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真容相见
肖梧离开后，卓凌蕴还站在原地，等日光稍微偏斜，他才从走神中回神，他抬起手嗅闻了一下自己的手心，一股淡淡的花香充斥了他的鼻腔。
他想起来了，在出客栈之前，他和肖梧有短暂的接触，那时候，肖梧很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
卓凌蕴移步到树后，手指在脖颈上摩挲两下，将一张人皮面具撕扯下来，露出下面属于段宕止的面容。
“所以说，你不是小傻瓜，是小聪明啊！”
是他太粗心，也是他逐渐对肖梧失去了防备心，所以才会在肖梧面前露出破绽，让肖梧察觉了异常，如果他在肖梧面前少说一些当初的事情，也许肖梧根本不会这么快发觉。
不过，既然肖梧现在知道了任灵韵就是卓凌蕴，有了一点怀疑就会有更多怀疑，这时候是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还是继续隐瞒呢？
而且，肖梧在现在的情况下，会怎么选择？
天黑之后，他才摸回客栈，当他从段宕止易容回任灵韵，从房门中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肖梧要跟任灵杰他们一起前往玉蟾宫的消息。
任灵韵面色阴沉了一瞬，让来通知她的沙木有些意外，他印象里，这位任姑娘除了在公子面前，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还没有面色变化的这么厉害的时候。
“是他的决定的话，那我也没办法，”最终，任灵韵似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沙木得到了回答，于是回了肖梧的房间去禀告消息。
“他是这么说的？”肖梧看着回来回报的沙木问道。
“是的，”沙木点头。
肖梧转头看向墙壁，仿佛隔着墙壁已经看到了任灵韵现在的状态。
“去吧！”肖梧对沙木摆了摆手。
沙木离开后，肖梧在原地坐了很久，坐到夜幕降临，房间里再也没有一丝亮光，他都没有动一下。
一直心心念念的的心上人，已经确定关系的女子竟然是个男人这件事，对肖梧来说实在是打击的有点大，他甚至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发现这件事。
肖梧是真的想过，等他为阿依古丽报了仇，带着任灵韵一起回大月，他的根在大月，他所有重要的人都在大月，就算任灵韵不想留在大月，他也想让她见一见他所重视的人。
到时候如果任灵韵不想留在大月，他可以向大月王上自请收回郡王爵位，陪着任灵韵来中原生活，他是真的很喜欢任灵韵。
可是他越是了解任灵韵，越是知道的事情越多，他就越是明白，任灵韵不是表面上那样，现在更是连他所知道的性别都是不对的，这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在肖梧觉得呼吸发紧，有些理不清思绪的时候，窗户突然被推开了，冷风吹散了房间里的闷热，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清冽的香味。
肖梧抬头去看，任灵韵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
“你因为我是男人，所以就要抛弃我了吗？”任灵韵打断肖梧的话，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面带委屈的低头看着肖梧。
肖梧一噎，大约是对方现在是女子打扮，那张脸在昏暗的房间中，也是让他不忍心生气的脸，他竟然一时间有些愧疚，觉得他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
任灵韵伸手把肖梧拽起来，双手一圈，就抱住了肖梧的腰身，以一个不算太小鸟依人的姿态靠进肖梧的怀中。
“我并非故意欺骗，我只是从小到大都是作为女子长大的，我……我习惯了，”说到这话时，任灵韵的模样更加委屈了。
肖梧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环抱住了任灵韵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只是当他做完这个动作后，他脑中闪现的却是对方一身男装，比他还高一头的模样。
肖梧：……他是个男人！
“等等……等等，”肖梧冷静再冷静，这才抬起双手，抓着任灵韵的双肩把她推开一些，就看到了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是男是女，原来真的很重要吗？”任灵韵后退一步，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眼睛在此时微微垂下，眼睫扇动时，仿佛有脆弱在她脸上久久不散。
“你……觉得不重要？”肖梧低头看着任灵韵。
任灵韵摇了摇头，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半月教出事，姑姑带着我与妹妹逃到了长溪城，后来被找到，姑姑和妹妹都死了，我逃到了当时照顾我们的奶娘家，奶娘只是普通人，没办法保护我，就把我打扮成女孩儿模样送出了城，”
任灵韵抬头看向肖梧，表情真诚不带一丝欺瞒。
“因为做女孩儿打扮，我才能逃脱正派之人的追杀，只是后来却差点被地痞流氓卖进花楼，是任灵杰的母亲，我的师娘救了我，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做女孩儿打扮，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女子，时间久了，我自己都……”
任灵韵的话没有说完，只是肖梧却明白了，一个从小到大都做女子打扮的人，长大了后，或许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女子了。
也许，他不是故意骗我的，肖梧心里这样想。
“明明是你先……我说过，你不了解我，现在，你后悔了吗？”任灵韵面上的委屈不似作假，她转身看向窗外，声音里似有哭腔。
“到头来，我这样的怪胎，什么都不配得到。”
“不是！”肖梧嘴比脑子快，任灵韵的话一出口，他就直接反驳出声。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不管什么样的人，你都配得上！”肖梧上前，伸手就抓住了任灵韵的手。
“真的？”任灵韵惊喜回头。
肖梧脑子都不转了，他没有马上回答任灵韵的话，他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皓齿的女子，心里回想的都是他们之间一直以来相处的画面。
“大月国不是没有男子相亲的事情，我……我可以接受你是男人，”最终，肖梧这么说。
大月国民风确实开放，他见过不少男子相亲的事情，但是那些人中不是没有为此付出惨重代价的，肖梧明白男子相亲的后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接受到什么程度，你……你可否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
肖梧的话出口，任灵韵的表情却僵住了，他目光闪躲了一瞬，转头躲开肖梧的目光道：“你……白日里你不是见过了。”
“我希望，我们能够坦诚相待！”肖梧看着任灵韵闪躲的模样，伸手捧住任灵韵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
“不管你是男时女，我都可以接受，你背靠魔教，我也可以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欺骗，你懂吗？”
任灵韵懂了，只要有一点怀疑，那么更多的怀疑就会随之而来，他明白对方已经做出了退步，现在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好，那我让你看看我原来的模样吧！”任灵韵点头。
肖梧跟着任灵韵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一进房间，肖梧就听见任灵韵身上传来了骨骼碰撞的声音，那种咔拉作响的声音，就像是把骨头生生拉扯开一样，而任灵韵的身高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迅速抽条变高了。
是缩骨功！
洗漱架上放着一盆清水，任灵韵走过去，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后打开，将瓷瓶里的药液倒进了水盆中。
肖梧闻到，一股清水清冽的香味在空气中迅速蔓延开来，只是那味道很淡，窗口的风一吹，那味道就随之飘散了不少。
这就是，为什么任灵韵身上总是有一股清冽香味的秘密。
等等！肖梧一顿，他记得分明，这个味道，他不止是在任灵韵身上闻到过，还有另一个人身上也有这个味道，那是……一个男人！
肖梧恍惚想起来，任灵杰曾经胡闹时，叫过另一个人师姐，那个人是……
任灵韵低垂下头，捧了水泼洒在脸上，清冽的香气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扩散，清水冲刷过任灵韵的面门，带走了上面用来易容的药粉，等他再抬起头，已经是另一幅模样。
段宕止！这张脸分明是段宕止！
肖梧惊的后退一步，伸手扶住了桌子。
任灵韵、卓凌蕴、段宕止，这三个人竟然是同一个！
曾经被肖梧忽视的疑点一个个涌上心头，他心中不免有些震动，段宕止那样一个人，一个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无法忽视的男人，他浑身的阳刚之气，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觉得自己是女子的人！
又被骗了！肖梧握紧了桌角，抓得指甲都有些泛白，如果不是他强硬要求看他真实的模样，是不是这次也会被这个男人骗过去！
段宕止回过头，就见到肖梧这幅怒火冲头的模样，脸上的水花都没有擦，直接冲到肖梧面前，伸手将肖梧抱进了怀中。
清冽的清水味道瞬间充斥了鼻腔，肖梧抬头怒瞪向段宕止，却见段宕止想也没想，低头就凑近了过来。
鼻息交缠间，肖梧觉得段宕止那张脸上都充满了诱惑，他耳朵里听到了段宕止的声音。
“小舅舅，我心悦你，不要推开我，不要嫌弃我，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段宕止的话还在耳边，肖梧只觉得双唇一热，面前的男人竟然贴近下来，与他双唇相贴在了一起。
段宕止面上的水珠垂落在肖梧的脸上，那冰凉的水珠在此刻都仿佛带上了灼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