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张起灵脚步很轻，好像怕打扰到什么东西一样，我见状有点害怕，但又不敢出声问，眼珠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人面鸟的踪迹。
这是传说中的九龙抬尸棺，也就是说，里面躺着的人应该是万奴王。我以为张起灵在找合适的下手机会和角度，都开始观察怎么开棺了，结果他居然脚步不停，直接从旁边走了过去。张起灵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让我别害怕，那些鸟还没有回来。我低声问那你紧张什么，他让我看石台边上。
我看了好久，突然有一秒才发现，原来在石台之上，竟然盘绕着一条巨大的火山蚰蜒，足足有五六米长，因为实在太大了，加上它甲壳的颜色和火山颜色几乎一样，所以粗略一看，根本发现不了有这么一只东西趴在上面。发现了第一条后，马上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一共九条巨型蚰蜒数了出来，全部盘绕在那座石台上，好比石头上的浮雕，几乎与石台融为了一体。我一下心脏骤停，这一路上我对蚰蜒有一个刻板印象，就是它们都会发光，我以为这就是张起灵经常让我关着手电走的原因，他娘的，这下是真吓着了，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还好一路上走过来没踩着几条。
“我们不开棺？”我问。
“人面鸟是饲养来守护这口棺的，”张起灵说，“我可以肯定开棺不会有好事发生。”
我可惜得直叹气，这棺材里不知道有多少件千载难逢、创造历史的好宝贝，可惜我现在的状况确实是有命拿没命花。这时候，我好像听到身后有一些微弱的动静，在刚才安静的气氛当中尤为突出。张起灵也听到了，驻足往后看。那声音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浩浩汤汤的样子，能有这个阵仗的，只能是裘德考的队伍。
“阿宁他们追上来了！”我立刻把手按在顺来的m7刺刀上，我分析张起灵是不想和这德国佬的队伍合作的，但人家一坨人压过来，我们肯定是不方便产生火拼的。
张起灵选择了加快脚步，我们向那扇可疑的青铜巨门快速挪动过去，我看到真如传说所言一般，那门缝由人皮封上，一路往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张。见多了尸体，可活剥皮的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罕，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赶紧挪开视线去。
就在这时，变故来了，身后那些人闲聊一样窸窸窣窣的动静突然变成了尖叫和骂娘，接着长久不息的枪声陡然突破宁静，那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尖利鸟鸣声掺和在枪声的缝隙中。我简直崩溃，心里把阿宁骂了一千万遍一万万遍，就知道这狗日的一出现就没有好事，还好张起灵提前一步出现，让我没有去投靠他们。张起灵也明显愣了一下，但立刻继续手上的动作。我看到他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只脏兮兮的玺，接着，那门上封的人皮神奇地开始颤动，慢慢撕裂了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脆得和纸巾差不多，让我看着更加别扭。接着，这不知道多少万吨的青铜门居然缓缓地拉开了一条缝，那个过程，肉眼观测起来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有多震撼。
我觉得自己的意识早就不清醒了，身体虚弱，脑子呆滞，从看到那小腿粗的青铜锁链开始，我就觉得自己大抵是已经在梦里了，下来之后看见这青铜门，眼下又见到它不可思议地缓缓打开，我更加慌乱，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晕倒的？
张起灵淡淡瞥了我合不上的下巴一眼：“你没有在做梦。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要面对的宿命。”
他说着，往裂谷的另一头抬了下手，我顺着看过去：“那边的小山后面，有三条裂缝，走最左边的那一条，就可以出去。”
我想说我爬不过去，老子在地上跟个毛毛虫一样乱扭，那弔人面鸟站起来一米九，两口就把我吃干净了，可话还没有出口，突然有一只鸟从我们上空掠了过去，地下了一个什么东西，“砰”的一声落在我们面前，顿时鲜血四溅，我一看，竟然是叶成，脖子已经被咬断了，正在不停地咳嗽。
我当时人一炸，脱口而出一句“老叶！”。叶成看到我了，张嘴，但是说不出话来。
“他脖子断了，没救了。”张起灵打量了他几秒，对我说。
我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那一刻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应该是难过，但是好像又没有觉得有那种扑面而来的悲伤。叶成的手动了一下，我看到他很艰难地弯曲手指，做了个□□的动作。周围的喧闹一下变得猛烈，我看到几个血团子扭动着身子往叶成身上扑，它们长得像小猴子，但是没有五官，甚至没有皮肤，肉糊糊血淋淋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它们獠牙很长，扑在叶成身上疯狂地撕咬。我看得牙齿都酸了，反手一发钢弹，精准地穿过叶成的头部，他没有了声音。那血猴子太多了，扑上来很快就把他淹没了。
青铜门打开的缝隙已经很大了，足够开半辆卡车进去，里面蓝雾四起，什么都看不见。张起灵把我从背上放下来，连带着他的腰包也卸下来丢给我。一声极近的叫骂传来，我听出来那是吴邪的声音。张起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去救他。他让我快点离开，他已经到了他的目的地，后面我的死活不归他管。
我已经麻于一切思考的行为，立刻嘴里咬着他丢给我的腰包往他指的方向爬过去。索性我现在体力恢复得不错，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麻痹，行动得又快又轻松。青铜巨门缝内的黑暗中亮起好几盏灯火，似乎有东西正在走出来。我身下从裂谷地下的石头缝隙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冒起一股淡蓝色的薄雾，犹如云浪一样，迅速上升。
张起灵最后对我说话看起来很着急，不停地催我快点。他很少着急，所以这让我更加恐慌。我觉得自己像个克苏鲁神话里的奇行种一样，我可以很骄傲地说可能没几个人能爬得和我现在一样快，顷刻我就到了小山丘上面。可上了山，我立刻在山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一脑门血的瘸腿男人。他转过头来的那一瞬间一下点燃了我的所有怒火——华和尚！
华和尚看见我，眼睛瞪得滴流圆，立刻拔了刀出来。我也掏出m7，愤怒好像把什么都掩盖住了，这人约等于害死了我一次，还害死了我两个最好的兄弟，我吼得自己都听不出来是自己的声音：“叶成是不是你害死的！老子叼你妈的！你他妈个逼的为什么还活着！还这么完整！！”
我不肯跪在这个我最恨的人面前，强行支起了身子，提刀挡了华和尚一下，可也震得虎口瞬间麻掉。
“你打不过我的，”华和尚瞪着眼睛，飞快地说，“咱们两败俱伤，不如先出去再说！”
“哪个要跟你出去！不如跟你一块儿下去！”我用头皮屑想都知道和他合作有什么下场，狠狠朝他脸上呸了一口，一刀朝他胸口刺去。
华和尚挡下了，看我绝无合作之意，也一下扑倒我，要和我殊死一战。我差点被他直接捅穿脖子，往旁边侧了一下，乱蓬蓬的齐耳短发被削掉一大段。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刀直接扎进了火山石里面去，我也趁机往他肚子上捅去，可他反应很快，马上弃刀躲，可肩膀也结结实实地中了我一刀。
事实上我赌对了，华和尚毕竟站位是师爷，若不是腿伤，他头都被我摘下来了。华和尚惨叫一声，钳住我的手腕不让我拔刀，可另一只手在动作前也被我顺势一扭，这下我压在了他身上，全身都压在那捅进他肩膀里的刀柄上，华和尚的膝盖被我别住了，一只手被我压着，另一只手正与我要往他心口剌的动作相抗衡。我的力量硬拼确实比不过壮年男性，手渐渐地弱下来，华和尚就一下把刀丢出去，挣扎着起来掐住我的脖子。虽然他手大老子脖子细，但是他现在毕竟只有一只手，掐不死老子。我这么想着，一边死死地箍住他另一只手，正想去腿包里抓千本，突然肩膀一痛，整个人飞了起来，华和尚也一块升到了半空。
混乱里，我头顶一阵劲风，一声枪响，我和华和尚掉回地面。一只巨鸟倒在我旁边，差点直接砸在我身上。华和尚后脑勺着地，流了一大摊血，掐着我脖子的手指已经发僵了。
我挣脱开来，大口地呼吸，抬头一看，那道巨大的山谷裂缝里探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手里整端着枪。我认出来那是潘子，但他旁边站着的几个人我没有见过。我听到身后有叫骂的声音，有人踹了我一脚，在这震耳欲聋的人面鸟嘶鸣中，防不胜防地差点直接把我从山丘上踹下去。我把嘴里的包吐掉就忍不住回头破口大骂，一看居然是胖子。
胖子看到是个人，好像也愣了一下，但他眼睛毕竟还算可以，马上认了出来，又怪叫了一声，迫于后面人面鸟逼得紧，我们没空来段freestylebattle，他一把捞起我扛起来，吴邪顺手把我扔掉的包捡起来，我们快速往潘子那边移动过去。
这里的缝隙比裂谷窄上很多，怪鸟飞行得不会太顺畅，进入里面，给狩猎到的机会就小上很多，我们一进去就感觉安心了很多。救我一命的人果然是潘子，他身边跟着几个面生的老外，估计是阿宁的人。其中一个强壮的老外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但看胖子直接怼上去把我塞他手里了，也只能接过来扛着。这里能听到叫声，但是上空的情况一点也看不清楚，没有照明弹，用手电去看怪鸟是看不到的。
潘子看见我跟见了鬼一样的：“半仙！真是你！老子就说一路上没看见你的尸体。他奶奶的，那么远的距离，你怎么过来的！”
“先别管了，他娘的，先撤！一会再叙旧！”吴邪的情况也只比我好一点，被另一个老外扛在身上。
潘子招手马上又回去，最后的人打起一只冷烟火，在前面带路，一个老外看我伤成这样，就背起了我，一行人迅速退入裂缝的尽头。凄凉的叫声逐渐减弱，看来怪鸟开始放弃追击了。
吴邪问阿宁呢，潘子说放心吧，那美妞给人敲昏背回来了。
“靠，大潘，还得是你，”我们在飞奔的路上，我就惊魂未定地对潘子说，“他妈的，这次算老子欠你的。记得找我要回来。”
“你可省省吧，”潘子说，“咱小三爷一路都惦记着你，那和尚害我们也不少，你还是谢小三爷吧！”
吴邪语无伦次地说让我谢潘子。我懒得参与他们的奇怪推脱，一看少了人，问：“顺子和四阿公呢？”
“那小子他妈的，早半路跑喽！”胖子接茬，“说只负责带咱们见三叔，拿着摸到的冥器就跑了！”
我且不管一路上老子怎么没遇到可以摸的冥器，追问：“三叔？吴三省也来了？”
“在前头呢！”胖子说。
“那四阿公呢？”
“这倒是，咱们也没看着。”胖子想了一想说，“妹儿啊，你还他娘的惦记这个老瘪三呢？他可差点把你搞死啊！”
我想说我不是惦记，可不知道怎么反驳，这会一下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脑子还没有转过圈来，还需要缓一缓，便没有回应他。
跑了很久很久，缝隙越走越窄，最后只能一个人一个人通过，空气突然暖和起来，我们放慢了速度，这时候前面又出现了两个人，是守夜的警戒人，看到我们回来，都发出了欢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