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车厢里
我哥最终决定把梁沐阳带到火车站帮它办个托运，地址就填郁林市的它家。
虽然我不确定梁沐阳的父母知道他们孩子变成这样以后会不会害怕，愤怒或者把它出家门，但我还是听我哥的。我每次摇摆不定的时候都会听他的，他摇摆不定的时候也会询问我。
我们收拾好东西后在宾馆里躺着休息，我和我哥在手机上打起了扑克牌，梁沐阳在一旁看着。
“我也想玩。”它有点可怜地说。
我于是把自己手机推到它前面，看着它用尾巴尖碰屏幕。
“你这样还能变成人吗？”我问它。
它出了个顺子赢了很多，但语气并不开心：“我想是不能……不一定。说不定这个过程可逆，但是肯定很难。”
“要是你和当时一样，灵魂脱离肉体，身体和永生药融合碎掉，那是不是有可能？”我说，突然觉得不对，“不过你不是还有三分之二的身体不见了？那些去哪里？”
它摇摇头：“不知道。”说话间打了个对八。
我哥打了对十，它用对q回击。
“你说要是我和我哥吸收更多永生药会不会也灵魂脱离身体，而身体变成岩石？”
梁沐阳：“不一定啊。因为我变成蛇溜出去以后，路上还看到了别的实验室。”
对面我哥出了对a，梁沐阳哼了声，出了大小王。
“别的实验室？”
梁沐阳：“对啊，路上还有很多房间呢。还有停尸房。”
我：“停尸房？”
梁沐阳：“那些躺了些像你说的，你这种阶段的人，但是已经死了。他们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变绿，介于黑色绿色之间，是一种灰色——他们皮肤上长了蛇的鳞片纹路，但已经死了。我是躲工作人员的时候躲进盖那些尸体的白布才发现的。他们的皮肤和石头一样硬。你看，你现在虽然有点像蛇，但是皮肤还是软的吧？”
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实是。那这样说，那些人在从我哥的阶段到我这个阶段过程中就死了？”
它点点头：“是的。而且他们的身体在变成石头的样子，感觉在被永生药同化。”
我想到我和我哥躲的那个山洞里满地永生药，那些绿油油的石子……它们在我脑海里和死人身体联系在了一起。
我顿时感到一阵恶心，差点呕吐出来。
我仿佛看到那些人死后尸体逐渐变成绿色，僵硬裂开，最后碎成一块块的石头铺满地面。
梁沐阳出了个顺子，没想到被我哥比过去了。
它抬头看见我说：“看你这表情……是想到什么了？”
我捂着喉咙：“想到一些很不好的东西。新的永生药可能是那些吃了永生药的人死后身体裂开变成的。”
“我靠！没想到你小子和我一样聪明嘛！”它大喊一声，同时被我哥四张数字一样的牌给炸了。
我哥也看向我：“这么变态？”
我点点头：“按照梁沐阳说的，我们是不是算运气好才在吃了永生药以后才活下来的？”
梁沐阳：“本来就是。你以为这玩意万金油啊，那些死掉的人就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被夺走了。这玩意就是个寄生虫，就是个蛊吧！”
我：“不，它比蛊厉害……它能让我哥变成骨头的脚恢复原状，也能让我有上辈子的记忆……还能诱惑我差点夺走我的身体。”
我摸着自己的喉咙说：“我还吃过一次这玩意呢……想到它可能是人身体变成的我就觉得好不舒服。
我和我哥待的那个山洞里满地永生药，是不是也是人死掉了变成的？我现在想起来了，想起来当时村子里听到的，山里有人接近山洞结果身体承受不住死了。就说怎么没看到尸体……”
原来满地都是尸体。
原来我们只是运气好才没有因为永生药死掉，变成新的永生药。
要是当时我一心觉得永生药可以救我哥，带他莽撞进入山洞用这东西给他救命，他却承受不住因此死掉呢？
要是他变成新的永生药，在我脚边碎掉该怎么办？
我想着想着把脸埋进膝盖里，揪着自己的头发。
“啊！我输了！”梁沐阳那边发出尖叫，它把手机推到我脚边说，“我不玩了，你玩吧！”
我应了一声，还沉浸在那种后怕中，抱着自己的双腿像雕塑般坐着。
我哥戳戳我的脑袋问我：“怎么了？”
“我想到要是当时用永生药救你，结果你也变成新的永生药。”我闷声说，“我太冲动了。我以为那是万能药，根本没想过……”
“当时许念也用永生药救你呢，我也担心你会不会死。你不是没死吗？这不是冲动，这是你的经验。”我哥坐到我旁边说。
我摇摇头，还是觉得自己很傻：“我要是早点知道永生药很容易害死人，我们只是运气好……”
“对啊，运气好不就行了。”我哥说，“我们都好好活着那就行了。别想那么多，过去就过去了。”
他摸摸我的头顶，声音很沉，但我听着觉得很可靠。
于是我说：“好。”
有我哥这句话，我心里的后怕消失了七七八八。他就像我身后的一堵墙，很多时候我快支撑不住快被外界压力压垮，身体快摔下去时就会被他支撑住。虽然他很冷，说话有点不留情，但他还是个可靠的哥哥。
一直都是。
第二天很快来了。我和我哥把梁沐阳装到包里，带着自己的行李去最近的火车站。
把蛇拿去托运的时候我隔着爬宠箱跟它说：“要活下来啊！”
它瞪了我一眼：“说点好听的不行吗！”
“好吧！祝你早日变回人！”
“这还差不多！”它被工作人员提起来的时候冲我和我哥喊，“再见！陈时寒！陈时暮！祝你们早日做完自己要做的事回归正常生活！”
“会的！”我冲它直挥手，“希望早点！”
梁沐阳逐渐消失在视线里，我还站那看了好久，等到再也看不到那个工作人员了我才回头对我哥说：“走吧。”
“嗯。”我哥把我的车票递给我，两个人往我们要坐的车厢那走。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的计划很简陋，毕竟活了十几二十年的人论智慧，论心计应该怎么都敌不过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吧？
不过反过来，老妖怪要是看轻了我们，那会不会……好像不会，他有超能力。
唯一有希望的就是他的同伙好像有点懈怠，办着补习机构，过着自己风风光光的企业家生活，好像完全没心思找什么永生药。
苏七把我当成当年的他，用非常有恶趣味的手段折磨我，这是他的想法，已经赤裸裸暴露出来了。
而现在我们只能祈祷他自大狂妄轻敌，会一路跟着我到越来越寒冷的北方。
我和我哥坐上火车。这个体验很新奇，毕竟我上辈子这辈子都没有坐长途火车的经历。
而我现在坐在窗户边上在看那个复仇者联盟微信群。
张子君在群里发消息问我和我哥现在在哪。
我回他在火车上。
魏霜那边分享了她们看到的唐文琳的情况。
张子君：唐文琳是贝尔摩德吧这么喜欢放水。
我：那苏七就是酒厂老板。
我哥： 许念 不是说要和我们汇合吗？
许念：是啊，我和我对象在去的路上
我：啊！
我哥：？
魏霜：你们哥俩为什么坐在一起还要发微信？
我：因为我感觉到很强的永生药了，而且特别熟悉。就在我们这节车厢上。要是我跟我哥直接说怕会被他听见。
魏雨：是苏七？
我：感觉是。很危险。我们明明都看好了有没有人跟踪，还是被他跟上了。
不过这也是计划中的吧，看看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魏雨：小心点啊！
张子君：好可怕，boss战属于是。打完给我们发微信啊
张子君：……
张子君：没事吧你俩 陈时暮 陈时寒
张子君：回个话！
我们没有回话是因为我当时正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想从窗户上倒影看出苏七可能在哪里。我哥坐在他旁边。
突然一颗子弹掠过我眼前打穿了我旁边的车窗玻璃。
车窗破裂，外面的冷空气灌了进来。车厢里尖叫此起彼伏，顿时混乱成一团。有人在大声维持秩序，有人钻到座位下面，有人报警说这里有恐怖分子，有人哭着要回家……这些声音汇成大海把整个车厢淹没。
那其中不一样的存在也无法被辨认。
我刚刚准备蹲下来躲避，第二颗子弹打到我大腿上。
剧烈的疼痛让我意识有些恍惚，当下动弹不得，鲜血渗出我的裤子，我咬着牙扶着座位扶手不让自己掉下去。
我哥拿出绷带给我简单处理了一下，暂时止住血。因为安检他没办法把刀或者枪带上火车，只能拿出棒球棍四处警惕着。
我的小刀也没带上来，只能拿着个折叠棍防身。我们在一片呐喊声，哭声中寻找苏七的身影。
下一秒钟，我的神经绷紧，像在丛林里即将被猎豹扑食的野鹿听到那死亡的脚步声。
也许是我的永生药感应比我哥强烈，也许是我的注意力在那里，那我们看不到的角落里子弹上膛声，扣动扳机，子弹旋转飞出时摩擦着空气划出火星的种种细微动静全数传进我耳朵里。
这趟旅行几乎是送死。我知道，我哥也知道。
我们一直在玩命。这是为了我们以后生命不受威胁的努力，为了日后的正常生活我们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生命放在达摩克利斯之剑下。
但这不代表当死亡来临时我会认命。
比如当那第三颗子弹朝我哥眉心飞去时，我条件反射伸手挡了过去。
像被火从小臂烧到肩膀，我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
就算有毛衣棉袄挡了一下，我的手臂还是血流如注。那颗子弹似乎是卡在了里面。
混乱中我看到苏七摁着旁边人的脑袋站了起来，他这次是个黑头发红眼睛成年人，而他旁边的人被他摁一下瞬间从活人变成了白骨。
我用我没受伤的那条胳膊把我哥推到一边，握紧折叠棍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