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鸡蛋酱拌面
第四章鸡蛋酱拌面
边文远闻言回头，映入眼帘是一张娇俏的少女脸庞，雪白的皮肤被大中午的太阳晒得微微泛红，几丝秀发被汗水贴在光滑的额头上，一双小鹿般乌黑灵动的眼睛正带着几分迟疑的神色望向他。
边文远赶忙收起脸上严肃的表情，礼貌的笑了笑：“同志，你叫我吗？”
梁晶晶松了一口气，这人刚才回头就是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吓了她一跳，此刻表情放松下来，瞧着倒也顺眼。
梁晶晶冲他露出招牌甜笑：“同志，麻烦跟你问个路，科研院宿舍怎么走？”
原来是问路的，八成是大院里谁家的亲戚，怎么能让这么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孩子独自找来？
边文远有些抱歉吓到了姑娘，详细的讲了一遍路线，目送她在正确的路口拐弯，才回到站牌下等车，心里还在想那姑娘不知能不能顺利找到大院，刚才应该直接送她过去才是。
有了边文远的指点，梁晶晶很快找到科研院宿舍的大门，拎着旱烟锅子的门卫大爷在门口叫住她：“姑娘，你找谁？”
“王大爷，”刚才指路的时候边文远顺便告诉她门卫大爷姓王，梁晶晶冲他笑道：“打扰你了，我找边沐平边所长。”
面对好看又有礼貌的姑娘，门卫大爷像问路大妈一样被激发了好感属性，笑眯眯问道：“你找边所长啊，找他什么事啊？”
梁晶晶眨眨眼睛：“我是他老家的侄女，过来看望他的。”
“哦哦，”门卫大爷忙不迭点头，叫来旁边正埋头在树荫下玩儿的入神的小孙子，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小五子，领这位同志去六号楼你边爷爷家。”
脏的泥猴儿一样的小五子不情不愿的挨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梁晶晶，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姐姐真好看！”
门卫大爷又是一巴掌拍到他屁股上：“还不快去！干点儿活这么多话。”
“知道啦！”小五子毫不在意的答应一声，蹦蹦跳跳在前引路：“姐姐跟我来。”
梁晶晶向门卫大爷点头道谢，紧跟着小五子进去了。
门卫大爷站在大门口笑着目送，哎呀，好像忘记让她登记了，不过这位同志又好看又有礼貌，怎么看也不像坏人，再说她还知道自己姓王，一定是边所长家人告诉她的，嗯，没有事儿。
梁晶晶跟着小五子穿过几排平房又传过几排楼房，走上一条林荫路，在路的尽头拐了个弯，出现在眼前的是十几栋掩映在高大法国梧桐浓荫下的苏式二层楼房。
小五子连蹦带跳的跑到一栋小楼前，回头对梁晶晶道：“姐姐，边爷爷就住这里，我帮你叫门。”
说着，小五子上前敲了两下门，扬声喊道：“边爷爷，我是小五子，有人来看你了！”
喊完又小大人儿一样嘱咐她：“姐姐你在这里等一会儿，马上就有人来开门，我先回去帮爷爷看门了。”
“好的小五同学，”梁晶晶从挎包里摸了一把水果糖塞到他手里：“多谢你送我过来！”
糖！小五子眼睛亮了，使劲咽了口口水，把两只小胖手背在身后，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要，爷爷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还挺懂事，梁晶晶笑了，不由分说把糖塞进小五子的口袋里：“拿着，这不是给你的，是辛苦你送姐姐过来的谢礼！”
小五子终于在梁晶晶鼓励的眼神下不好意思的收下了，扭捏的向她敬了个队礼，转身跑走了。
梁晶晶在门前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正打算再敲敲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一张小女孩儿粉嫩嫩的脸庞出现在门缝后，仰头看着她：“姐姐你是谁？小五哥哥带来的客人就是你吗？”
瞧着小女孩儿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想必便是边父弟弟弟媳夫妇俩的孩子，边文远的小堂妹——边文爱，说来这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襁褓中父母早逝，辗转在边家几个亲戚家里长大，直到边父回城，把她接到身边抚养，小女孩儿才终于过上安生日子。原主婚后没有孩子，也看不惯这个年幼的小姑子，没少为她跟边家闹矛盾。
梁晶晶俯下身子，试探的问道：“你是小爱妹妹吗？”
小爱被门外陌生的漂亮姐姐说中名字，没有像寻常小孩般露出欣喜的表情，脸上反而凭空多了几分警惕：“你是谁？为什么知道小爱的名字？你是来带小爱走的吗？小爱不认识你！”
梁晶晶从小女孩儿的几句话中感到了酸楚，辗转在数个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小小年纪便尝到了居无定所、漂泊无依的滋味，好容易回到亲人身边，过上了正常孩子的生活，却像刚被好心人收养的流浪小动物，有点风吹草动便如惊弓之鸟一样，害怕被带回原来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
梁晶晶努力笑得可亲些：“姐姐不找小爱妹妹，姐姐是来找边伯父的。”
小小的人儿仿佛松了一口气：“伯伯在做饭，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告诉他。”
“姐姐姓梁，叫梁晶晶，是……”
“好。”
“砰！”大门被紧紧关上，只剩梁晶晶在门外苦笑。
又等了几分钟，大门再度打开，一个花白头发、戴着眼镜、扎着围裙，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顿了顿问道：“你是——小梁同志？”
梁晶晶猜着这便是边父了，双手递上秀兰婶子帮忙准备的点心，恭敬的笑道：“边叔叔你好，我叫梁晶晶，梁广军是我哥哥，我今天是来向您和阿姨赔礼道歉的。”
边父之前找到制革厂问恩人梁广军的事情，是由厂里的领导和干事出面接待，后来决定让边文远娶梁晶晶，又是请的媒人上门提亲，因而今天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梁晶晶本人。
“你好你好！”边父赶忙在围裙上擦擦手，把她往屋里让：“小梁同志快进来，进来说话！来家里还带什么东西！”
梁晶晶被边父让进屋，在玄关换了拖鞋，转过玄关便是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散落着一沓报纸，暗红色的木地板上有一摊未干的水渍，刚才出来应门的边文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边父把她让到客厅沙发坐：“小周这两天回老家了，家里乱得很，别嫌弃，快坐快坐。”
边父一面让座一面把散落的报纸收拢起来，回头唤道：“小爱，帮伯伯给客人倒杯水。”
小女孩儿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在梁晶晶面前。
边父热情的介绍：“这是文远的妹妹小爱，小爱叫人……”没等他说完，小爱便跑走了。
戒心还真重。梁晶晶笑道：“我们见过了，刚才就是小爱妹妹给我开得门。”
“哦，对对。”边父答应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围裙，慌忙解下来：“真不好意思小梁同志，不知道你要来，你阿姨今天中午没回来，家里也没什么准备，太失礼了。”
梁晶晶赶忙埋头喝水，待边父解下围裙整理好衣服才抬头道：“边叔叔，刚才听小爱妹妹说您在做饭，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没吃午饭吗？”
“是是，今天有点特殊情况……”
“那我来做饭吧。”梁晶晶站起身：“边叔叔，厨房在哪儿？”
“不行不行。”边父忙跟着起身阻拦：“哪能让你做饭。”
“没事儿。”梁晶晶顺手拿起边父解下的围裙：“正好我也没吃饭，做点饭咱们一起吃。”
“你也没吃饭？你看看我，也不知道问问你。咱们，咱们……”边所长冥思苦想饭辙，这个时候食堂早就关门了，自己做得饭又……
许是听到谈论吃饭的声音，边文爱的小脑袋从客厅门口探出来。
“厨房在哪儿？”梁晶晶把手拢在嘴边轻声问她。
边文爱戒备的看看她，又看看冥思苦想的伯伯，下了决心一般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小脑袋立刻缩回去。
梁晶晶便自顾自向厨房走去，一面走一面系上围裙，进了厨房一看，案板上丢着两枚鸡蛋，炉子上蹲着一口炒锅，锅里是半锅温水，水里泡着一把生挂面。
追进来的边父尴尬的解释：“本来打算煮鸡蛋面，可能在操作流程上有点误解……”
梁晶晶忍着笑把边父劝出去，着手收拾残局，打扫完战场便在厨房寻找食材，大米、面粉、鸡蛋，能称之为蔬菜的只有一把葱和几个蒜头，好在调味料还算齐全。
梁晶晶略一思索开始做饭：舀出两碗面粉，加一点盐，再慢慢加水把面粉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布放到一边醒着。
趁着面团醒发，梁晶晶架起炒锅烧锅放油，两个鸡蛋打散下锅炒成碎丁，鸡蛋碎拨到一边用余油爆香葱花，然后下甜面酱和鸡蛋碎一起炒匀，倒入小半碗水大火烧开，开锅后加酱油增色提味，起锅前倒入水淀粉，搅拌至浓稠，香喷喷的鸡蛋炸酱便做好了。
梁晶晶把炸酱盛到碗里，洗净锅，倒上水，重新坐到炉子上烧水。
这会儿功夫面团也醒好了，梁晶晶在案板上撒些干面粉，把面团擀成薄面片，再把面片切成均匀的面条，洒上干面粉抖开。
等到锅里的水滚了，梁晶晶把手擀面放到锅里煮熟，过凉水，盛了两大一小三碗面，又找出一个大托盘把炸酱和面碗放在里面。
“餐厅在这边。”炸酱出锅时便已守在厨房门口的小爱主动为她指明方向。
“谢谢小爱妹妹。”梁晶晶端起托盘往外走：“帮姐姐拿三双筷子好不好？”
小爱没有答话，默默的踮脚去拿筷子。
一顿简简单单的鸡蛋酱拌面抚慰了三人饥肠辘辘的胃。
小爱筷子用的不利索，但不妨碍她抱着面碗连拨带划拉吃的满脸酱汁。
边父吃得赞不绝口，一面吃一面心中暗骂自己儿子：小梁同志这么好看懂礼貌做饭又好吃的好同志，臭小子竟然想退婚！简直是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