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伤别离

    我在宫里等着，到了差不多十点左右的时候，外边有人来报，说碎玉轩解禁了。我心中大喜，以为是因为孩子的缘故，让圣心回转，即便已经不早了，还是想去看看她，便出门了。

    快到碎玉轩的时候，碰上了匆匆赶来的眉庄，她看见我，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们二人一道去碎玉轩，快到碎玉轩的时候，看到敬妃娘娘远远的从那边走了过来，我和眉庄高兴得上前打招呼，却看到敬妃的脸上一脸愁容，眉庄有点急迫，问道：“娘娘，可是嬛儿出了什么问题？”

    正当敬妃在组织语言的时候，我们突然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这才发现，敬妃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敬妃娘娘，那个孩子是？”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我和眉庄询问的目光，终于像下了决心似的，说：“那位抱孩子的，是公主的乳娘，这个孩子……是莞嫔刚生下来的胧月公主。”

    “嬛儿生的孩子，为什么要让姐姐抱走？”眉庄太着急了，语气中已经有责怪敬妃的意思。

    我拽了拽她的衣角，说：“敬妃娘娘，天气冷了，先把公主送回去吧，等我和眉姐姐先去见过莞姐姐，然后再去咸福宫和娘娘说话。”

    敬妃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悲伤，她偷偷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带着胧月走了。

    我们的心情顿时跌倒谷底。

    到了碎玉轩，院子里只有门口有两个小太监，侍卫都撤走了，我们进门去，看到甄嬛靠在床头，刚生产过的她，头发散乱，脸色雪白，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空气中似乎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腥气，屋子里熏着暖暖的除气味的香。

    她坐在那里，眼睛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空洞而没有感情，我和眉庄进去，她都没有发现。

    “嬛儿，你……你还好吗？”

    眉庄似乎怕吓着她，尽可能把声音放得温和，但是她好像还是被吓了一跳。怔怔看着眉庄，良久，两行泪从眼中流出，吧嗒一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眉庄吓了一跳，用帕子擦拭她的脸，问道：“嬛儿，你这是怎么了，皇上不是解除你的禁足了吗？你是嫔位，孩子为什么要给敬妃娘娘养着？”

    甄嬛尽力压抑着哭声，说：“是我自己将胧月让给敬妃娘娘养着的。”

    “你这是为什么？”

    “姐姐，妹妹，我三日后就要出宫修行了，皇上旨意已经下来了。”

    此话一出，眉庄惊住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甘露寺的支线已经开始了。甄嬛出宫修行，就是在这个时候和果郡王在一起的，我在网上看过评论，大家都说，这是必须要跳过的一段。

    观众可以跳过，甄嬛如何能跳过，我们又怎么能跳过。

    我胡思乱想着，甄嬛突然喊我，说：“陵容，我走之后，你和眉姐姐要相互照顾，相互扶持，不要去招惹皇后，也不要是惹那个祺贵人。更不要为了我的事情迁怒皇上，记住，万事以保重自己为先。”

    她一句一句嘱咐我，句句都在为着我们着想，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非要出宫，孩子在这里，父亲在牢里，亲人在府中被关着，她出宫去了，这些人怎么办？

    “嬛姐姐，一定要到出宫那一步吗？你应该知道，你的父亲在牢中，母亲妹妹在府中，他们……”

    “皇上已经有了判决，等父亲身子一好，我们全家就要流放宁古塔。”

    “宁古塔？”眉庄重复了一遍。

    这个地方，我略有耳闻，大概就是现在黑龙江一带，东北地区由于纬度比较高，气温本来就比较低，现在这个时代，温度比我们的时代低的多，冬天甚至能达到零下四五十度，甄嬛家人在京城中养尊处优，去那个地方，无异于送死。

    “姐姐，你可知道宁古塔是什么地方？那个地方气候恶劣，你父母年纪大了，又常有病痛，怎么能长途跋涉，忍饥挨饿去那么远的地方，再者，去到那里后还要浆洗劳作。你的妹妹，如花朵一样的年纪和样貌，宁古塔那里有驻守的披甲人，他们对待落魄贵族小姐是什么样的，你清楚吗！你确定你要这样自暴自弃，出了宫，你就没权没势了，再也不可能保护你的家人了！”

    我将我知道的一些东西告诉她，想让她清醒过来。

    她看着我，说：“陵容，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

    我说：“既然你都知道，为何非要出宫？”

    我问出这句话，突然想起了菀菀类卿。

    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为着皇上的情分，那是真的没有必要，我早就和你说过，你像当年的纯元皇后，你当时也说了，奉皇帝为君主，又为何要将一颗真心捧给他！”

    甄嬛的眼中尽是淡漠，她说：“陵容，你说得这些我都知道，但是知道和亲口听到对方说，还是不一样的。”

    人都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

    “但是，”她话锋一转，说：“我此次一定要出宫修行，势在必行，这是为了保全家人，保全女儿，也是为了保全我自己。”

    我和眉庄都疑惑极了，眉庄问：“这话是怎么说的？”

    “我们以前都以为，皇后被华妃压的死死地，其实这次我父亲在朝堂吃亏，便足以见得，皇后在朝中势力庞大，如果我还在宫里做了莞妃，皇后还是忌惮我，就一定会对我家人下手，流放的旨意已经下去了，这件事不会再有回转的余地，为了家人的安全，我若是不消失，她们又怎么能放下芥蒂。”

    我听完她这番话，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她继续又说：“第二，如果我还在宫里，她们难免会对我的女儿下手，我出宫了，女儿交给敬妃抚养，胧月又是个公主，对她再无害处，她自然不会下手了。”

    这话也不错，只要这个孩子跟着甄嬛，不管她是不是女儿，皇后又怎么会放过她，如果一出生跟着敬妃，成了敬妃的女儿，皇后自然也没必要下手了。

    “这第三，皇上因为胧月出生，心里高兴，所以暂时宽恕了我，还承诺封我为妃，可是纯元皇后故衣事件，再加上我与皇上因为纯元皇后决裂，我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可修复的裂痕，我若日日在他跟前，他定然会想起这些事，到时候再度厌弃我，那就是真的厌弃了。所以，我非出宫不可。”

    我们自知甄嬛说得一点没错，她却有非出宫不可的理由，所以不再相劝。

    眉庄眼含热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而是我，在这种场景下，一点想哭的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