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不过是个巴莱卡
那是一张属于他魂牵梦绕的,他最尊敬的女人的脸,也是一张属于他最恨的、最厌恶的敌人的脸——巴莱卡!!!
在这个可怜世界的终焉之地拉普拉,那恶魔的脸在现实与噩梦中别无二致。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些一直在梦中从过去就追逐着奥斯坦的恶魔突然出现在面前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我从来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会和你见面啊,中士。”
一个恶魔显露身形,缓缓地从车的后座走出来。
她冰川一样冷峻的蓝色眼球牢牢的将奥斯坦钉在原地。
现在恶魔就站在奥斯坦的面前,军官服松垮地罩在她身上那得体的正装上,嘴里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雪茄。
“巴莱卡少校……你……你不能……”
“那个少校现在属于不知道哪个孤魂野鬼了。那只是个适合于已经消亡的黑旗军的军衔。”
“那么……”
奥斯坦顿了顿,他的声音在那冷酷的话语后带上了一丝遗憾:
“那么我应该叫你巴莱卡么?还是伤疤脸?在这座死亡之城的统治者么……?这就是你所变成的人么?!”
那个被一些人叫做伤疤脸,被一些人叫巴莱卡的女人低头看着他,笑了起来。
“中校。我想我也不必对现状作出什么解释。现在我只不过是一个流放军的中校而已。”
“……”
那是一个承载着全奥威斯的罪恶与背叛的笑,那是一只正在这个星际国家不为人知的角落撕碎着受害者的腐肉的鬣狗才能做出来的微笑。
如同被剥夺了站立的力量一般,奥斯坦跪在了地上。
“哦……你到底怎么……”
“就这样和你讨论过去的时光或许很有趣,可这不是今天我在这里的目的。”
巴莱卡全然不顾奥斯坦的泪水,平静地说到:
“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你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的意义与价值。如果你对这座死亡之城的力量没有意识,你也一定意识不到你的所作所为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如果那不是你自己的愿望,对我来说杀死一个曾经的部下还是十分的难过。”
看着曾经的榜样堕入黑暗,那是何等的失望……可能不叫失望吧,那种一直在心中的顶梁柱突然坍塌的绝望的破碎感……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永远无法振作,那么就会破罐破摔很可怕……
奥斯坦只是低头跪坐着,对他从她那里听到的东西毫无反应。
而巴莱卡,她低头看着他的目光中也是毫无温暖和遗憾。
“奥斯坦。如果现在你放弃任务向我们投降,我们为你的行动所引起的所有后果负责。我们会尽全力来保障你的安全负责。但是……如果你拒绝,我们就会武力排除你。”
奥斯坦又听到了他曾经的黑旗军指挥官那坦率而又坚毅的声音,那坚定的意志展露在那饱经摧残的脸上。
无法抵抗,无法拒绝那个声音,奥斯坦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那个自称巴莱卡的女人的眼睛。
她的身体沐浴在那柔和的光芒下,他看到了自己记忆中那不容置喙的美丽和庄严。
现在,即使是奥斯坦也没法继续否认了。
这个女人不是幻觉。
也不是什么冒名顶替的骗子。
她就是他曾经的长官,黑旗军少校指挥官本人。
“少校……”
“奥斯坦,我们曾经在战场上肩并肩地作战过。你是我身边最可靠的一把枪,我曾经无数次把性命托付给你手上。你曾经那无畏的举动足以作为永远的荣耀。这就是为何事到如今我还不强迫你的原因——我现在只问你自己的选择。投降亦或者死亡,没有第三条路,也不用指望能杀出一条血路。你应该知道,曾经跟你共事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战士。虽然他们现在只是被遗忘在世界尽头的流放军而已。”
巴莱卡停下来默默的抽着雪茄,仿佛她已经说完了所有要说的话。
但是奥斯坦似乎完全无法明白,他聚集起自己最后一点破碎的嗓音,对她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这样到底算什么?任务呢?少校你嘴里军人必须执行的任务呢?!”
巴莱卡停下抽烟的动作,听着他那苦恼的询问。
“回答我,少校!你曾经在我的故乡执行的任务呢?那个残酷的命令现在到底算什么?!”
她扭了扭脖颈看着他,她挑起来的嘴唇大概是一个微笑。
……不,那不能叫做微笑,用任何文字常识都不能那么描述。
那甚至不是一个人类脸上能显露出来的陌生而又恐怖的表情,它更像是一个会吞没所以胆敢来犯之物的无底深渊。
“……是啊,任务啊。那之后你从未再回到过自己的故土,是吧。那么或许你不能理解也不奇怪。”
从那裂缝中喷薄而出的是地狱的岩浆。
如果硬要把它表述成人类的感情的话,不妨叫它嘲笑吧。
是暴力,完全的邪恶,完全的崩坏,那一瞥中的东西在燃尽它面前的所有东西之前是绝对不会休息一下的……这便是巴莱卡的笑声。
“很好,我会告诉你的,奥斯坦。就像你丢弃了你的阻击步枪,我们也被它抛弃了。”
奥斯坦因震惊而僵住了,盯着眼前这个正朗笑的女人。
在那一波悲伤袭来之前,他也理解到了真相。
……不,这个女人不是黑旗军的少校指挥官。
那个少校不可能那么笑。
那么,
这个不过就是巴莱卡吧……
然后奥斯坦意识到面前这个的人是被一些人私下称为伤疤脸的,为人所恐惧的邪恶女王。
“对那个曾经我们立誓效忠的国家来说,在阴暗面的战场不过是一场无法忘记的噩梦。曾经也有那么一次惊梦存于那无意义的记忆中,那是很久以前了,是它还需要我们去处理背面的龌蹉时候。那么……对于现在闪耀着光芒的国家来说,我们除了是从那场噩梦的无底深渊爬出来的阴影之外还能是什么?这就是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一切,我们被冠以‘不应存在的部队’的头衔,我们失去了为国捐躯的机会,同时也失去了能回去的地方。我们只不过是这个腐烂的奥威斯虚伪荣光中不需要的噩梦而已,是它几欲洗去的污渍。”
哪里有什么东西,在她那神经质的笑声下的无底深渊中。
就是那个让黑旗军少校指挥官变成了流放军中校。
他们从黑暗的战场回到故土后所遇到的一切,强插在这些困厄的英雄们的身上只有冰冷的刺刀。
那是奥斯坦从未经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