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情定此间
空气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焦灼状态，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面门上，两人都感觉到了那呼吸中带着的暧昧。
肖梧伸手拽住了段宕止的衣襟，想要把对方推开，奈何段宕止的身高与力气都比他大，就算他用了力气，对方也没有松开双手。
只是，刚才贴在一起的双唇却因为肖梧推搡的这个动作分开了。
段宕止面上浮现出一层薄红，他低头看着肖梧，就算什么都没有说，也将他此时的心境表达的一清二楚。
“你先松手，”肖梧闭了闭眼睛，好让自己被激起浪潮的心境平复下去。
“我不！我怕小舅舅打我，”段宕止面上的薄红未消，他抱着肖梧不撒手，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肖梧没想下死手，一时半会儿还真挣不脱他。
“我……我不打你，”肖梧尽量克制住自己咬牙切齿的表情，安抚的在段宕止的后背上拍了拍。
“你不是说，我想知道的，你全都告诉我吗？你现在松开我，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一遍吧！”
段宕止并不松手，他甚至还抱得更紧了些，面带薄红的样子与他现在这张脸极不符合。
恢复了本来面目，段宕止的脸虽然也充满了混血的美感，但却丝毫没有女气的感觉，甚至相反，那张脸充满了阳刚之气，是能迷倒一片姑娘的长相。
可是他现在这幅略带娇羞的样子，让肖梧有种反差强烈的错觉，如果是任灵韵的脸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会怜惜，可段宕止这张脸露出娇羞的表情，他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我不松手，松手你就算不打我，你要是跑了呢！”段宕止极为无赖的抱着肖梧。
“就这么说吧！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你。”
根据段宕止所了解的内容，当年的事情并不复杂，当年的半月教确实作恶多端，所以后来被围剿时，作为当时的半月教教主的卓浩广并没有过激反抗。
段宕止当时只是个刚刚记事的小娃娃，他和妹妹卓凌叶被卓浩广藏进了藏宝阁的暗室中，那暗室在地下，兄妹俩就能透过缝隙看到藏宝阁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两个刚刚记事的小娃娃，亲眼看着卓浩广被闯进半月教的名门正派杀死在了藏宝阁中，剑穿透了卓浩广的身体，血液淌进了兄妹俩的眼睛中。
当时的段宕止和卓凌叶还太小，如果不是被卓浩广提前点了穴道，他们根本不能保持镇定，也是因为被点穴，所以两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卓浩广临死前的遗言。
无声的遗言透过地板的缝隙清楚的传达给了两个孩子。
“不要报仇，好好活下去。”
段宕止将当时在场的人全都记在了脑海中，宿文成的剑穿透了卓浩广的身体，邵安莲的鹰头拐杖砸中了卓浩广的天灵盖，而闻博远，他偷袭了卓浩广一掌，那一掌带着毒粉，拍的卓浩广失去了全部力气，也让邵安莲能砸中卓浩广。
等两人被点的穴道松开，卓浩广的尸体已经被名门正派拖了出去，两人在暗室中待了很久，看到了长孙良策带人闯进了藏宝阁，将藏宝阁中的宝物都卷走。
待一切都平息下来，段宕止才和卓凌叶钻出暗室，只是，那时候的半月教已经在大火之中。
两人命不该绝，外出的肖萤萤这时候回到了半月教，见到半月教的情景后，将两个孩子带走。
肖萤萤带着两个孩子一路奔逃，躲过了无数次追杀，最后，他们在长溪城隐居下来，这本来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孩子的内心容易留下伤疤，但也最容易被治愈，那时候刚懂事的段宕止兄妹根本没有想过报仇，他们只想跟着肖萤萤好好生活。
他们都知道，肖萤萤并不是他们的母亲，但对他们来说，肖萤萤是比母亲还要重要的人，是救赎了他们的人。
在长溪城隐居的那段时间，是段宕止所有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可是，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
闻博远找上了他们，起初他并没有现身，而是想把两个孩子抓走，可是肖萤萤不是普通人，虽然她本身武功并不怎么样，但她身后有一支很强的护卫，想要抓两个孩子并不容易。
但不知道闻博远究竟用了什么招数，那群护卫中竟然出了叛徒，所有的护卫被下毒杀死，肖萤萤也身中剧毒。
再一次的，两个孩子被藏了起来，只是因为时间匆忙，两个孩子并没有被藏到一处，而段宕止当时被藏进了门口的狗窝中，狗窝很小，只能堪堪容纳下他。
段宕止再次亲眼目睹至亲被残害，肖萤萤被闻博远打穿了琵琶骨，铁钩勾进肖萤萤的身体中，鲜血洒了一地。
这次，年幼的卓凌叶冲了出去，她想要保护肖萤萤，却被闻博远身边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高高举起，然后重重的砸在了青石桌上。
卓凌叶太小了，她娇小的身体在青石桌上瘫软，血液顺着她的耳孔淌出来，一个小小的生命，就这么死在了段宕止的面前。
段宕止被抽空了所有的勇气，他也想像妹妹那样冲出去，但他的双腿软的像面条，他在目睹卓凌叶的死状后，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肖萤萤目睹了卓凌叶的死，她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冲到了闻博远的面前，一刀插进了闻博远的腹部。
闻博远被重伤，那黑衣人拖住着勾住肖萤萤琵琶骨的铁钩，直接用铁钩穿进了肖萤萤的心脏。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的很快，肖萤萤的死似乎给闻博远带去了很大的麻烦，他翻遍了三人居住的房子，除了一堆卓浩广画给肖萤萤的画之外，竟然再也找不到其他东西。
闻博远很失望，在离开前想一把火烧了房子，却被闻博远身边那个杀了卓凌叶和肖萤萤的黑衣人给阻止了。
段宕止失去了所有亲人，他的生命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他去找过当时被肖萤萤找来照顾他们兄妹的奶娘，只是那奶娘是个普通人，根本没有力量保护他，只能把他打扮成了女娃娃的模样，这才送出了长溪城。
出了长溪城的段宕止完全找不到活下去的力量，哪怕后来差点被卖去花楼，他都没什么特别深刻的感触，直到被程弯弯救下，带去了医仙谷，他的人生才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
肖梧被段宕止箍在怀中听完了他的诉说，沉默时，看到段宕止面上的娇羞逐渐退去，双眼有血丝蔓延，浓的像血一样的仇恨，只有血才能洗刷去。
“我不是任灵韵，我也不是段宕止，我是卓凌蕴，一直以来，我都是卓凌蕴，我不能忘记，如果我忘记了，那谁还记得呢？”
段宕止低头，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有水光闪动，他埋首在肖梧的脖颈间，任由潮湿浸染了肖梧的衣衫。
“小舅舅，我拥有的东西很少，求求你，别嫌弃我，别丢下我，别让我一个人。”
肖梧仰着头，目光定在了虚空中的某一点上，他的手在段宕止的后背上拂过。
他不能否认，他被这个男人的脆弱所打动，这是他一直心心念念喜欢的人，就算知道他是男人，就算已经正面见到了他真正的样貌，可这却不能阻止他现在心中泛起的心疼。
“你没有想过去找你的母亲吗？”肖梧开口之后才发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有，她不想要我，我知道，”段宕止在肖梧的颈窝里摇头，声音也有些嘶哑，带着微微的悲伤。
“小舅舅，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段宕止抬头，眼睛中的血丝红到让他此时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恐怖。
肖梧抓了抓段宕止的衣服，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心悦灵韵，可是……”
“我可以是！我可以是任灵韵，只要你想，我可以是任灵韵的，我可以一直都是，只要你说，”段宕止开口，他生怕肖梧说出拒绝的话，话出口时，又急又快。
这样的段宕止，太卑微了，他不该这样。
肖梧捧住了段宕止的脸颊，与他额头相抵，脑中却想起以前和段宕止的几次接触，那样的人，应该自信、张扬，甚至傲慢，却绝对不该因为别人的一点温情，而放弃自我。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灵韵……凌蕴。”
肖梧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段宕止，他已经控制不住的率先心软，他喜欢的是任灵韵不是卓凌蕴，但是当他心软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不止栽在了任灵韵的手中，这次有栽在了卓凌蕴的手中。
段宕止听到肖梧这话，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双眼中的血丝也在这时候逐渐褪去，就像这双眼睛的主人，此时也终于松懈下了心神。
段宕止双手收紧，垂下头去与肖梧再度轻吻到一起，交叠的双唇传递了双方的温度，不是暧昧，而是能传进心底的温暖。
肖梧没有抗拒，唇上的温软让他对段宕止彻底放下了戒备，亲吻间，与对方分享最亲密的底线。
浅浅的一吻完毕，段宕止与肖梧拥抱在一起，像是一条被驯服的犬一样在肖梧的颈窝中磨蹭，在肖梧看不到的角度中露出个得逞的笑容。
所以说，那么精明的人，还是会在他的怀中变成一个小傻瓜。
段宕止收紧了拥抱肖梧的双手，在肖梧耳边轻轻说道：“小舅舅，我抓住你了，你千万不要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