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乡
皓山宗在哪，许木并不知道，或许存在，或许并不存在，但他知道，在自己家乡附近，倒是真的有这么一座山。
那山很高，飞鸟不能渡，猿狨也犯愁，山路陡峭不说，那通往山顶的青石台阶更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越往上行，那压力便多上一分，令人喘不过气。
不但如此，其背后一整条山脉，就连那最大胆的猎户也不敢靠近，那时常传出不寒而栗的吼声，闻者不禁两腿战战，几欲先走，生怕晚上一步就被里面的妖物给生吞了一样。
“博远兄，就此别过。”
“智迟兄弟，三年以后再见。”
“文渊贤弟，苟富贵，勿相忘呀。”
“哪里，哪里”
昨夜宿醉的几人雇了一马车，赶至家乡后便分道扬镳，他们大都承受不起这接下来的车程，有些甚至是借钱出来赶考，除了昨日的不顺意外，其他那每一分每一厘他们都极为精打细算。
许木看着延绵山路，叹了口气，顺着飞尘，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许家是许木爷爷那辈因逃荒迁徙到山人村下，许木父亲早年间在外闯荡，过了很久才回来，许多村里人都以为他死了，但回来后却在这一块频频买下田产房契，一副阔了的姿态，地主老财称不上，但俨然成为了一个富农。
到了许木这，由于家境殷实加上许木自己肯吃苦钻研，倒也考取了个秀才之名，本想乘势追击，没想到却名落孙山，延缓了许家发展的趋势。
“爹，娘，我回来了。”
推开自己新修的木门，走进那熟悉而又有点感到陌生的小院，先是喊了一声，但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直到许木再喊了一声后，那房里才有人走出，那是一个已经面带肥胖的中年大叔，手里拿着一杆已经生锈的烟枪，烟斗那块早已被嗑出点点白皙，仿佛是后天雕饰的一样。
“哟，这不是我那宝贝儿子嘛，怎么样，大城里好不好玩？”
听到这话，许木一头黑线，连忙回道：“爹，别闹了，别人家秀才赶考完高低得问问名列多少，高低几何？你倒好，反过来问儿子那大城里好不好玩？”
“哎呀，你小子要是早高中了，哪还是这副模样？早就潇洒去了，哪还灰溜溜地缩回来？”
“你以为我是你吗”
看到自家许父尴尬的笑容，许木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自家老爹的乐观心态是哪里来的。
问清母亲跑到王员外家里做客去了，这几天可能都不一定回来时，许木便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一杆崭新的烟枪，其杆还闪着几分银泽，一看就是精品。递给了准备回房的许父，许木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地摊货，看起来便宜就买回来了。”
“嘿，你小子”
不等许父聒噪，许木一溜烟地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张小床，一个小柜，还有半短的小书桌。虽小，但却收拾得格外干净整齐。
将门窗打开透风，许木将自己的行囊丢在书桌上，坐在自己床上，总有种莫名的困意上心，双眼一闭，连衣服也没来得及脱，便昏昏睡去，只留下拿着崭新烟枪的许父，坐在南书房，看着远处的大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许木醒来时已经是星斗漫天，四下传来各种细微的声音，而自己的门窗也都重新关上，毕竟，秋夜之风还是比较寒冷。
“醒了？咯，晚上剩下的。”
许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到房间里来，他一手拿着烟枪，一边指着桌上的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漫不经心地说道。刚醒来的许木也没多说什么，下床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柱子，这次没中，你还想继续吗？”
看着正在吃面的许木，许父像是没头脑地说了一句。这一句，让许木放下了手上的筷子。
“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你的行囊里看到了那枚木片而已。”
许木沉默了一会，好半天才回答许父的话。
“说实话，我并不想考取功名，只是碌碌百年，便化作一滩死水。”
见到自己儿子这么说，许父也沉默了一会，从那肥胖的脸褶间挤出自己的小眼，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很久，直到许木都感到了一丝别扭后，这才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儿子，你猜一猜，为父现在是多少岁了？”
“这”
听到这话，许木也顿时语塞，看着宛如中年的父亲，在年龄方面，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年龄，只知道今年自己的母亲将近四十了。
看到自己儿子没有回答，许父也没在意，毕竟自己也从未告诉过许木或是他的母亲自己真实的年龄。
“为父已经有一百零二岁了吧，真是岁月显人老呀。”
“一一百零二岁？”
许木连忙站了起来，他还以为这是自己老爹给他开的无趣玩笑，但此刻，他才感受到自己父亲那股沧桑之感，以及那认真的态度。
“其实，有关于村子里对我的传言有真有假，他们说我到外面发财后又回到这里，是真的，也是假的。”
“我不理解”
许父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烟枪放在桌上，随即将右手伸出，借着灯火，许木还能看到一些奇特的伤痕，那绝非是下田种地或是进山砍木造成的。
“凝火术！”
只见有股看不见的风息悄然在房里产生，一道道奇异的气流汇聚在许父右手，而在点点荧光以及许木的注视下，一团橘黄色的小小火团便出现在了许父的手心里。
那火不大，也没有感觉到炙热的存在，但就是这样如同变戏法的法术，却让许木大为震撼。
“哼哼，想当年你老子上山靠得可不是什么仙人缘，而是毅力！别人都是十年内踏入凝气第一层，而你老子可是不同，那是足足花了整整一甲子！要不是后来你妈那些破事，不然我现在肯定是那杂役弟子的老大了。”
“杂杂役？”
许木有些疑惑，这修仙不都是在山上吐纳灵气，吃仙丹，到处抢一抢仙缘啥的。怎么听自己老爹这么一说还要去人家山门当苦力，许木顿时有点后悔。
“是啊，嘿，儿子，我看你也蛮聪明的，你想啊，那么大的山门，单就打扫都要好些人力，还有正常的开销、种草药、炼器，哪一样不都是要人力去做？这刚进人家山门，都是要这么一步一步来的。”
看着自己老爹那般兴奋，许木也只能耐心听完，那刚进山门，砍树、劈柴、洗衣做饭、管理药材、饲养异兽那些繁杂的事情都是交给杂役弟子去做，然后根据所做之事换取灵石或者是些丹药啥的。
“要是儿子你真的被选上，老爹那还有几块灵石没来得及用，本想着以后再说，但给我也估计没啥大用。”
许父拍了拍自己略带肥胖的胸口，看得许木倒是苦笑连连，虽然听起来都是些繁事，但在老爹口中却都是不小的趣事。看着已经陷入回忆的老爹，许木对皓山宗以及修仙一事十分憧憬。
就这样，许木在自己家里没休息多久便准备离去，毕竟许父这几天也打探到皓山宗每三年一次的收徒试炼即将到来。临行前，许母看着又要出远门的许木，再三叮嘱道。
“儿子呀，要是没选上也不要紧，到时候娘给你选个大家闺秀，咱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你也好让娘抱个孙子啥的，为老许家留个后呀，听到了没”
“行了行了，就你事多，许木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许父倒是瞪了一眼不断念叨的许母，毕竟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在那山上面待过几十年的，对于许木即将要接触到的事物也全当是对他的磨练。
“我就是担心嘛”
“没啥好担心的！让孩子多历练历练不挺好的？或者说咱们再努力努力”
“讨厌！”
看着又开始偏离正题的许父，许木倒是感到了一丝暖意，父亲的玩笑话总能冲淡离别，就像是自己第一次进京赶考一样。
“爹，娘，我走了。”
“等等等等，差点忘记了！”
就当许木即将离开村口的时候，许父突然赶上了许木，在许木的不解中，递给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许木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小精装盒子和一份画工极为粗糙的地图，除此之外，便是几块奇异石头。
“这是？”
许木有些不解，但许父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刚才你娘在那里我不太好讲，那盒子里是百年人参，到时候你机灵点，偷摸地递给试炼长老就行。那几块便是为父攒了很久的灵石，记得要节约，可别被其他人抢了去哟”
许木翻看了几下，的确如自己老爹所言，而正当许木的手接触到那张地图时，其怀中的白布竟产生了一丝异动。这让许木觉得有点奇怪，当下便插嘴道。
“爹，这地图是？”
“对了，那地图是我从宝具阁韩长老那花了大价钱换来的，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到时候你要真能进宝具阁时可要狠狠地坑那韩长老一笔，为你老子出头！记住了没！”
“明白了！”
看着即将远行的许木，许父刚想继续，却如鲠在喉，他拍了拍这个已经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大小伙，强忍着不舍，但还是坚定地说道。
“去吧，记得给你老子整个好点的烟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