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阿姐旧物
“咔哒”小锁落下，肖梧轻轻把匣子盖掀开，将里面一目了然的事物都显露出来。
匣子最上面是两个小金锁，那两把小金锁上各镶嵌了黑色和红色的玛瑙珠，下面还坠着几个银铃，肖梧一手拿起那两把小金锁，一手拿起自己胸前的黑琉璃锁，这三把锁除了大小和用料不同，几乎是一模一样。
将小金锁放在桌上，再往匣子下面是一个略显可爱的臂钏，上面也同样镶嵌了小巧的宝石，看上去这臂钏并不是给成年女子佩戴的，更像是女童的小玩意儿。
除了这个臂钏，旁边还放着一把镶嵌红宝石的小巧弯刀，不看大小，与肖梧的那两把弯刀也是一模一样。
肖梧将这些东西都看入眼中，目光却定在最下面那件东西上，他将上面那些明显都属于孩子的东西一一取出，将最下面的东西捧在手中。
那是一块染成绯红色的纱巾，纱巾边缘用金线镶了边，只这么看和普通的纱巾一模一样。
肖梧拿着这块纱巾到窗边，对着太阳轻轻晃动，却见那纱巾上流光溢彩，像是有流光闪过一般。
这是一块缠丝草抽丝后织成的纱巾！这是一块属于大月女子的头纱。
“这应该确实是我阿姐的东西，”看着手里的头纱，肖梧想起他一直带着的那张画卷中的阿依古丽，她的头上就是披了这样一块头纱，也许那块头纱就是现在被他捧在手中的这一块。
是谁送了阿依古丽这块头纱？是哪个传闻中的中原男人吗？阿依古丽接受了他赠与的头纱，所以甘愿自己来中原寻他，并且还为他生了一对儿女？
肖梧深吸口气，将那块头纱重新放进匣子里，他又看向那几样明显是属于孩子的东西，这些是阿依古丽为自己的孩子准备的小玩意儿吗？堂堂一个郡主，已经这么落魄了？
肖梧看着那几样小玩意儿，上面的宝石虽然通透明亮，但实在太小，这样的东西在大月国，也许贫困一些的家中才会用来当做送给孩子的礼物，可阿依古丽她可是堂堂一个郡主啊！
“公子？”巴尔萨唤了一声肖梧，他目光从肖梧推开的窗子看出去。
肖梧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就见长孙兄妹竟然朝着银楼而来，他们并没注意到楼上的人正在看他们。
很快，楼下就传来了长孙元锦的声音，她声音清脆，说出肖梧的名字时，还带着一股羞怯。
肖梧想起那把流云剑，长孙元嘉当那把流云剑是赝品，想必长孙元锦应当也是这样，那水云山庄的其他人呢？他们也会当那把流云剑是赝品吗？
肖梧不信，别说水云山庄的其他人，水云山庄的庄主，长孙兄妹的父亲也会不知道吗？他应该不至于年纪大的老眼昏花吧！
下面那个年轻掌柜很快就从楼下上来了，他也没说话，就是看着他们，哈礼拜一点头，他就又下去了。
“下去看看吧！”肖梧出声。
楼下，长孙元锦正揪着兄长的衣袖，她上次和肖梧不欢而散，但后来她又想了想，虽然肖梧已经说明了是买错礼物，但他愿意买礼物送给她，这已经是亲近的意思了。
她自知脾气骄纵，不太会替他人着想，现在她愿意多想想。
肖梧初来大齐，肯定是不知道大齐的风土人情的，而且买玉镯的人并不是肖梧，而是他那个仆从，一个仆从怎能代替主人的意思？
肖梧送她礼物，本来就是为了感谢她提出了同行的邀请，而不是为了别的，他们才认识多久，如果他真的送女子一些有特殊意义的礼物，那多少显得有些轻狂浪荡了。
想通了这些，长孙元锦才会给肖梧留信，为的就是上次她在喜宴上发脾气，与肖梧不欢而散的事，她想和肖梧好好相处，而不是因为一次两次的误会而产生隔阂。
“长孙公子，长孙姑娘，”一下楼，肖梧就率先开口和两人打了招呼，态度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客客气气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肖公子，”长孙元嘉的态度也很客气，但这客气中又有几分生疏，能让人看得出，他并不想和肖梧深交。
“肖公子，”长孙元锦在兄长身后也叫了一声，她一见到肖梧就不自觉的有些耳热，叫出肖梧的名字时都有些婉转腔调了。
“长孙姑娘留信很是让我意外，不知两位是找我有何事？”肖梧不提两个人是怎么会知道他在这里的，只问他们寻他的目的。
“是这样的，上次喜宴之上我乱发脾气，兄长知晓后说教我一通，我也已经知晓错处，但因为当时有事，没有及时向公子道歉，我想起公子要来问水县，所以特地在这边等公子，想给公子道个歉。”
“这倒不必，当时是我有错在先，怎能让长孙姑娘道歉，我不通大齐习俗，竟然贸然送姑娘贴身之物，是我的错才对。”
肖梧转头看向身后的沙木，沙木了然，马上从怀里掏出上次被长孙元锦还回来的一对玉镯。
肖梧接过玉镯又送到长孙元锦面前，道：“那这礼物就按照大月风俗来定吧！虽姑娘不是我的长辈，但姑娘邀请我一路同行，又与我家中亲妹一般年纪，我仍然希望姑娘健康平安。”
肖梧这话并不算胡说，他亲生母亲改嫁后确实是给他生了一个乖巧听话的妹妹。
“我盼望着家中妹子与长孙姑娘一般开朗，以后能不被人欺负。”
肖梧将长孙元锦放在与自己妹妹一般的位置上，等同于说也当长孙元锦是妹妹，兄妹之间怎还会有别的东西呢！
长孙元锦面善闪过不甘，但还是将那对玉镯收下，直接戴在了手腕上，玉镯清脆，碰在一起发出清脆声音。
“也算是道过谦了，现在开心了吧！”长孙元嘉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目光中颇有些无奈。
他看出妹妹对肖梧有些别的钦慕之情，但他没想到妹妹竟然还下了些心思，甚至专程跑来道歉，现在肖梧的话等同于拒绝了他妹妹，他还有些担心长孙元锦受不了。
“嗯！道过谦，我便不担心了，”谁知，长孙元锦却重重点了点头。
长孙元嘉心里一叹，他再去看肖梧时，不免带上了些探究，当肖梧说出刚才那番话，他就知道肖梧肯定是看出了长孙元锦的心思。
那他刚才的那些话……是拒绝？还是吊着长孙元锦的法子？
“那两位可还有别的事？”肖梧看着两人，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嗯……”长孙元锦支吾了下，她开口说道：“上次便听公子说来问水县是探亲，那探亲之后，公子要回大月了吗？”
“这……我刚到这儿，其他的还没有打算，”肖梧摇了摇头，顺着楼梯往上看，就见哈礼拜正站在楼梯口。
哈礼拜见肖梧看她，顺着楼梯就下来了，他体型太大，下楼的声音根本掩盖不住，所有人顺着声音往上，就看到了他。
“公子能来看我可是千里迢迢了，大齐和大月的风土人情不同，公子如果不着急着走，到是可以四处看看。”
哈礼拜声如洪钟，他一说话就把在场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长孙兄妹似乎也没料到这里的主人家竟然是这么个大胖子，一时间竟然都没有说出话来。
“这倒确实，那过两天我就出去逛逛，这大齐风情确实与沙漠中不一样，我该多看看才是，”肖梧点头答应。
“那公子不若随我们去江宁海吧！我们可以带公子四处游玩，”长孙元锦迫不及待的出声。
江宁海并不是人名，而是一座城，因为面朝大海而得名，水云山庄就在江宁海，长孙元锦说这话，就等同于邀请肖梧去水云山庄做客。
“这……”肖梧迟疑。
“反正肖公子接下来也是去游玩，那更要四处走走，多看看大齐的风景了，江宁海真的很漂亮，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长孙元锦卖力游说。
“那好吧！”肖梧勉为其难，他视线转动间看到长孙元嘉一直在用探究的目光看他，于是冲长孙元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虽然肖梧已经答应了长孙元锦的邀请，但他并没有马上启程，反而是在问水县又玩了两天，等到长孙元锦催促，他们才启程前往江宁海。
肖梧心里清楚，既然前往江宁海，那他必然会去水云山庄，不管是偷偷去，还是光明正大去，这一趟水云山庄之行无可避免。
只是……
肖梧心里叹了口气，这样一来，他就等同于是利用了长孙元锦对他的好感，这让他内心产生了些愧疚之感，但那些愧疚感很快就被压下去。
从哈礼拜给的信息中，长溪城那边的线索已经断了，现在他手里的线索也就两条。
一条是半月教的归月分支，可肖梧连半月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他不是没有让巴尔萨出去查过，但当年的半月教旧址已成废墟，新的半月教究竟是不是真的都难以确认。
二来就是那把流云剑，流云剑出现在长孙元锦的手中必然与水云山庄脱不开关系，如果要接近水云山庄，那他现在只能走长孙元锦这条路了。
在心底探口气，肖梧只能想办法以后弥补了。
当然，这样的弥补只能是他在证明阿依古丽的消失与水云山庄无关的条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