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呵！坐以待毙不是顾千言的性格。
就着姬绾玉的指头尖赏其一耳光, 顾千言完全懒得看敌方阵容。
扯尖嗓子给姬绾嫣丢脸，顾千言使出吃奶的劲儿训人：“本宫乃姚皇御赐皇妃，怎容皇姐你轻薄！”
“皇姐？”拉弓众人因顾千言的称呼凝滞。
不为别的。单是看着顾千言的发髻便猜不穿她的身份。那发髻分明是个男儿！
恐唐突贵人, 领事硬着头皮同中将士挥手, 继而问话。
“来人可是妖孽千言？”
顾千言怒道：“睁开你狗眼看看, 本宫乃姬氏绾嫣！与我同行者乃本宫皇姐！姬氏绾玉！有金弩为证！”
言辞间抬高姬绾玉腕上的金弩, 顾千言眨眼就做完了心理建设——刚才在地道里撞上了常隳, 常隳能从这里进去, 自然和守在门口的这群人有故。
常隳故人, 不归姚皖, 则归东野。
姚皖之卒，必因姚皇, 惧其妃姬绾嫣。
东野之臣，必因明语, 畏其妹姬绾玉。
全活了！
暗以余光扫向众将士，顾千言本意是寻突围的契机，不想众将士身后竟一条一眼瞥不到边的河流。
顾千言轻捅姬绾玉。
姬绾玉无奈道：“祁沟原就是运盐的水道。三年前，明语阿姊要用此水运石漆。故原本六十丈的水道又宽了六十丈。”
“那我们怎么逃？”顾千言绷不住了。听绾玉的意思, 其完全没想过走水道跑路。
“太赶了。”指指道口右侧被将士瞄准的羊肠小道, 姬绾玉道, “只你我二人，小道足矣。”
“那……”顾千言从心底升起不良的预感。穿越霉运的定理：穿越女必然遇山坠崖, 遇河落水。
“会凫水吗？”顾千言压低声音。
“凫水？”姬绾玉唇角噬出笑意。
定定望顾千言一眼, 姬绾玉将其拥入怀中，凑到其耳畔咬牙切齿道：“闻说浮尸肿胀衰烂，仍难逃被鱼虾啃咬，你若执意下水, 不如吾拖你见常隳方便！”
“常隳阿……”想想地道里那张阴晴难辨的脸，顾千言讪讪道，“那还不如喂鱼。”
“嗯？”姬绾玉挑眉。
顾千言认输：“其实我也不会凫水。”
“那……”姬绾玉还想再说什么，主事已经遣人送衣服上来。
掐金丝的宫装在日头下熠熠生辉，纵是顾千言这般不识好赖的主，亦看得出是稀罕货。
只是……
偷瞄主事那交叠攥紧的双手，顾千言一冷眉，旋即扬手打翻了呈衣服的贡盘。
姬绾玉亦火大。
指着落地的衣衫数落，姬绾玉道：“胆大包天的贱奴！竟敢送嫔妾的衣衫与嫣儿！尔等可是嫌脖子上的脑袋太牢固？”
“阿！姬殿！”主事后悔刺探二人虚实。
姬绾玉却不敢放松。
趁势抱紧顾千言往小径那处走，姬绾玉半真半假道：“尔等随常将军背井离乡，原是为了除妖。如今那顾氏妖孽已被姚皖将士擒住，尔等怎还在此地？”
“姬殿也知道我等要除妖？”主事赔笑跟到姬绾玉身侧，还偷瞄了顾千言几眼。见顾千言面冷如霜，遂也未将姬绾玉怀中人，与传闻中那位颇得魏郡王偏爱的皇女联系在一处。
“不错。”姬绾玉惜字如金。
“这是常将军亲口说的。”为摆脱嫌疑，顾千言直接搬出常隳本尊。
主事一听常隳，笑意已经涌出了眼睛珠子。
命将士与姬绾玉二人寻轿子，主事正欲邀姬绾玉上座饮酒，洞口忽然传来一声恫吓。
“常权何在？”
“叔父？”主事侧目。
常隳匆匆从道口现身。待看清姬绾玉正在眼前，常隳忙挥手道：“还不拿下！”
“叔父？”常权不解。
顾千言已是拉着姬绾玉退到了水道边。
“你果然是妖孽！”常隳指着水边的顾千言怒叱道，“还不快放开姬殿！”
“放开？好！”顾千言相信穿越女主定理。
落落甩开姬绾玉的手，顾千言头也没回的朝着祁沟奔去。
“阿言！”姬绾玉欲抓住顾千言的衣袖，不想顾千言这次竟真如惑人水妖一般，一跃便潜入了水中。
“阿言！”见顾千言入水不过眨眼便被冲出数十丈，姬绾玉径直跟着跳入了祁沟。
“姬殿！”
惊惧地瞪大双眼，常权望着那打旋的水涡半晌没回神。
待回神，耳边已变成了常隳的怒吼。
“船呢？还不快捞！那妖孽原是该死的！但姬殿不能死！姬殿若是死了，你我皆是东野罪人！”
……
性命无小事。固然信穿越定理，顾千言跳水时，脑子亦没少动。
常隳要杀她的明摆的事儿。呆岸上明显没救。
跳水吧。虽然她不会游泳，但好歹能和天赌命。
憋着气在冻死人的水流里放松，顾千言知道掉水里不能挣扎。但姬绾玉跟下来就不是个事了。
眼看着闪光的金弩快速从眼前划过，顾千言抓紧了姬绾玉的手。
姬绾玉瞬时像藤蔓一样缠住了顾千言。
“放松！”顾千言没傻到去给姬绾玉渡气。
姬绾玉也争气。不过是一息间，已然能跟着顾千言顺水漂。
“咳咳咳——”被大浪连呛几口水，顾千言知道她们入水还不到三十秒。
但已然漂离承恩寺很远了。
这是水道的功劳。
不去想这般快的流速背后有怎样的隐秘，顾千言刚期盼过往有晕船，脚下便被东西勾住了。
大网？
眼看着她与姬绾玉二人被一张巨网从水里捞起来，顾千言惊魂未定，岸上已然传来欢天喜地的叫喊声。
“三娘！小艾捞上了两个人！”
“快放她们下来，给她们拿衣裳，再把渔网藏进石漆里，用火石燃了烧掉。”
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宜，被唤作三娘的妇人“铛铛”晃着手中的铜铃，顶着一头银发。
“三娘？”顾千言在小艾解开渔网的同时，扶了姬绾玉起身。
小艾见状，即笑嘻嘻地扶住姬绾玉道：“看这位姐姐如此孱弱，想必便是顾姐姐！”
三娘递顾千言一块汗巾，嗔怪小艾：“嘘！咱们藏云山庄可不许提‘顾’。”
“这是为何？”顾千言不解。
小艾多嘴道：“这不是主子被一‘顾’姓女子伤了心，才累了这个姓。”
“你主子是？”姬绾玉不安。经过常隳一事，任何与“顾”姓牵扯的都该提防。
“便是魏郡王呀。”小艾得意的卖弄。
三娘敲了小艾脑袋，冷声同姬绾玉交代：“莫要听小儿胡言。小艾不过七岁，不知大事。你等能入山庄，沾的是芫殿的光。芫殿与我等有恩，老身舍命难偿。故坏庄规助二位避难，还望二位莫要张扬。至于郡王，虽是山庄之主，却不直接接管山庄。藏云山庄庄主乃赵箜篌。”
三娘说得详细，姬绾玉却想知道更多：“箜篌二字可是乐器箜篌？”
“不错。”三娘点头。
顾千言含笑揶揄：“这名字听着就精通乐理。”
“不。”三娘斩断顾千言的闲情，“庄主善毒。”
“毒？”顾千言背后起了一股凉意。
三娘安抚道：“倒也不必畏惧。你们来藏云山庄避祸。来时，不带一毫一厘，走时却能学上一身好毒术。”
“代价？”姬绾玉眉头紧促。
“与南桓皇室炼制一味新毒。”三娘说得云淡风轻。
顾千言听得毛骨悚然。
“能不学吗？”顾千言对毒花毒草没什么兴趣。
三娘嘲讽道：“那要看小姐愿不愿意在三娘身边呆一辈子。”
“这么说，这藏云山庄也是只能进不能出？”顾千言喜出望外。她真是做梦也想窝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躺平。
三娘皱眉道：“小姐喜欢？”
“是啊是啊！”顾千言连连点头。
不想，姬绾玉竟抢白：“我们一定能如期练出那味药……”
“好！”三娘激赏地望姬绾玉半晌，继而蹬了顾千言一眼。
顾千言耸耸肩，也没把三娘的话放在心上。
小艾倒与顾千言投缘。
见顾千言在三娘那处吃了瘪，忙宽慰道：“留在庄里也没什么不好。藏云山庄有山有水，有米有肉，庄主虽然病弱，主子却待我们极好。主子还在我们庄里种了一大片芍药花，说了过上一年，便带夫人来小休。可惜夫人她……”
“夫人病故了。”不想让小艾乱了二人心情，三娘从乱石里荡出一小舟，邀三人上船。
顾千言咬唇登舟，想的均是藏云山庄主子的事儿。
姬绾玉没去想。因为那三娘一提到毒，她已然能断定这庄子主子是明语阿姊。
真是好命！
留意小艾和念楼婢子的姓氏有牵连，姬绾玉有意去拔顾千言头上的簪子，手背挨了一记。
“莫要动三姐的东西。”小艾怒气冲冲。
“三姐？”姬绾玉会意。
顾千言眨眨眼，一下也想起了簪子的主人。她头上簪子朴素至极，决不是君晓芫手笔。
那……不去想漂流至此究竟牵扯了多少人心血，顾千言坐在舟旁，临水照簪，却见姬绾玉正在低眉看她。
“想阿姊吗？”姬绾玉看着姬绾嫣那俏丽面容倒影在水面上，忍不住道，“却不知阿姊能不能认出你？”
“认我做甚？”顾千言避开姬绾玉的视线。
姬绾玉道：“那日看信时，你哭了，我也不好过……既然能在此地遇到阿姊，便也是缘分……信里若是有误会，还是说开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