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棒槌
张建辛辛苦苦排到小羊排,拿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梦幻公主身边一左一右,坐了骆朗和沐郁,她正拿着一个圆圆的小白圈,小口小口咬着,吃得可高兴了。
他小心地把羊排送到她面前,她抬眼看了下,嫌弃地挥手:“不要不要,你自己吃。”
张建灰着一张脸坐下来,陶金耐着火气问他:“你就吃这点东西?够吗?你平时都吃三人份的。我去拿些你爱吃的过来。”
张建把小羊排推给她,摇摇头:“我不吃,我要减肥。”
听到这句话,陶金的脸瞬间僵硬得像铁板。
大一的张建本来是一个挺清爽好看的小帅哥,跟她在一起后才开始发胖,一年胖了五十斤,整个人油腻变丑。
这都是她陶金的功劳。
她容貌只能算清秀,连张建那个中学初恋都比她好看。虽然她很聪明,不动声色地就让张建变心,张建还觉得她是无辜的,高尚的,被恶意误会的,追到她的时候简直喜极而泣,后来也把她视若珍宝。
但她有自知之明。她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别人也一样可能从她手里再抢走。
这一年,可以说是处心积虑地把张建喂胖,放任甚至鼓励他沉溺在游戏之中,日夜颠倒,作息混乱,令他在外貌上再也不具备任何性吸引力。平时相处,潜移默化地跟他灌输:你这么胖,这么难看,不会有女孩真心喜欢你,她们都是冲着你家的钱来的。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一心一意地喜欢你。
她很成功,张建确实被她pua,越来越没有自信,把她当作生活中唯一的光。她有把握,这样走下去,张建肯定对她死心塌地,非她不娶。就算他父母反对,他也一定会跟她结婚。
没想到今天就只是见了苏宴宴一面,前功尽弃。张建简直被鬼迷了心窍。
苏宴宴跟她一定八字犯冲,每次只要一遇见她,一准没好事。这次更是输得让她心梗。
苏宴宴吃了两小块奶酪,满足了。
骆朗很细心,帮她取了热毛巾备着。她细致地擦干净手,这才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个很眼熟的,被欧麦麦警告不好惹的辩论社同好:“你叫陶金?我以前见过你?你的名字这么有辨识度,我怎么毫无印象呀?”
陶金嘴角僵硬地牵动了下:“大一的事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苏宴宴仰着脸认真回忆:“那就是我大二的时候,我是校辩队的,不混你们社团。那年期末你们辩论社想往校辩队输送预备队员,社长请我参加面试。”她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回面试被刷掉的。”
陶金想转换话题:“对,就是这样。你只吃这一点,够吗?你身材那么好,不需要这么刻苦自律吧?还是要吃饱一点,健康才最重要。”
苏宴宴最喜欢别人夸她了,欢喜地点头:“你真有眼光,我不仅长得好看,身材也很好。还有哦,我都想起来了。”
她情商低嘛,压根儿没看出来陶金对往事毫无兴趣。小脑袋晃晃,兴致勃勃地回忆:“你那时候刚进大学,穿得跟个土包子似的,跟我一样不服输,刺头一样,还挺可爱的。可惜你基础训练不扎实,辩题抓不住重点。我记得当时给你的辩题是社会对家庭主妇应该支持还是反对,你一会儿说女性回归家庭是一种社会价值的浪费,一会儿又说应当尊重一部分女性就喜欢相夫教子的选择自由,这不是自相矛盾吗?我所以投了反对票。哎,你现在是副社长,你总该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反对你加入校辩队了吧?”
陶金嚼着羊排,脸部肌肉机械地蠕动。她没吃出任何味道来,纯粹就是找点事情做,以降低被公开处刑的羞惭尴尬。
她知道原因吗?她不知道啊。她这个副社长,是因为她巴结社长,混成了社长的闺蜜,社长指定她来当。
因为有拿国际大奖的可能,学校很重视辩论社。她当上副社长以后,也借着这个机会,跟校领导见过几次面,吃过几次团餐,混了个名熟脸熟。张建因此崇拜她崇拜得要死,在他心中,她就是无与伦比的学霸,学校的风云人物。
苏宴宴看她不说话,好吃惊哦,精致好看的眉毛差点飞起来:“你不会现在还没想明白吧?范畴,重要的是范畴。私人范畴,当然应该尊重每个人的自由选择,不应随意评判他人。但辩题要求辩论的是社会范畴,你必须旗帜鲜明,从社会层面来论证,应该宣扬鼓励还是反对批判。”
陶金下意识往身边寻求援助。可是那个以前对她呵护备至,总是第一时间跳出来维护她的男生此时正痴痴地看着苏宴宴,一点儿也没注意她的难堪。
沐郁咬着牛排,忍笑忍得肌肉酸疼。再次确定了,苏宴宴这个簇青的小棒槌才是最不好惹的,人情世故一点不懂,瞎tm横冲直撞。
跟镀了金光一样,威风八面,百毒不侵。
苏宴宴还不满意,她揪着眉毛使劲看陶金:“我退役一年,现在辩论社变得这么水了?你这个水平,怎么能当副社长嘛?不行,过几天,我得去找你们社长聊聊。”
有人推过来一杯温度刚刚好的热牛奶,她正好说得口渴,两只小爪子捧着玻璃杯,脑袋埋下去,喝了好几口。
热过的牛奶浓稠,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奶皮。她抬起头,小舌头伸出来,灵活地往旁边一扫,顺利地把黏在唇上的奶皮撩下来。
骆朗手握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抬起头,满含笑意地看着她:“还想吃点什么?我去拿。”
张建霍然站起来,“我去我去。”
骆朗淡淡看他一眼,也没怎么变色,很快就收回目光,温和地看着苏宴宴。张建却忽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恍恍惚惚地坐下去,人就跟塌方似的,肩膀一垮,背不自觉地拱了起来。
他沮丧地垂头,目光正好落在手腕上。那块很贵很贵的表完全没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依旧安静地走时。忽然想起来,这是他考上h大时,他爸奖励他的升学礼。
他原本只是藏起来,平时没带过。是陶金成了他女朋友以后,鼓励他勇敢地带出去,一不偷二不抢,光明正大的事,不要怕别人评头论足的眼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那些朋友开始慢慢疏远他。后来主动来结交他的人,他又总觉得人家居心不良,一看就是行为不端的狐朋狗友。
原本通过手表获得的,在骆朗这个穷小子面前的优越感,如今如雪崩一样,无声地、铺天盖地地崩塌。
乐队开始演奏新的曲目,萨克斯风吹响,如同夏日晚风,浓厚低沉。
程尔芙招手叫来大堂经理:“你们这儿,客人可以上台演唱吗?”
经理看了下大厅,大部分客人已经结束用餐,剩下的,几乎都是这同一拨。当即微一弯腰,露出职业性微笑:“当然可以,我去跟乐队说一声。客人如果准备好了,随是可以登台。”
苏宴宴听到了,小脸瞬间亮了几个度:“可以唱歌啊?什么歌都可以吗?无论唱多久都可以吗?”
经理笑了:“午餐结束前,小姐可以随便唱。”他看着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忍不住提议:“如果小姐允许我们留影纪念,并用作店内宣传的话,我可以替你们这一桌免单。小姐同意吗?”
苏宴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好呀好呀,你真是好人。”
真是个有眼光的好人,知道她好看,要给她拍大照片。
至于免单什么的,大小姐一点儿也没感觉。
真是个双赢的结局。
经理也很高兴,去舞台上说的时候,十分主动热情。听他说了个开头,乐队的白人指挥脸垮下来,很不高兴。
经理朝苏宴宴这一桌指了指,苏宴宴也很礼貌地朝他们挥手。
白人老头儿看到苏宴宴,总算脸色好看了,矜持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给客人伴奏。
程尔芙沉住气,看苏宴宴这个小孔雀自鸣得意。
她到底是胆大脸厚,还是真不知道自己五音不全?
骆朗拿了吃的,转头回来,就看到苏宴宴和程尔芙凑到一起,热烈地讨论着什么,小脸热情洋溢,容光焕发。
沐郁跟他讲:“宴宴要上台唱歌。”
金属盘子掉在桌上,发出哐啷一声响。
骆朗有些艰难地转过头:“你说什么?宴宴要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