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片刻错开
“我想知道……当年围剿半月教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段宕止出声，他目光没有定在白芍脸上，而是看向角落里，刚才跑开的小女孩儿正怯生生的扒着墙角看他们。
“这……当年围剿半月教时，我尚且年幼，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白芍皱眉。
“那就说说，围剿半月教时，玉蟾宫发挥了什么作用吧！”段宕止没有追问，反而转移话题。
“这倒不是什么难题，当年围剿半月教，玉蟾宫几乎算得上是前锋军了，可这在江湖上并不是秘密，打听一下就会知道了。”
白芍回答。
这些确实是只要用心打听就会知道的事情。
“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段宕止挑眉看着白芍，他口气没什么变化，却让白芍感觉到了有压力向她扑过来。
“还请段庄主明示，”白芍摇头。
“当年围剿半月教时，玉蟾宫内可有什么变化？比如说，邵宫主的大徒弟，她发生了什么？”
段宕止的话音一落，白芍的面色就变得有些尴尬，但仔细看，那尴尬里还有些恼羞成怒。
“江湖中，有人私下里传过我大师姐与半月教教主有私情，这……是真的，所以师父才会把大师姐关起来。”
听到白芍这句话，段宕止半晌没有说话，双手背在后腰轻轻握了握拳头。
“那传闻中的孩子，可是真的？”
“这个……”白芍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困扰，她砸了咂嘴，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我受少盟主任灵杰托付，本是要调查向几大本派掌门下手的人究竟是谁，这关系到半月教现在究竟是在谁的手中。”
段宕止加重筹码压下去，这句话也确实让白芍备受压力，她只是玉蟾宫一个普通弟子，唯一不同的只是她的师父是邵玉莲。
“玉蟾宫没人说过这个问题，但根据我的观察，这应当是真的，尤其是最近，我更加确定了。”
最终，白芍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怎么说？”段宕止马上追问了一句。
“大师姐被师父关在玉蟾宫的独玉峰上，那里不好上也不好下，我有段时间负责为大师姐送饭，曾经在大师姐身上看到一种红紫色如同撕裂开的痕迹，直到我生了孩子之后，我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说着，白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怀孕生子，我也有了那样的痕迹。”
段宕止懂了，是很多孕妇都会有的萎缩纹，因为怀孕期间体型变得笨重，尤其腹部皮肤被胎儿撑的鼓胀起来，会形成一种像是撕裂的纹路，怀孕时不明显，一旦产子，这种纹路就会凸显出来。
他为白芍接生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白芍的身体，再加上后来有长孙元锦的帮助，他更是转开视线，专心为白芍针灸进行催产。
“所以，大师姐肯定是生过孩子的，按照时间计算，现在那孩子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白芍轻轻摇头，似是在感叹为母不易。
段宕止背在后面的手越握越紧，最后又猛然一松，他冲白芍微微点头。
“多谢，我会着重调查这一点的。”
段宕止并没有准备在别院用餐，而是想回去客栈等肖梧，只是当他出别院的时候，却见一个人正坐在他的马车上。
“庄主，好久不见，”杨展展开折扇，一边扇风一边看着段宕止。
“我还以为你要拖更久的时间，”段宕止面无表情，他上了马车后，略过杨展坐进车厢里。
杨展也笑嘻嘻的跟上段宕止。
“怎么会，我知道庄主现在肯定需要我，我当然要快马加鞭的来。”
一坐下，段宕止就拿出一块半月形的面具丢进杨展怀里。
“来的正好，去查查刘仓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是……”杨展将面具在手中翻转，来回看了看确定这就是半月教一块普通面具后，疑惑的看向段宕止，准备听他的示下。
“我与肖梧从九宫楼出来后，就遭到了埋伏，被教徒袭击，”段宕止简明扼要。
“肖梧身份不一般，任灵韵身份也不简单，刘仓何必冒险做这种事，你查清楚。”
杨展翻看面具的手一顿，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莫不是他嫉恨任灵韵坏了他的事情？”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段宕止点头。
“好，我知道了，”杨展点头答应一声。
马车进了沽鹤县，快要接近客栈的时候，护卫突然在车厢外叫了一声。
“庄主，肖公子回来了！”
段宕止一惊，他撩开帘子一看，果然看到了肖梧进客栈的背影。
“哟，他还不知道呢？”杨展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啧了一声。
段宕止没理会他，他对外面的护卫说道：“去客栈后门。”
护卫应声，驾马往客栈后门而去，到了后门，段宕止也没有让他们停下，自己飞身而出，踩踏着后门门顶就进了客栈，从后窗回到了房间里。
“灵韵，你在吗？”
一进房间，段宕止就听到了肖梧在门口叫他的声音。
段宕止双指在喉咙上一压，他冲外面回了一声。
“在，你稍等一下，”低沉磁性的男声在这一刻又变回了清冷的女声。
说完，段宕止就马上把头上发箍拆掉，一身黑衣被他急忙扯掉丢进床里，拿被子盖住，俯身时，他身上的骨骼如同爆豆一般发出噼啪声响，身高迅速缩水下去，身上的里衣都宽松起来。
正准备去开门，段宕止突然顿住动作，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妆容掩饰，他现在的长相和任灵韵没有半点相像，他想拿出脂粉稍作掩饰，但想到门外的肖梧，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肖梧在门外等了半晌，终归没有等到任灵韵开门，但他看到门轻轻往外靠了一下，再抬头，能透过白色窗纸看到门上有人靠了上来。
“我刚睡醒，衣衫不整，便不开门让你进来了，你可有什么事情？”
任灵韵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肖梧低头看着手里的缠花麦穗，又想起之前目睹他杀人后，躲开他的任灵韵，心中微微叹气。
“不，没事，你好好休息。”
段宕止靠在门上，听着外面肖梧的声音中难掩的失望与无奈，已经能想象出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
“肖梧，我晚些时候想吃莲子羹，你可以去楼下帮我点一碗吗？我稍后就来。”
“好！”段宕止的话音刚落，肖梧已经立刻出声，什么失望与无奈，根本没有在他脸上出现。
肖梧下了楼，段宕止才呼出一口气，他走到窗边往外看去，马车已经离开，但杨展还站在客栈后门，见段宕止看过来，还展开扇子，做出了风度翩翩的文人模样。
下楼的时候，段宕止已经是那个清冷的女子任灵韵，她一身白色衣裙，脸上罩着绣有六月荷的面纱，她一下楼，就看到了坐在客栈正中的肖梧。
肖梧端坐在位置上，桌子上放着一个砂锅和两道点心，有两个人坐在肖梧的对面。
是长孙元嘉和长孙元锦。
“两位有事？”任灵韵坐在肖梧右手边，脸上的面纱没有摘掉。
“不知两位来沽鹤县是有什么事？”长孙元嘉开口，面上除了苍白，还有些温和笑意。
肖梧刚才似乎已经打过招呼了，这时候并没有加入寒暄，而是伸手掀开砂锅盖子，拿着里面的汤匙搅动两下，让里面莲子羹的热气散发出来，然后拿了个小碗为任灵韵盛了一碗莲子羹。
“不是很甜，你尝尝吧！”肖梧拿了一把干净的汤匙放在任灵韵的碗中。
“好，”应了一声，任灵韵拿起汤匙搅动莲子羹，却没有马上吃，而是把目光送到长孙元锦的身上，话却是对长孙元嘉说的。
“令妹的意思，长孙公子没懂吗？”
长孙元锦看着任灵韵面前的那碗莲子羹，在桌下的手握了握，片刻后又松开了，她看着任灵韵说道。
“任姑娘，在九宫楼发生的事情，我十分抱歉，我为我的口不择言向你道歉。”
任灵韵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长孙元锦，看的仔细了，突然微微皱眉，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两下。
“麻烦长孙姑娘把手给我。”
长孙元嘉和肖梧不明白任灵韵要做什么，都将目光看向长孙元锦，却见长孙元锦竟然犹豫了片刻，她说道。
“在这里，可能不合适。”
肖梧听闻这话，目光隐晦在大堂里扫视一圈，这时候正是晌午过后，这里的人并不多，寥寥几个客人也分的很散。
“我是觉得长孙姑娘是不是身体不适，你面色不太好，不如去我房间里休息会儿，你放心，我知道你只是着急白芍姑娘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任灵韵声音里带上了安抚的笑意，她在外人面前清冷惯了，这样一笑，就免不得让长孙元嘉多看了两眼。
“多谢任姑娘，”长孙元锦声音中多少带了些感激看任灵韵。
“来吧！”任灵韵说了一声，带着长孙兄妹往楼上而去。
肖梧还坐在原地，看着桌上任灵韵一口没吃的莲子羹，眼中难掩失望，但他并不强求，自己端过莲子羹后，一口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