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点点的帮助
慢慢的，幽兰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她看着小女孩，轻声道:“所以你们就这么讨厌我们？我们的确是为了学时来的，但既然来了我们也想给你们带来一点帮助，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小女孩正在收拾画笔，听到这句话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也转过头来，这时幽兰发现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干净纯粹的不夹杂一丝污垢，就像是雪天下冰封的湖泊在阳光下荡漾着细碎的光彩，只是这张精致可爱的小脸上难以寻见同年龄孩子的欢乐与天真，倒像是一个看透人间苦难的长者清清冷冷，嘴角也不见一丝翘起。
随后这个女孩就垂下睫毛，像是逃避一样偏着脑袋，沉默了好一会儿:“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是要赶你们走。”
“我只是……”小女孩张口结舌了一会，似乎是意识到先前说的太过分，酝酿了一下语言:“我们不需要你们的陪伴。”
幽兰没有急着说话，她预感到小女孩接下去还有话语要说，静下来等待。
女孩子吸吸鼻子:“虽然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但我在这里生活得挺好。院长阿姨还有其他老师都对我们很好，给我们吃的还有穿的，院长阿姨还给我买了这些。”她举举手中的画笔，一双小手上满是颜料，但毫不在意，这时候她的脸上带着浅浅的骄傲和开怀:“院长阿姨说过我画得很好，将来可以离开这里去城市里生活，还能找到一家工作室。”
“所以你每天都在画画？”
女孩子点了下头:“我长大后会离开这里，到时我要自己去找一样工作养活自己。现在的我有地方住有东西吃还要衣服穿，将来的我一样可以过着现在的生活，所以，我们真的不需要你们的陪伴。”
无需再聊下去了，女孩把该说的全部说了，幽兰也听出了她下达了逐客令，自然不会再继续逗留在那里自讨个没趣。
有点羡慕夏琳琳啊，有一番好手艺直接去厨房里做蛋糕就好了，自己也开心，不用倾听这些孤儿的心声。
她走出去将门掩上，独自穿过长长的走廊，不久就发现了前面靠在墙壁上发呆的金大伟。
“伟……啊，金大伟，你怎么在这？”幽兰有些意外，她可是记得金大伟和另外一个男生组队去其他的起居室里了，怎么独自在外一副被赶出家门的无奈？另外那个男生也不见踪影了。
“是你啊。”刚进去没一会儿就吃了个闭门羹的金大伟打了个无聊的哈欠，都快要流出眼泪来:“这些孩子理都不理我们，个个都在做自己的事，我们说话也不听，咋一看我们反而是多余的呢。”
“和我一样啊。”幽兰苦笑了一下，两人沿着走廊慢慢往一楼的客厅走去，然后就听到了阵阵说话声。
不大也算不上豪华的客厅里聚集着身穿红色马甲的人群，寥寥无几的沙发被挤得满满的，三四个男生正坐在那里掏出手机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柳心颜独自一人占据了一张沙发交叠着修长白嫩的腿，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滑着，游云希小心的坐在她身边手里也拿着手机，但目光全然没放在自己手掌上。
另一边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萧珊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瞧见这样一幕又生气又无奈，双手叉着腰皱起柳眉:“别坐着啊，把手机都收起来，我们是来做志愿者的不是来玩的。”
话音刚落走廊另一侧就传来了脚步声，萧珊像只受惊的兔子险些跳了起来:“快快快，收起来！”
于是大家只得不耐烦的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慢腾腾的站起来随意走着，柳心颜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朝一边的饮水机走去，游云希连忙上去取出茶杯倒水。
进来的是一名老师，她朝着大家笑了笑就走进另一条走廊忙自己的事去了，她刚走大家又露出真面目，男生继续埋头苦战，女生也聊起了自己的话题。
面对这样一群混时间来完成活动的同班同学，班长也变得束手无策，又不能说也不能强迫他们，只好重重叹气做最后的挣扎:“拜托你们给点力好吗？”
“班长，不是我们不给力，是那些孩子不给力啊。”一个恨不得将眼睛都黏在屏幕上的男生头也不抬，飞快的说:“我们进去了，但这些孩子压低就不理我们，说笑话也好还是做游戏也一样感觉我们就是在玩独角戏，要我说早知道来这里还不如去博物馆呢，最起码那里还有东西可以看可以玩。”
“就是说嘛，养老院都要比这里热闹，最起码我们还能帮老人家剥点水果扶他们上床，或者听他们唠嗑，这些孩子安静得要死。”
“反正待在那里不但干不了什么还格外尴尬，那还不如出来呢。”
一有人先开了口，后面的人就连连附和，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扯着，总而言之就是这么混着过去吧，当条咸鱼就好。
柳心颜也不知道先前干嘛去了，端庄妩媚的脸颊上挂着淡淡的冷笑，接过游云希倒的水抿了一口，神情有些不悦:“有点烫。”
“我给你重新倒一杯。”游云希立刻扭头去了。
大概先前也碰上了一个硬钉子，萧珊对大家的抱怨感同身受，但作为这次志愿者活动的负责人也不好就这么看着大家把时间混过去，来都来了也应该做点什么免得这里的院长心生反感，纠结了一会提出其他方案:“那我们去给这些孩子整理一下屋子吧。大家都忙碌起来，再说一遍不要坐着。”
于是众人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跟在班长后面去了其他的屋子。
星江孤儿院的孩子不多，每个人负责两三个床铺。
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孩子的卧室都是几张床几张床排在一起的，可能是这些孩子年龄较为年幼的缘故也没有上下铺和桌子，幽兰负责的这间卧室面朝南方，光线十分充足，打开窗清凉的秋风纷纷灌入，打得雪白的窗帘随风舞蹈，空气里飘着尘埃和屋外花草的味道。
“啧啧，有些床很乱有些床很干净嘛。”看着截然不同的床铺，幽兰撇撇嘴。
她是不太愿意去触碰那些乱七八糟的床铺的，总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又不是自己的屋子自己的床，打扫起来一定很麻烦。
想了一会还是从干净的床铺入手，还故意磨磨蹭蹭的专门等萧珊过来检查时邀请她一起打扫。
“枕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呢。”刚把被子展开铺好准备下一步把歪斜的枕头放好，她就发现不对劲之处，没想多少她就抓住枕头一翻，顿时发现下面满是被压扁的折纸。
“这是啥玩意啊？”她好奇的抓过其中一个，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居然是千纸鹤。
“哈，哪个孩子喜欢折千纸鹤还将它塞在枕头下面？”并没有想太多，自言自语了一句就兴趣全无的打算将它给重新放回去，目光一扫便发现这些千纸鹤上还写着一些字。
是铅笔字，还写得歪歪斜斜，一看就出自孩子之手。
幽兰警觉的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会，没有人。
然后她悄悄的用手指展开这只千纸鹤，将它从一只栩栩如生的动物重新变回一张方方正正的纸，往外一摊，中间的字迹一览无遗。
“打雷了，外面的风好大，可可很害怕。”
嗯？幽兰蹙起眉毛，可可？是折这些千纸鹤的主人吗？听名字是一个小女孩啊。
她怕打雷？幽兰脑补出窗外电闪雷鸣屋内小女孩紧紧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画面。
等等，该不会这些千纸鹤上都写着一句话吧？
幽兰连忙放下这张纸，然后又抓起其他几只千纸鹤，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当下她也顾不上这样做是不是一种很无礼的表现，直接拆开了这些千纸鹤，一种想要探寻这些孩子内心秘密的想法牢牢的占据了思绪，以至于她都有些兴奋起来。
“来这里快三年了，外婆，我好想你。”
“今晚的饺子很好吃，要是爸爸妈妈和外婆你也在就好了。”
“可可会画画了，院长阿姨夸奖可可了。”
千纸鹤一张张的展开，返璞归真的化作雪白的纸张飞入半空中，在金色的光线下翩翩起舞。上面的铅笔字如同一层涂抹上金粉的墨在扭曲着舞动，逐渐挣脱出纸张的束缚，稚嫩的文字包围住了幽兰，无声述说着女孩的孤独和渴望。
这些……才是这里孩子的内心真实想法和愿望？
幽兰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一道急促又尖锐的喊叫骤起，像是飞来的石块击碎了玻璃，惊得幽兰手指一松，纸张纷纷坠落。
“你在干什么？”
留着短发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一副看到末日降临的表情。
幽兰像是一个贼在行窃过程中被逮了个正着面红耳赤，语无伦次道:“等下……我……”
但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小女孩风一样的冲了进来将幽兰撞开，手脚并用的捶打在她身上，连叫带骂:“出去！你给我出去！”
“可可？你……”女孩子的力气大得出奇，径直把幽兰往外推，幽兰生怕伤到她，又因为本身有错在先不敢反抗，像是赶鸭子一样被推出了门，又被女孩子狠狠关上，险些砸到她的鼻子。
心中翻滚起难以言状的难受和自责，幽兰敲了几下，焦急的大喊:“可可你开下门，是我不对。我错了。”
回应她的只有一长串的抽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