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什么是火锅
“……”
幽兰一下子哑口无言。
倒不是说她被这个回答给吓傻了，委实是她被这个问题给整沉默了。
吃了那么多年的火锅，如今被问到这个问题，她突然脑子转不过弯来。
对啊，火锅是啥？
对吃货而言火锅是啥起源是什么都不重要，好吃就行了，在幽兰的记忆里也无非是一群人围着一口咕咚咕咚冒着热气的大锅前，将各种蔬菜和肉片投入到火红的汤料里，然后站起来用筷子打得刀光剑影，刚熟的肉往往撑不过三秒就被抢走，吃到最后每个人都满脸通红满头大汗，活像是刚从蒸笼里逃生出来那样。
可现在要回答兰芷妗这个正经八百的未来人时，这样的解释会有些差强人意吧。更让她感到惊悚的是兰芷妗居然不知道火锅这样一个妇孺皆知的美食，难道未来的食物种类稀少到如此惊世骇俗的地步了吗？
她决定对这个问题按兵不动，小心翼翼道:“你不知道火锅是什么？”
兰芷妗点点头，丝毫没有身为大天朝吃货的自觉。
“那你们未来都吃什么的？”幽兰的语气都在颤抖。
“饭啊。”兰芷妗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是说——你们吃的饭，都是些什么东西！”幽兰快要崩溃了。
兰芷妗这时才恍然大悟:“哦，是我没说清楚，准确的来说那个时候我们吃的都是速成食物。”
幽兰满头问号。
为了让她方便理解，女子还站起来活动手臂装模作样的像是在操作机器，边做动作边解释:“具体配料是什么材料又是什么我也没怎么关注，反正在研究所里我们的饮食都来自于厨房那里的巨型机器，就和你们现在吃饭排队那样，只要走到那个机器前选好其中一份饭，下一秒窗口就会出现，然后领走就行了。”
“这不就是食物速成包吗？”幽兰一听就满脸的嫌弃，这东西不健康。
岂料到兰芷妗的下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她对美食的捍卫:“这没什么，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有一种名叫食物胶囊的合成物了，只要吃一颗下去就会饱，而且在吞咽下去的时候还能享受到食物的口味，种类极多覆盖全球每一个国家的食物。”
“老天啊，这种东西你们真的会有人吃吗？”幽兰直接在沙发上跳脚。
“怎么没有？”兰芷妗满脸诚恳:“不但很多人在吃，需求量还很多呢，因为这种食物很方便，三餐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能够省很多时间做其他事，我们研究所里有一半以上的人自配一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食物胶囊。”
幽兰无力的坐回到沙发上，捂着脑门唉声叹气，碎碎念着目光呆滞:“我绝对不要活到你们那个时代，这也太没意思了。”
“所以，你不会做饭的原因，该不会是你们那个时代没有厨师这一行业了吧？”
兰芷妗偏转视线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一下子，幽兰心里升起了对这个孙女的无限同情，她怜悯的拍着女子瘦削的肩膀，鼓励道:“没事的，既然你都到了这里，那接下去就由爷爷带你好好品尝一下这个时代的特色美食吧，相信我，你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盈眶的。”
兰芷妗纳闷的看着她起身进入房间，不久后就穿戴整齐出来。
还是清一色的长袖和长裤，只是外面天气渐冷于是戴上了一顶圆圆的纺织帽，还催促她:“别愣着，我们一起出去买菜。”
梧桐街背靠一处菜市场，哪怕是寒风呼啸的天气，这里照旧人满为患。
从一大早起就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农民赶来这里卖菜，往往天不亮就占据好了摊位，一边将蔬菜摆放在铺开的垫子上，一边在风中拉拢好领子，不时的抬头看着经过的顾客，有些人还会大着嗓门招呼几声。
他们只卖一个上午就回去了，有些人能两手空空挎着篮子笑容满面的回家，有些人则是原封不动挑着扁担沉默无声的回去，总有人卖得出去有人卖不出去，幽兰在这条街上买过不少次，也亲眼看过许多次。
也许是待在研究所里天天搞研究的缘故，兰芷妗不习惯到人多的地方，几乎是紧跟在幽兰身后，将帽子压得很低，尽量缩起高挑的个子。
幽兰则一边想着今晚的火锅菜单，边四处张望，嘴里不住念叨:“肥肉和羊肉我们到时去超市里买好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蔬菜吗？”
“随便。”背后传来闷闷的声音，还有风的呼啸声。
“你这样我很难搞，这世上可没有‘随便’这道菜。”幽兰十分无奈:“如果你不挑剔的话那我就按照我的口味来选择了？”
“都可以。”冷风吹得兰芷妗很不舒服，连带着态度也格外敷衍，只想早早回家。
因为是露天的缘故，菜市场这边气温较低，人们的说话声很容易被风撞得四处飘荡，不得不大声说话才能听到。现在快要临近中午了，正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有些地方两人不得不挨着别人的肩膀才能挤过去，更要命的是还有些电瓶车从这里穿过，更是不断的被阻碍，听得那一阵阵尖锐的按铃声，幽兰心想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选择这里通过。
来卖菜的大多是婆婆或伯伯之类的长辈，偶尔能看见几个中年人，不过是守着肉铺挥刀割肉或者直接拉来三轮车贩卖水产品，面前放着几只红色的大盆子，装着一半的水，还有好几条生龙活虎的淡水鱼。同样来买菜的也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为主，其中以中年妇女为最，像幽兰这种小年轻，他们选择的地点往往都是超市这种灯光闪亮的新地方了。
对以吃货自居的天朝人而言，没有什么蔬菜是火锅没法驾驭的，可问题是要想吃得好，那选择上就得花费一番功夫。幽兰回忆着火锅菜单里的必备选品，视线飞快的从摊子上扫过。
嗯，菠菜肯定不能少，我的最爱。还有白菜也绝对不能放过，那很快就煮好了，味道杠杠的。另外莲藕和冬笋，还有土豆和白萝卜也要购买，金针菇要不要也买一些？黄豆芽也不错，对了，那边还有豆腐摊，只可惜不是冻豆腐不然更吸汤，到时再买点油豆腐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一想，幽兰顿时发现要买的东西有好多，也禁不住开始担忧中午的开销会不会超出预期。
扭头一看缩在背后抵御寒风的兰芷妗，这个有着模特身材和成熟气质的女子像只怕冷的猫咪蜷缩起肩膀，将两只漂亮的小手放在嘴巴前掌心不停揉搓着，不时的哈出一两口热气，长睫颤抖，娇嫩的鼻尖也有些发红，显然真的很怕冷。
其实幽兰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出门购物回来，但一想到要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独自在外买菜，这个家伙却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喝着红茶，顿时感到很不公平，好说歹说也要将她拉出来，既然想要“同甘”，那“共苦”更不能落下。
多买一些菜晚上补偿给她吧。不然自己这个做爷爷的真不像样。幽兰决定今天奢侈一把，全面土豪模式附体。
然后兰芷妗就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看着幽兰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超级机器风风火火的闯入各个摊子，以一种连大妈见了都要自愧不如的速度和气势飞快抢到摊子上最好的蔬菜，比菜贩的计算器更快的计算好了价格付好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往下一个摊子出发，活像一个刷卡打包了半条街的富豪大小姐，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挂在身上丝毫不沉重。
兰芷妗不敢动。这里人流量太密集了，她怕自己跟过去结果人没找到，自己倒是丢了，而幽兰留给她的那部旧手机又没有带过来，只好老老实实的站在街道中央一动不动，像是一块礁石分离出了奔流的河水，周围的目光看得她满脸通红。
足足过了十七八分钟，双臂上都挂着塑料袋的幽兰才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直接将一半东西砸在兰芷妗身上，大口呼着白气:“他娘的，累死我了。”
兰芷妗手忙脚乱的接住，吓了一跳:“这么多，我们两个吃得完吗？”
幽兰大方的摆摆手:“没关系，火锅这东西是吃不够的，你别看这些蔬菜这么多，到时往汤里煮了煮就缩水一大把，这么一片菜叶还不够你塞牙缝呢。接下去我们去买肉，去超市吧，我昨天看过那里有打折。”
说着她双臂使力提着塑料袋，昂首挺胸的朝着另一个出口走去。
快要走出这条街，幽兰脚下一顿，偏过了视线。
兰芷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下，勉强能够挡风的屋檐下坐着一个衣着破旧的大爷。
在这样的天气里他穿的十分单薄，就连这件灰蓝色的外套上也打着补丁，褐色的裤子也是一样，脚上一双沾满泥土的绿色帆布鞋。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只老旧的竹篮和一个红色塑料袋，往来的人这么多，少有人在这里停留，大爷默默的看着行人，稀少的白发在风中颤抖。
类似的商贩幽兰见过不少次，不是来到这里就能卖得出去，像那些提着基本上没怎么动过的蔬菜原路返回的也不在少数，可幽兰记得她们刚进入菜市场里起这位大爷的摊子前就无人光顾，现在回去时这些东西好像照旧无人翻动。
她抬起脚步，走了过去。
兰芷妗只好跟上。
“大爷，你的鸡蛋还有生姜，怎么卖？”她蹲下，脸上堆起令人目眩的笑容，伸手拨开袋子。
“鸡蛋一块三毛一个，生姜四块半一斤。”想来是第一次没听清，幽兰又问了一遍，大爷连忙回答，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在风中像是在发抖，说完后他又连忙补充道:“别人的姜都卖五块一斤，我的四块半。”
幽兰笑而不语，飞快捡着，让兰芷妗拿出一个塑料袋，开始往里面装生姜。
秤好后她又将目光转向鸡蛋，一口气装了二十几个，满满一大袋。
兰芷妗忍不住了:“火锅还要煮生姜和鸡蛋？”
“这不废话吗？如果是清汤味的肯定要放姜，至于鸡蛋，你平时不吃？”幽兰给了个蔑视的白眼。
付好了钱，两人礼貌的道了声别离开，虽然她们也没买多少，但大爷的脸上也久违的出现了开心的笑容。
前往超市的路上，两人皆是不说话。
兰芷妗耐不住寂寞了:“我记得你说过超市里的生姜和鸡蛋也在打折来着，你在这里买岂不是多花一点钱？”
“是啊，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相差的也没太多。”
幽兰面朝前方，语气平淡:“快过年了，如果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回家，就好了。”
兰芷妗有些意外。
走了没一会儿，幽兰又叹了口气:“那个大爷，也让我想起了在乡下的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