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圣德尼的宝物(四)
如果小威廉·皮特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会跳起来对乔治安娜说别相信拿破仑·波拿巴说的任何一个字。
“那个幽灵呢?”他问乔治安娜。
“在那儿。”她指着靠着石头橡树坐着,在白天的阳光下更难看到的珍珠白幽灵说。
“我怎么没看见?”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你看不见的。”她有气无力得说。
他没有说话,一直盯着那个方向。
有很多人相信眼见为实,可惜麻瓜的眼睛很多东西都看不见。
“如果我问他问题,他听得到我说话吗?”波拿巴问道,他并没有要求乔治安娜证明那个幽灵存在。
“卡洛曼修士。”乔治安娜说。
那个看着圣日尔曼德佩教堂发呆的幽灵转过头看着她。
“这个就是昨天召唤你的人。”乔治安娜指着科西嘉人。
“这里变了很多。”卡洛曼修士说“那些城墙都上哪儿去了?”
“他说了什么?”波拿巴问。
“巴黎和他活着的时候看起来很不一样了。”乔治安娜说。
“鬼都这样?”
她解释不了。
“我认识一个鬼,死了还在读书学习。”乔治安娜想了一下又说道“还有个喜欢在高处哼哼唧唧。”
波拿巴露出惊异的表情。
“卡洛曼很喜欢说他‘有名的弟弟’。”乔治安娜无力得解释着。
“我希望他加冕的那天我在那儿。”卡洛曼说道。
“你不恨他吗?”乔治安娜问。
“恨他?为什么?”
“他成了国王,而你成了修士。”
“他没有杀我。”卡洛曼说“他还是爱我的。”
“他说了什么?”波拿巴问。
“卡洛曼说,丕平在决斗的时候没有杀了他。”乔治安娜惊讶得说“他相信丕平是爱着他的。”
波拿巴也没有说话。
决斗是使用致命武器的正式格斗,它通常的结果是造成一方死亡,尤其是这种事关王权的决斗。
有些王族甚至会用暗杀下毒等办法杀死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人,丕平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杀死卡洛曼却没有那么做,他是真的爱他的兄长还是留他一条命羞辱他?
“你想参加丕平的加冕典礼是为什么?”乔治安娜问。
卡洛曼笑着“我想看看那天是不是有圣灵降临。”
“他说什么?”波拿巴问。
“他说……他想看看有没有圣灵出现在典礼上。”乔治安娜不敢置信得说。
“我听人说,有只白鸽衔着一瓶专门为国王准备的圣油。”卡洛曼说“就像诺亚方舟的那只。”
“这是胡扯……”乔治安娜说。
“他说什么?”波拿巴用命令的口气问道。
“法国国王加冕典礼的圣油瓶。”她平静得说“你相信它真的是鸽子从天国带来的?”
他喘着粗气,片刻后问“克洛维加冕时还不是基督徒,他加冕的时候不会涂圣油。”
“涂圣油是我弟弟首创的,墨洛温王朝的加冕仪式根本不需要王冠。”卡洛曼盯着波拿巴说“他们的长发就是王冠。”
“我的老天……”乔治安娜忍不住惊呼。
“他说了什么?”波拿巴问。
“孟德斯鸠说过,以前法兰克国王没有王冠,长发就是王冠。”乔治安娜说“所以传说中克洛维一世加冕时涂圣油是假的。”
“那又怎么样?”波拿巴反问道。
“什么?”她不敢相信得问。
“为什么那么吃惊?”他奇怪得问。
“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乔治安娜继续追问。
他摊手,似乎这位未来要加冕的皇帝根本不知道这些“过场”代表的意义。
“涂油礼是七圣事……亨利一世加冕时曾经拒绝涂油礼,所以他的王位一直没有得到教会的承认,因此他的德意志还只是个王国,不是帝国,真正意义上的德意志皇帝是接受了涂油礼的他的儿子奥托一世……”
“我不需要知道这些。”波拿巴打断了她的絮叨“讲点有用的。”
她不知道“有用”和“没用”的区别是什么。
“我想那天他肯定很兴奋。”卡洛曼说“当他命人将希尔德利克的头发剪掉的时候,可惜那时候我已经在修道院里了,我只是听人说,希尔德利克被几个人按倒在一张低矮的椅子里,有人上前一把剪掉了他的长发。”
“他说希尔德利克被几个人按倒在一张低矮的椅子里,被人用剪刀一把剪掉了头发。”乔治安娜重复着说。
“你觉得那很残酷?”卡洛曼问。
“你难道不觉得那很残酷吗?”乔治安娜反问。
“我觉得那是一个了断。”卡洛曼缓缓站了起来,他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高大,跟拿破仑差不多高“是谁更名副其实得拥有‘国王’这个头衔呢?是那位徒有虚名的人,还是那个除了名号拥有一切的人?”
“难怪丕平最后会用背朝下的姿势下葬了。”乔治安娜冷笑着。
“他不喜欢巴黎,加冕典礼后他就带着贵族们到处游荡。”
“他说什么?”波拿巴不耐烦得说。
“国王这个头衔更应该给谁?是那位徒有虚名的人,还是那个除了名号拥有一切的人。”乔治安娜一字不漏得说了。
“教皇涂油是在他第二次加冕典礼上,他的第一次加冕典礼是在苏瓦松大教堂,为他主持仪式的是布尼法斯主教。”卡洛曼说“想出了涂油礼的也是他,而且他还参照了苏格兰凯尔特人的做法,苏格兰国王要被教会中权威人物祝圣并授予圣职,天上的和地上的权威组成了这新的登基典礼。”
“你们男人都疯了。”乔治安娜说。
“我发誓,我将维护教会以及所有我统治范围内教徒的安宁,抵制一切不公平,并以慈悲之心定断。”卡洛曼举起手,做出了一个如同涂抹的姿势“他将无往不胜,永远崇高,他的判断将公正而明治,他统治的国家将长治久安。”
接着卡洛曼转身,仿佛从虚空中捧起某个物品的姿势,将它“戴在”某个跪在他面前的人头上。
“vivatrex。”卡洛曼轻声说。
乔治安娜没有跟着他说。
“他说了什么?”拿破仑问。
“你听过人民对法国国王欢呼是怎么说的?”乔治安娜问。
“直说他说的。”波拿巴一字一顿得说,语气听起来阴森可怕。
“vivatrex,这是拉丁语的‘国王万岁’。”
“他现在在干什么?”波拿巴问。
“他在模仿主持加冕仪式。”乔治安娜看着卡洛曼说“他现在穿的是教士的衣服。”
“你刚才说男人们疯了,我倒觉得你快疯了。”波拿巴说。
乔治安娜没有理会他,她在想别的事。
现在教会的权威也就只有宣布婚礼合法的权力。
“你可以吻新娘了。”神父威严得在祭坛上宣布,然后傻新郎亲吻了那个兴奋得傻笑的新娘,两人欢天喜地得步入他们父母恨不得摆脱的囚笼。
普通人一天只举行一个仪式,拿破仑一天举行两个,毕竟约瑟芬想要宗教仪式,让他们的婚姻更加牢不可破。
“哇哦。”这是乔治安娜此时此刻唯一能说出口的话。
她真想阿不思也过来看看,即便是巫师,这样的事也不是天天能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