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罗清
似乎是要证明我的话，那女人的身后伸出一条青藤环绕住树干，她的手根本没离开裤兜，整个人依靠自己伸出的藤蔓荡到另一棵树上。
我哥轻声说：“妖怪？”
这山上有妖怪很正常。不过——“他们还没把白房子炸了？不是要和苏七那伙人抢永生药吗？”
我原本想他们打得你死我活，我和我哥趁机过去把苏七逮住送监狱里。简直完美，happy ending。
但是现在根本没看见他们打得火热的半点很近，更别提我们能趁虚而入了。
那个高马尾女人跳过一棵棵树，离我们越来越近。
就好像冲着这里来一样。
“她也能感觉到我。”我呼吸一滞，“永生药的感应是双向的。”
她要朝我们这边来了。
女人脚踩在树干上猛地一蹬，跳到半空中俯冲下来。
她的手上握着一把短刀破空而来，刀尖对着我的方向。
我条件反射后仰躲了过去。她的刀刃划过前一秒我脸的位置，没入了登山包中——我哥挡在了我面前用登山包挡住了她的攻击，他另一只手伸到后腰抽出之前一直别在皮带上的金属棒球棍。
我算是明白他的登山包为什么会突出来那么高了。
那女人见攻击落空，抽出刀子越过登山包往我喉咙招呼。
叮——！
金属碰撞的声音。我哥的棒球棍格挡住了她的刀，抵着她往后退。他把登山包丢给我，自己和那女人一边打一边往外面移动，大概是想转移阵地。
我没上去添乱，抱着登山包往旁边躲，同时伸手进去掏，试图掏出什么能帮忙的武器。他俩打得火花四溅，每一招都往对方的致命处招呼，看上去都想要对方的命。
这种情况我上去肯定是当累赘的。我很有自知之明，毕竟自己打架没有我哥专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量不给他添乱。我躲到一处安全的地方，从树后面探出头看他们打架。
那女人应该是植物变成的，打架过程中总有青色的藤蔓从袖口或是衣领里伸出来，但每次要靠近我哥时都被他一棍子敲回去。
这姐很厉害，能和我哥打个五五开。我边看边想。
说实话我很想上去帮忙的，毕竟越看越危险，也不知道这女人会不会有什么外援。我的手在登山包里摸索，摸到泡面塑料包装的一角、书的脊背、像几节电池的不明物体、一捆鞋垫、小包纸巾、上面有按钮的钢笔……
等等。我把那支有按钮的钢笔抽出来，摁动上面的按钮。一束强光从笔的末端射出来。
这是手电筒笔。没记错的话把笔头旋开还可以抽出里面隐藏的刀子。不过小刀我也有，现在对我来说没啥用。我根本没打过架，近战能力几乎为零。
不过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手电筒笔的强光，和我随身携带的小刀。
我抬起头看到我哥和那女人在不远处，他们速度都很快，一会儿我哥转过来挡着女人的刀子，一会儿女人转过来抵着我哥的棒球棍。
我拔出绑在大腿上的小刀，用嘴咬住手电筒笔的笔头，转动脑袋让光线恰好投到刀面上，然后调整刀倾斜角度让那块极亮的白色光斑从树上慢慢往下移动。
我哥和那女人就在那棵树下面。我看准时机，我哥背刚转过来对着我我就一转刀柄，那块光斑迅速移动，晃在了女人的眼睛上。
强光一时让她瞳孔缩小，刀子挥下来的方向也变了。我哥趁机打掉她手上的刀，又用棍子卡着她脖子，把她的双手反扣到背后，一踹她的膝盖。
这步骤怎么那么熟悉？
我摸摸自己的膝盖，感觉冷汗差点流下来。
我过去时女人还跪着，可是她也不老实，青藤从她身上蹿出，缠上我哥的手，对着他的喉咙刺过去。我眼疾手快一刀切掉那截藤条。
女人倒吸一口冷气，转过脸瞪着我骂道：“妈的傻逼，痛死了！”
我没理她，又把试图绑住我哥手腕的那截藤蔓给切了。
藤蔓掉到地上，像章鱼触手一样扭曲挣扎，看了有点恶心。
我一脚踩住那不断扭动的藤蔓，转向那个女人，指了指我的喉咙：“我这里要是被你切了照样痛。”
女人嗤笑一声：“关我什么事。”
我听她语气满是敌意，心想她不会以为我和我哥是苏七那伙人吧？毕竟我们是人类，然后这座山上的人类基本是冲着那个山洞去的，目标是山洞里的永生药。山里的原住民，那些妖怪的目的也是那个。
他们算是对立的，所以这里的妖怪和人类基本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我想到这里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是很正常的黑色。没有发绿也没有发红。
我对她说：“我们不是他们那伙儿的。他们是我们的敌人。”
她还是瞪着我，脸轻微歪了歪。
“我们不是白房子那伙人。我们是来找他们报仇的。”我继续说，语气尽量真诚，同时握住我哥的棒球棍慢慢往下压，让它离开女人的脖子。
她好像还是没信，我感觉到一根青藤绕到我的脖子上。
我哥动了一下，但是我眼神瞥他，示意他松开这个女人，没关系，我可以搞定。
“我们不会伤害你，你也别再想杀我们。”我说着松开手，小刀掉到地上。
这些妖怪是从动物植物突然变成人的，他们的思想都很简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们的脑回路不像人类，想一件事情能拐八个弯。要让他们信服，拿出最大的诚意就行了。
当然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是现在她把我杀了我也没办法。
我只能像对小孩子一样柔声细语：“你要是觉得我撒谎，完全可以现在就杀了我。要是觉得还可以试试，那就跟我们走一段路。我们要去找那些人类报仇。要是你发现我撒谎，那时候可以把我杀了。”
那根青藤勒住了我的脖子，她低下头想了想说：“好。不过我不能完全相信你。要是我发现你撒谎，我会立刻杀了你。”
我哥紧紧盯住我脖子上的藤蔓。
我对他疯狂摆手，意思是没事没事不要担心。
他露出了“拳头硬了，但是看我弟那嘚瑟，不是，有把握的眼神，他自己可以的。所以我不会打扰他”的表情，于是如我所愿一动不动站在旁边。
藤蔓还抵着我的喉咙，那女人弯下腰捡起我刚刚丢的小刀插回我大腿上的绑带里。
“我叫罗清。”她自我介绍。
我于是也自我介绍：“陈时暮。17岁。那是我哥，陈时寒，20岁。”
罗清的目光停留在我的眼睛上。
她抓过我的手掌，刀舔过我掌心，带出红色的珠子。她速度很快，我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仍抓着那只手，观察从掌心缝里流出的血。藤蔓扒在我手边，直到血染深了那圈青藤她才松开。
罗清看上去松了口气：“你不是他们一类人啊。”
我说：“不是。”她转头看向我哥，手里的刀蠢蠢欲动。
我哥眯起眼睛看回去。
罗清把头转回来：“算了，打不过。”她的语气颇为遗憾。
我努力憋住笑解释：“他也不是。他是我亲哥。”
“哦。”
于是森林里多了一列奇怪的队伍。我走在最前面带路，罗清在我后面，她的藤蔓勒着我的脖子，我哥拿着棒球棍跟在她后面。
“去白房子是吧？”我没回头对罗清喊。
“没错。”我脖子上的藤蔓紧了紧，听到罗清冷冷道，“敢乱带路我把你头勒下来。”
“敢勒我弟我把你头打下来。”我哥也冷冷地说。
“你们对头的执念好深啊。”我忍不住开口。
“……”
“……”
“罗姐，你的青藤可以达到蜘蛛侠一样的效果吗？可以不用手就吃饭开灯关灯吗？”我开始用聊天缓解紧张的气氛。
要不然我感觉那两人随时可能再打起来。
“……应该可以。”罗清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
“那可以用青藤走路吗？像蜘蛛那种走路姿势。”
“……没试过。”
“哎，你知道吗，你的藤蔓超酷的！像章鱼的触手，又是植物，可以光合作用吸收养分，又可以像蜘蛛侠一样，罗姐等你哪天想从衡山出去了可以去秋山市，以后说起秋山好邻居就是你了！”
“你话真多。”罗清说了句，但是语气没有刚才冷淡了，好像也很想笑。
“哈哈哈，还好吧。”我暗暗流冷汗，心说要不是你勒着我脖子我也不会这么活泼爱社交的。这不是想让你放松一点警惕多信任信任我们吗。
我虽然本性活泼，该话多的时候话也很多，但我基本不会跟刚刚见一面的陌生人话这么多的。除非有自己的目的。
不像我哥，不想说话就可以永远闭嘴。不管别人怎么对他有意见，说他冷酷无情一直封闭自己，他都可以当做没听见。
我就很佩服他这点。我就不行。我还要假装一下自来熟。
比如现在我就在装自来熟，幸好罗清信了。妖怪毕竟不是人，没有想那么多。他们应该很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一路跟着自己的永生药雷达走，果然没错。越走附近的植物越茂盛，原本光秃秃的灌木丛长出大片叶子，针叶林的叶子也蛮横得戳出来很长。
缠在我脖子上的那截藤蔓也发出兴奋的颤抖——罗清也感觉到了。
果然，前面就是白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