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不歧视你哦
苏宴宴小脸发光的时候,程尔芙脸上一片发青。
对天发誓,程尔芙是真心想要跟苏宴宴交好的。
骆朗软硬不吃,界限划得非常清楚,她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不知道多少往日行径被他看在眼里,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抢男朋友这种事情嘛,如果不能从男方下手,那就要绕个弯,先收敛自己的锋芒,老老实实跟女方打好关系,以潜伏的姿态,不露声色地两边拱火。
所以,苏宴宴主动跟她聊天的时候,程尔芙已经打好主意,在她面前当好知心朋友。
奈何苏宴宴委实太奇葩,以她这么高深的道行,都差点破功。
听听她小嘴叭叭叭都说的是什么?
“我跟你说哦,小狗狗,骆朗上午还给我送早餐,我觉得他想追妻火葬场,”小脸一本正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同情地看着她,“所以你搬走是对的,不要在错误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宴宴,你误会了……”
她刚开一个头,就被苏宴宴不客气地打断:“我说你们绿茶界都不与时俱进,升级一下流程的吗?光这句话,我都在不下一百部网文里见过了哦。了无新意,了无新意。”
程尔芙脸色有点青,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你说谁是绿茶?你凭什么骂人?”
“我才没有骂人呢,”苏宴宴笑眯眯地坐在位置上,手托着腮看她,“你不能因为我说了事实,就说我骂人呀。一个动物,它长得像鸭子,走路像鸭子,叫声像鸭子,那它就是一只鸭子。一个人,她说话像绿茶,做事像绿茶,味道像绿茶,那她就是一杯绿茶呀。不信,你去问姜小丽,看她是赞成我,还是同意你?”
程尔芙一口气没出出来,胸口憋得生疼。手放在桌面下,骤然捏紧,按捺下想打爆她头的冲动。
苏宴宴一点儿也没察觉,很好心地安慰她:“还有哦,你放心,我一点儿也不歧视你们,真哒。我觉得你们可伟大啦,不惜付出时间精力,牺牲名誉自我,降低道德阈值,与渣男撕扯着,拖拉着,誓要滚到一个粪坑里,让被渣男伤害的女孩子们擦亮眼睛,看清真相。”
她摇晃着脑袋,愉快地笑着:“你们就跟那鱼缸里的清道夫一样,捡垃圾捡得又快又好,是保护环境的有功之臣,少了什么也不能少了你们呀。”
程尔芙铁青着脸,咬紧牙关。
她忍。
很快,只要再过几分钟,苏宴宴用她那五音不全的嗓子震惊全场的时候,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报复回来。
她不是好胜吗?不是输不起吗?
她一定不知道,程尔芙从小到大都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卡拉ok的歌神,大学十大歌手之首。
歌喉清亮柔美,高低音掌控自如,情绪饱满,声线丰富。一曲唱完,全场无声。
听完程尔芙的原唱,再听苏宴宴的荒腔走板。
对比一定惨烈得无与伦比。
现场这么多学生,一定会有人录音,发圈,微博,抖音。
铺天盖地的嘲笑一定能让那只骄傲的小孔雀崩溃到怀疑人生。
大厅经理过来,手上捧着一大本翻得发黄卷边的曲谱,微一弯腰,朝她们说道:“乐队已经同意伴奏,请客人选歌。”
苏宴宴大模大样,一点儿也不知道谦让,就要接过来先看。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半途伸来,抢先一步接过。
骆朗不知何时已经过来,站在她们身边。他微一低头,把曲谱递给程尔芙,微笑道:“小狗,你先选吧。”
苏宴宴恍然大悟:他要讨好新人——也不对,人家青梅竹马,比她认识得久多了。
没关系啊,大小姐才不屑于跟人争抢,就让她先选先唱。
她泰然自若地转过头,张建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份熔岩蛋糕,讨好地说:“这是刚出炉的,宴宴,你尝一尝。”
蛋糕的甜香与巧克力特有的馥郁混合,让人生出幸福的错觉。
苏宴宴看了好几眼,很有骨气地摇头拒绝。偏头跟陶金说话:“你男朋友好中二哦,这么幼稚,都不知道怎么考上大学的。”
陶金看了眼张建,他像只巨大的拉布拉多犬一样,因为苏宴宴一句话,缩在座位上,眉眼耷拉着,整张脸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张建是她已经到手的猎物,凭什么要被苏宴宴打击?
她冷哼一声:“我男朋友可能是有点赤子心肠,不过总比吃软饭的人好多了。”
吃软饭的?
苏宴宴那聪明的小脑瓜把这句话解读了一下,很快做出自认为满分的阅读理解。
同情地看着陶金:“虽然你花别人的钱买一身奢侈品是不太好,不过知耻而后勇,善莫大焉。你放心,你大三,很快就能工作了。等你拿到工资,就可以反哺你男朋友,让他变成吃软饭的。”
她鼓励地朝她挥挥小拳头:“加油哦!”
这一鞭子正好抽在陶金的心病上。这种事,她可以做,可是最不高兴别人说。
气得她握筷子的手都快抽筋了,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面孔涨红,胸脯剧烈起伏:“你说谁吃软饭?我用我男朋友的钱买东西天经地义,怎么叫吃软饭?建建,你来说,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我立刻还给你,我欠你多少钱,你立字据,我写欠条,十年二十年,我做牛做马一定还给你。”
张建吓了一跳,看女朋友气得话都说得不太清楚了,连忙期期艾艾地打圆场:“不不不,我没有不愿意。我的钱就是你的,你随便花。”
他扭头又痴痴看着苏宴宴:“宴宴,你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买。……不,我不是追求你,我只是,只是很喜欢你,很想让你开心。”
程尔芙阖上那本厚厚的曲谱,脸色不太好看。
里头一个字都没看懂,全是外文,而且还不是英语。
她把曲谱递给骆朗,轻声说:“朗哥,我看不懂,你能不能帮我翻译一下?”
骆朗假装翻看了一下,摇摇头:“这应该是德语,不过我也看不懂,抱歉。”
乐队确实是奥地利的,不过他们在中国演奏,怎么可能没有中文曲目?是他悄悄过去,专门让拿的这本德语的。
程尔芙:“我去问宴宴,她也许会懂。”
“不用,”这两个字说得又急又快,骆朗稳了稳神,镇定地看着程尔芙:“宴宴也不懂。”
“真的?宴宴也不懂吗?”她睁大圆圆的狗狗眼,做惊奇状。
略微提高的音量成功引起苏宴宴注意。
她回头瞪着他们:“我不懂什么?你们两个在背后讲我坏话?”
骆朗抢在程尔芙开口之前,快速朝陶金抛了个问题:“你的观点是,男人花女人的钱,是吃软饭。女人花男人的钱,是天经地义,对吗?”
陶金一怔,这是什么问题?
对面苏宴宴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子忘了骆朗刚才跟人在背后讲她了,小脸眉飞色舞,激情洋溢:“这个辩题很好,不过我觉得你的观点不对。我的观点是,吃软饭与性别无关,只与关系的施与受有关。来,我们首先界定吃软饭的定义——你是副社长,一定知道日常语言含义模糊,辩论的首要工作就是界定语词的核心范畴,以免引发空对空的无效争辩。让我们先从历史的角度来考察词源……”
她声音好听极了,说的话又口齿清晰,逻辑严谨,论证充分,古今中外,信手拈来。不仅这一桌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大厅里那十几个来蹭饭的学生也围拢过来,哪怕是挤着站着,也不肯挪步离开。
骆朗看了一会,悄悄退出人群,招来大厅经理,低声交代几句。
很快,乐队收拾好东西,鱼贯退出大厅。
骆朗去前台结账,大厅经理跟过来阻止:“这位先生,我跟那位卷头发的小姐说好了,我会找人给她拍照片,这段饭给你们免单。”
骆朗回身看着他,淡淡道:“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说把照片用于大厅?”
经理谨慎地点头:“是的。我们会使用那位小姐的全身照片作为张贴画的一部分……”
骆朗摇头:“抱歉,根据我的认知,我无法相信,一个世界知名品牌的连锁酒店会允许工作人员擅自作主,改变主要空间的装修风格。”
经理脸一僵,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他妻子开一家小型美容店,这个小卷毛姑娘长得实在太好看了,拿她做招牌的话,一定能吸引眼球,招徕顾客。
所以他才想假公济私,拿一顿饭钱换一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模特。
没想到会被一个学生看破。
骆朗结好帐离开,他才动动喉咙,松了一口大气,幸好,这学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投诉他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