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姜父正好进门，看着坐在沙发上正说悄悄话的两个人，微微愣了一下，他伸手把领带解开，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走了过去。
姜书翎和叶蜚都站了一起。
“爸。”
“姜叔叔好。”
姜父应了一声，倒是先问了一句叶蜚，“放假了？”
叶蜚乖巧地点点头。
“难得有这样的空闲，叫书翎有时间带你出去玩玩。”姜父安排着，“年轻人还是要多出去看看。”
姜书翎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有些讶异。
当年她年轻的时候父亲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只会说，你有空了多往医院跑跑，也算是熟悉熟悉之后的工作。
虽然后来这些经验并没有什么用，她从人医转了兽医，但姜父的态度却一直没有变化。
吃饭的时候，姜母又问起了叶蜚的事情。
叶蜚咬了下筷子，又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有些不雅，便很快放开了，小声答着，“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了。”
姜母皱了下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姜父却给她夹了菜放在碗里，拦下了话头，“书翎怎么想的？”
姜书翎抬眼看了一旁的叶蜚，“她自己安排就好。”
“自己的安排？叶蜚还小，怎么知道自己的安排对不对？”姜母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该替她多考量考量。”
姜父看了她一眼，“都成家的人了，也是该学着自己做决定了。”
他这话一出，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姜母倒是沉默了下来。
吃完饭姜父要回医院，姜书翎自然也不愿意多留，但姜母一张嘴便叫住了叶蜚。
姜书翎下意识拉住了叶蜚的手，看向了母亲。
姜母的视线落在她俩牵着的手上，下意识看了一眼姜父。
姜父倒是没有惊讶什么，只是说了一句，“要是不那么忙，就多坐会吧。”
姜母接了句，“她哪回回家说过不忙？”
只是这话说完，姜母也不看姜书翎的神色。便叫着叶蜚去了一旁的屋里，等到出来的时候，叶蜚手里多了一盒东西。
姜书翎愣了一下。看着叶蜚有些泛红的眼睛。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亏得大学还是学这行的”姜母的语气有些生硬，带着些责难，“下回再叫人进了医院，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叶蜚看着她面色不悦，心里觉得酸酸地，她看着姜母，忍不住喊了一句，“阿姨……”
姜母应了一声，“回去吧。”
姜书翎也只是嗯了一声，便和叶蜚出了门。
叶蜚到了车上，仍旧抱着那盒东西，姜书翎看了一眼，是一盒银耳。
“阿姨说是人家送的。”叶蜚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了一句，“她说吃这个对肠胃好。”
姜书翎嗯了一声，并没有做过多的评价。
叶蜚看了一眼姜书翎，又说了一句，“阿姨人真好。”
姜书翎又嗯了一声。
叶蜚敏锐地察觉到姜书翎的情绪不太正常，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巴。
姜书翎很想告诉她，你如果再听话一点，说不定她会对你更好。
但她心里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没必要把这样无端的情绪传染给眼前的人，既然她和母亲能够相处的和谐，那就这个样子便好了。
尽管这样想着，车里还是安静了下来。
快到家的时候，叶蜚突然问了一句，“姜姜，你今天是不是不用去医院？”
姜书翎嗯了一声。
叶蜚背靠在座椅上，说了句，“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姜书翎看了一眼叶蜚，想了想说道，“那刚好去逛一逛，给你买个新的衣架。”
这件事她之前也想过，但想着总要尊重一下小姑娘的喜好，便准备等她考试结束后再一起去看看。
好在上次那个衣架虽然光荣负伤，但还是坚持了一段时间。
叶蜚忙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但姜书翎也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衣架不是重点，不回家才是最主要的。
去商场逛了一会儿，两个人挑好了衣架，填好了地址，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姜书翎看着目光游离的叶蜚，还是主动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叶蜚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城市建筑，似乎有些苦恼，“我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姜书翎挑了下眉，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叶蜚一定会主动往下说的。
果然叶蜚气鼓鼓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不问了？”还没等姜书翎又反应，她又继续拧着眉头说，“我在想，怎么能让身边这个人高兴一点、
身边这个人指的不就是姜书翎。
姜书翎愣了一下，低下头去，“我没有不高兴。”
叶蜚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在她还没来得掐指尖的时候。
姜书翎看着握住自己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叶蜚，正好迎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带着的关切的光芒。
她顿了一下，叫了声叶蜚。
叶蜚嗯了一声，指了指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我们走一走吧。”
夏日夜晚的街道格外热闹，白天的暑气在这时候渐渐消散，夜晚的风吹拂在人的脸颊上，也抚平了内心的躁动。
叶蜚的手拉着姜书翎，像是拉着一个不情愿出门的小朋友。
她们俩的年龄和身份在这一刻突然有了某种被置换的感觉。
姜书翎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下来，她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我们去哪？”
她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种茫然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听见这话，叶蜚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身边的人，“我也没想好去哪。”
她说完这话，想了想，又说了句，“但总归不会迷路的。”
姜书翎顿了下，跟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我以前不想回家的时候，就会骑着共享单车在学校和家之间的路程闲逛，你知道么，从学校到我家，一种有十七种路线可以走。”叶蜚继续说着，“最长的那一条，我要骑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才能到家。”
姜书翎并没有问她为什么会一个人骑共享单车，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想回家，她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小姑娘，问了一句，“那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会不会很无聊？”
叶蜚摇了摇头，“不会啊，我那会儿脑子还比较好使，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东西，跟放电影似的。”
姜书翎微微弯了下嘴角。
“有时候还会收获一点意外的惊喜，比如……”叶蜚想了想，指了指不远处的街道，“从这种街道的尽头看日落，会格外的美。”
“那时候不用想我要做什么，去哪里，就格外的幸福。”
姜书翎侧首看向她，那张平日里带着些稚气与俏皮的面容，好像多了一点怅然和怀念。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着叶蜚微微低头的样子。
“这样好像比什么都计划好更快乐一点，对不对？”叶蜚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石砖纹路，随口说了一句，好似闲聊一般。
说完这话，她又抬头看着姜书翎，又和以往一样带着笑意。
姜书翎和她的双眸对视，许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扯了下嘴角，想回给眼前人一个轻松的笑意，可最后还是没能成功。
姜书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她看着不远处的路灯，也说了一句，“我上大学的时候，去了外地。”
她不知道学校和家之间有多少种路线，因为每次她都是乘坐固定的航班，固定的班次列车，在固定的时间到家。
其实不只是上大学。
上幼儿园被送去托儿班，小学课后去医院办公室，后来中学分科选理科，上大学选临床医学，好像都是在安排之中，没有例外。
后来长大了，她逐渐意识到自己需要有一些改变。
于是她挣扎了一番，终于有了些转变，在而立之年离开了那个家。
但是到最后，姜书翎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始终被固化在这个圈子里，从来没有出去过。
或者说，即便是她摆脱了自以为的桎梏，那些曾经可以肆意选择，不问答案的时光，也已经一去不复还了。
她好像已经失去了那种自在潇洒地去生活的能力。
姜书翎心中翻涌的情绪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习惯往往比想象中更为可怕地控制着人本身。
“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叶蜚看着她，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不满。
她拉着姜书翎的手，问了一句，“那要是没有去外地呢，或者说，没有按照你既定的安排去做的话，你有想过做什么吗？”
姜书翎想了很久，才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叶蜚看着她脸上难得露出的有些茫然的神色，轻轻笑了下：“不知道就对了”。
姜书翎顿了一下，“那要做什么？”
“管他呢。”叶蜚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着，“随便做什么都可以啊，以前想过的，没想过的，只要是你没计划过得，都可以去试一试。”
姜书翎顿了一下，却没有拒绝，只是跟着叶蜚继续往前走着。
前面是一个很大的喷泉广场，有年轻人抱着吉他在唱情歌，周围围了一圈的观众。
姜书翎和叶蜚便停下了脚步，听他唱完这一首抒情的歌曲。
再往前走，有个带着鸭舌帽的女孩子拦住了她们，递过来一张传单，“小姐姐，电玩城新开业，游戏币买十赠十啊。”
叶蜚接过了传单，回头看向身边的人，“要不要去看看？”
姜书翎看着她赤诚的眼神，下意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