高一进来时她就注意到了夏琳琳，这个论姿色在每个人之上的女孩总是一副很不自信的样子，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吃饭，她还真的很少对上过这女孩的视线。
“当时和她碰上的时候，我想这回她估计也不会正视我，还是长话短说好了，免得她像上次那样转身就跑。”王乾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那天的场景，脸上的表情有些陶醉:“但我真的没想到，也无法想象，在她注意到我的那一刻，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她抬起了脑袋，缓慢又认真的对上了我的视线。那一刻我仿佛僵在了原地，就像是亲眼目睹女神的真容，好久没有回过神来。”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你是有多可怜从来没被她正眼看过才会有这种惊诧吗？幽兰不禁哑然失笑，努力憋着继续听下去。
“当时是她出声叫了我，我看得出来她对我很警觉，还后退了一小步与我拉开距离。我当然能理解她的这种行为，当初就是我打破了她的生活，还让她遭到那么多女生的围攻，对她，我一直充满歉意。”
王乾睁开双眼，眸子里荡漾着苦笑和温柔:“然后她主动问我有什么事吗？我当时所处的位置就在大门口前，其实她也可以完全不理我绕过我就走，我也不好拦住她。可她没有这么做，没准她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我吧。”
“她确实不讨厌你，也没有因为你当初的举措而责怪你。”幽兰点头，装作不经意的补了一刀:“因为你在她心中压低就没什么分量。”
闻言王乾的表情说不清是在笑还是在哭了。
“所以你有问她什么吗？别告诉我你直接劈头盖脸的问一句‘过了两年多了你还怪我吗’？”
“我怎么可能会这么问？”兴许是觉得跟这个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女生聊天有意思多了，王乾不知不觉中也放开了一点，“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她冲我点点头，笑了一下。她笑得很好看，但也很疏远，就是那种陌生人之间的点头之交，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的那种。”
“其实我当时还想说一些的，但看到她的笑容后我就放弃了这些想法，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就跟她道别了。”
难怪那天等幽兰冷静下来冲出去看时看到的只有夏琳琳进入小区大门的背影，原来这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分钟，在她躲在墙壁后内心慌慌张张的时候他们早就互相告别离开了，可笑她回去的路上一直心惊肉跳，生怕不久后会上演一场陌生男神抢怀中女神的狗血剧。
幽兰感到脸颊有些发烫，连忙装作看风景一样转换视线避免和对方对上。
“为什么？难道你又发挥了那个特异功能，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内心活动？”
王乾摇摇头，但神色轻松:“她的视线，她的笑容就已经很说明她的现状了。”
“如果你在生活中会认真观察身边的人，你会发现，无论是谁，无论是他的衣着、外貌、打扮还是言谈举止，亦或者是神情和性格，都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精神气质，那就是一个人的自信！”王乾严肃认真如课堂讲师。
“自信这种东西是可以通过观察感觉出来的。初中阶段的夏琳琳，我不敢说她没有，但我敢说她一定很少，她连走路都看着地面，很少会愿意主动对上他人的视线，这说明在内心深处她对这个世界很缺乏一种安全感，害怕自己会受到伤害，对身边的任何东西都充满不信任。”
“这也不能称之为自卑，充其量应该算是曾经经历过什么而留下来的心理阴影吧。”
幽兰心中一动，双手握紧起来。
“但是隔了两年多，再见到她时，她的笑容，她的镇定，都给我一种对方脱胎换骨的感觉，以前的她，或许是一只美丽的蝴蝶，但总是害怕受到伤害而故意躲藏起来自娱自乐，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披着朝露和阳光以华丽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将最美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欣赏。”
“我找她无非就是想要跟她道个歉，顺便看看她现在的生活怎样，有哪些地方可以帮得上忙。但她的眼神和笑容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充满阳光和希望，并不需要别人自作主张的提供帮助。”
“当然，更重要的是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根本没有把当初我对她做的事放在心上，或许我对她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中过客吧。既然如此，那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纠缠着人家呢？”
王乾边惋惜边端起咖啡，仰脖喝尽。
幽兰静静的听着，怔怔的出神，黄昏渐渐过去，落日逐一消失，窗外的天色不再明亮，黑色的纱幕一寸寸的覆盖过来。
“所以我向她道了声别就离开了，而她也很有礼貌的向我说再见。虽然我们就这么分别了，但我还是有些好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个少女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或者说那个人是谁。于是我按捺不住好奇特地跑到她的学校门口等她放学，然后我就看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难怪那天夏琳琳会突然握紧自己的手，原来不是紧张而是被吓了一跳。至于少女为什么没有表情或许是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没什么好说的吧。
至于更早的时候她以有没有人问路为借口旁敲侧击的想要从夏琳琳口中得出答案而少女回答没有，那更在情理之中了。因为那天确实没有人找夏琳琳问路，王乾更是特意在门前等她的，而在少女心中这也没什么，顶多就是初中时的一个仰慕者正巧在家门口碰见，也说不上几句就走了，实在是不值一提。
倒是不知情况的她脑洞乱开，各种让她坐立难安的想象层出不穷，白白给自己添堵。
还是兰芷妗说的有道理，很多时候就是自己在瞎想，不愧是活了二十几年快要奔三的大人，想法和阅历就是不一样！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可以确定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也可以保证王乾就是来看望友人的，马上就会离开。
两人也喝完了咖啡，王乾作为一个绅士坚持由他来埋单，幽兰只好同意。
两人一左一右的出了咖啡馆。
“对了，下次见到夏琳琳，你代替我跟她说一句话。”告别前，男生突然叫住了幽兰。
“什么？”
风渐渐大了，王乾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姿挺拔，那英伟的模样犹如聚光灯下的模特，夺走了不少女生的视线。
“请告诉她。”
“你自信的样子真好看！”
幽兰呼吸一窒，随即有些不解:“你自己跟她说不就行了？”
“我觉得我们缘分已尽，接下去还是不要见面会比较好。毕竟，我也放下了。”男生微微摇头，语气在笑，但又仿佛在遗憾。
“行吧，我会帮忙带到的。”幽兰点头，然后也叫住了他。
“我有个问题想要弄明白。”
“请说。”
“你说自己放下了，但我不信你没有一点遗憾。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本以为对方会拒绝，幽兰也当作是一个无聊的问题，可王乾却收敛起了所有笑意，他缓缓抬起下巴，视线遥遥的射向黛灰色的天空。
风拨弄着他的碎发，他的眼眸如星辰，闪烁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最大的遗憾啊……”他喃喃着，如在自嘲。
“那就是没有认清心中的感情，仅仅是抱着一种玩乐的心态，就去做了这世上最不允许玩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