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拿碗过来
“吱呀……”他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房间里有些霉味，那是一种掺杂了老家具、湿气、旧衣服、腥臭等混合味道的气味。秦墨在门口静静的站了一会，等眼睛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才左右看去。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他看到靠近窗户的地方，似乎有一张大炕。炕上堆积着黑糊糊的东西，是这屋子里霉味的主要来源。靠着床头，似乎坐着一个老太太，她一直沉默的看着自己，黑暗里的目光，显得很阴沉。若不是因为看到了她，秦墨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看着自己。
更奇怪的感觉是，秦墨觉得，这屋子里看着自己的，似乎也不只是这老太太一个人。
“大娘你好……”秦墨沉默了一会，声音里多了些热情:“屋里有灯吗？”
床头的老人沉默的看着秦墨，一言不发。
秦墨笑道:“没关系，幸亏我有。”
下车的时候忘了带背包，背包里确实有手电，等老杨回来了，就有灯了。
没过多久，老杨便小跑了回来，将背包递给秦墨，他倒是没什么行礼，大部分都放在储物戒里，就秦墨明明有储物戒，偏偏爱背包，要不然，他也不用白跑这一趟。
当老杨走进，看到一位老太太靠着床头，阴沉地看着他，顿时吓了一大跳。
但经验老道的他，一下子把紧张的情绪平复下来，友好地朝她笑着说道:“姐，你好啊…”
“额…”老太太听到这个称呼，似乎愣了一下，阴沉的眼神里明显闪烁了一下，好像在说…你明明比我还老，竟然叫我姐？
由于屋里没灯，很难分辨老太太的到底多大，但看样子，应该不小，处于礼貌，老杨便喊了她一声姐。
秦墨接过背包，他就反手关上了房门，然后蹲在地上，从袋子里摸出了一个十几厘米的黑色长筒，轻轻拧动上面的一个圆环，有一道柔和的光芒从首端放射了出来，在屋子照出雪亮的一点。
“哗啦……”秦墨听到了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惊慌跑动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没看到什么，便低下头继续整理行李。
……
屋子里充满了柔和的光线，也顿时将一应布置照得清清楚楚。秦墨看到，入门右手边靠窗的位置，果然是一张大炕。
炕上堆着上一些不知原本就是黑色，还是从别的颜色变成了黑色的被褥，厚重阴湿。
一个头发散乱，穿着厚重棉袄的老太太，就靠在了窗户边上，冷漠的看着自己。
老杨看到老太太的样子，也算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句“姐”没喊错。
秦墨向她身上一看，不由有些惊讶。这才知道，刚才感觉的另外一个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从哪里来的。老太太的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看不出来有多大，缩在了老太太的怀里。仅从他露在了外面的脑袋来看，他的脸部有着明显的畸形。
左半边的脸颊与额头，都异于常人的鼓了起来，眼睛似乎是因为不适应灯光，缩成了一个针眼般的小点，目光凝聚的非常诡异，嘴唇向上翻起，露出了上排乌黑且参差的牙齿。他有一只手也露在了被子外面，很不自然的蜷缩着，像是痉挛。
老杨一边看着老太太里孩子，一边凑到秦墨身旁，拽了拽他的胳膊，小声道。
“要不然，我们换个屋子睡？”
“你没听见那个人说，整个村子就这里有空房么？”
“可是，这两人看得我瘆得慌啊。”老杨虽然是不死身，但在美观上面也是有追求的，看着她们就像活见鬼一样。
“他那个是唐氏综合征，没事的。”秦墨之前在医院闲的发慌，就让媚娘带了一些书给他，刚好其中一本书，就提到了这个症状。
他原本以为书里都是信口开河，现实里不会那么严重，如今一看，才发现，书里写的都是真的。
听到他们窃窃私语，老太太和小孩同时向他们看了过来，在她们的注视下，秦墨向她们友好地笑了笑。
迎着秦墨的笑脸，老太太转过了头，闭上了眼睛，怪小孩则仍是直直的盯着他。
秦墨从桌子底下，扯过了一张小马扎，坐了下来，问道:“家里有吃的吗？”
老太太沉默着，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那个怪小孩则仍是直勾勾的盯着他。
秦墨笑了笑，道:“没关系，幸亏我有。”说着，就来到了房门外面，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大包泡面，和中间吃剩的牛肉罐头。罐头已经被打开，里面的气味飘了出来。
老杨顿时惊了，你小子故意的吧？
这不，那个床上，缩在了老太太怀里的怪小孩，鼻子掀动了一下，忽然“嗖”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的速度居然出奇的快，秦墨坐的小马扎，距离床起码有两米多不到三米的距离，中间还夹杂着掀被子，下床等动作。但他却是一瞬间就来到了秦墨面前，一把抢过了罐头。
老杨眼疾手快，原本想抢过来，但怪小孩更快，抱着罐头跑回了床上。
“没事。”秦墨摆摆手，说道。
床上传来了一阵狼吞虎咽的声音，秦墨就坐在了马扎上看着，他看到那个怪小孩，直接将罐头只撕开了一半的铁皮扒拉到一边。
然后伸手掏着里面的牛肉吃，汁水从他外翻的嘴唇下面流了出来，沾湿了他的下巴。
本来就不多的半盒罐头，很快被他吃掉了大半，最后只剩了一小口时，他停了下来。
他把最后一小块，抓了起来，递到老太太的嘴边。
秦墨这才收回了目光，温和的笑了笑，道:“没关系，我还有的，而且这个牛肉罐头有点咸，要和泡面一起煮出来才好吃，泡面的面饼我带了好几包呢，一包里面有五块。”
说着，向旁边看了看，道:“有水吗？”
这一次，老太太没有再沉默，她一边嚼着嘴里的牛肉，一边有些木讷的看着秦墨。
仿佛是被秦墨脸上的温暖笑容打动，她缓缓抬手，指向了门后。秦墨开心了起来:“太好了。”
秦墨起身到门后一看，一个黑色大缸里，盛着小半缸清水。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在这个小屋里，把自己的便携式小铝锅架了起来。
走到外面看看，屋子外面有一排破破烂烂的木篱笆，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阻挡与保护的作用了，不如废物利用，就从上面拆下了一小捆木棍，一根根的踩断，老杨也连忙跑了过来，帮忙捡木棍，然后一起抱回房间里。
老杨拿出打火机点燃了木柴，秦墨又倒了一大瓶水进小铝锅里，慢慢烧着。做完这些，他才又从储物戒里取出简易过滤器，将老太太的水倒进里面，用瓶子在下面接。
“你哪来的这么多家伙？”老杨看着秦墨拿出的一套工具，愣住了。之前在荒野的时候，没见他有这些玩意儿啊，而且还那么讲究。
“城南的一个朋友送的。”秦墨笑着说道。
没错，这些野外工具，是媚娘送的，她当时趁特价买下来的，但一直没出过城，所以，就一直闲置下来，然后就当礼物送给秦墨了。
但秦墨却觉得…这些东西像刚买的，不像闲置了一段时间。
虽然是新手，但他当然也不会直接用对方的水做饭。
万一下毒了怎么办？
让老杨以身试毒？
等他试玩，就过了饭点了，他也确实饿了。说句实话，不论这水干不干净，就算是里面真下了毒，也会被自己携带的过滤器净化掉。营地外围生产的特制过滤器，可不是小小的村庄能想象得到的。双方的科技水准，都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
“鼓嘟嘟……”木柴安静燃烧，很快水面上就翻起了个水疙瘩。秦墨撕开了密封塑料袋，扔了两个面饼进去，看了老太太和怪小孩一眼，又扔了一块。这种压缩面饼，份量十足，一块面饼，就能煮出半锅。
老杨特意留心看了一下，这泡面，不是藤椒味的，好像是红烧牛肉面。秦墨拿出自己随身带的筷子，搅了一下，面饼很快变成了柔软的面条。然后秦墨又拿出了一盒罐头，全部倒进了锅里。
老杨特意关注了一下这个细节，平时他吃泡面，最喜欢放火腿肠跟卤蛋，这次，放的却是罐头。
泡面被煮熟发出来的香气，再加上牛肉罐头被加热散发出来的香气，十分浓郁诱人。
怪小孩一直缩在了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铝锅。当秦墨用筷子搅了一下，香气以更猛烈的方式散发了出来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忽然又一次从床上蹿了下来，带起一股子沉沉的风。
像是一眨眼，就到了锅前，然后伸手向着锅里抓了过去。
但这一次，他却没能成功的伸进锅里，临近的时候，他被一面镜子档了下来。
由于冲的太快，反震就越强，导致他整个人弹了回去，也没叫，捂着鼻子，连忙躲进老太太的怀里。
然后伸出小脸蛋，一脸阴狠，向着秦墨呲起了牙。参差的牙齿，缩起的瞳孔，蜷缩而畸形，指甲乌黑尖利的手掌。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他的表情又吓人，又怪诞。
老杨沉着脸，再一次凑到秦墨身边，小声道。
“要不然，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把她们给做了。”
秦墨摇摇头，脸上重新绽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对着怪小孩，说道。
“去拿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