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 章 有胜利叫撤退
丁玲儿虽然没有喝酒,但这马车里泛着淡淡的酒香味,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倒是让滴酒未沾的丁玲儿有些微醺了。
她鬼使神差的偷偷看向苏慕,苏慕又阖上了眼,他除了身上的酒气有些大以外,也看不出其他什么醉酒的迹象,她又想到了刚刚的许念,也不知他喝醉了没,一个人走回去的话,会不会孤单,离家远不远。
丁玲儿转过头,恰巧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了帘子,外面的夜已浓重,坊间街道只见一两个行人。
安静的夜晚下,轻晃的马车仿佛“咿呀”摇晃的摇篮,让丁玲儿有了困意,她缓缓闭上眼,想休息一下,不一会儿,就又睁开了。
身体乏累了,脑子却又清醒了。
无聊的她又偷偷瞄向苏慕,苏慕的模样无疑是她看到过最好看的,暗光下,他侧脸的轮廓忽明忽暗,睫毛细密的垂下来,挺鼻薄唇,静默时,有种少言冷漠的疏离感。
此情此景,丁玲儿突然想起了师父,师父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最为不妥,共处一车也是如此,所以每每乘车出去,师父他老人家不止一次的想将她踢下车去,丁玲儿指着他师父那花白的胡须,“我们爷孙俩也不可以吗?”
“只要一男一女就不可以。”师父惬意的摸了摸他那得意的胡须,整个人占据着空阔的马车,轻哼着山间小调。
“记住,让你上车的男人也能随时让你下车,男人啊,最不可靠了。”
丁玲儿紧紧的抱着师父的大腿,不撒手,“师父也是男人,就算再不靠谱,还能有师父你不靠谱吗。”
师父将酒壶打开,用手扇了扇,酒香味浸满了整个车厢,他心满意足的闭目嗅了嗅,高深莫测道,“师父可是世间最最靠谱的男人了,师父靠谱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丁玲儿半信半疑的眨了眨眼,乖巧道,“师父,我懂了,那可以不下车了吗?”
师父轻叹一口气,“看来你还是没懂。”
丁玲儿哀怨的看着马车徐徐的从眼前走过,她追一会儿歇一会儿,边走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头,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她知道自己处世未深,所以偷偷离开奶娘时,是带着银子细软的,本来想着慢慢的花,顺便找些营生,没想到营生没找到,却遇见了师父。
那时的师父头发也跟如今一样,是花白的,可是胡须还是像个中年人般,不仅胡须,师父除了头发颜色像个老头儿一样,其他的声音啊身形啊,都像个中年人。
师父说她有慧根,要收她做弟子,要她拜师。
丁玲儿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傻些,她一听自己有慧根,有前途,就美的乐开了花,想着自己果然非同一般,于是就傻乎乎的跟着师父他老人家走了。
师父说他能上天入地,气拔山河,无所不能,她信了。
师父说他门徒众多,有上百号人,一挥百应,她信了。
师父说他的门派外种着上百亩的茉莉花海,如世外桃源,她信了。
师父说他已年过半百马上便是六旬老人了,她信了。
后来的后来,他们回到了师父所在的茉莉山庄,她看着颇为气派的山庄惊的嘴巴半天合不上,周围尽是长势喜人的茉莉花,一大片一大片的盛开在山庄周围。
丁玲儿眼睛尾随着山庄门口那些来来往往的执剑门徒,眨都不忍眨一下,一想到过了今日,自己便也是这副装扮,就抑制不住的开心。
她痴痴的望着,步子却不见停,抱着包裹行囊就往里面走,师父一把拉住了她。
“傻徒儿,为师在这儿呢,你去哪里。”
丁玲儿眨眨眼,“回师父的住处啊。”
师父双手抱在胸前,问她,“你知道为师的住处在哪里吗?”
丁玲儿手一伸,指着头顶上那气派的牌匾,眼睛闪闪的,“茉莉山庄啊,师父不是说,门派外种着大片大片的茉莉花嘛,师父,门派果然气派,跟它的名字一样,泛着茉莉花香。”
师父叹气,“傻徒儿,师父何时有说那是我的住所了,为师的府邸是这里。”
随着师父的手向右后方一指,画面一转,一个依附在茉莉山庄旁边几百丈远处的袖珍小屋映入眼帘。
丁玲儿看着前面那如山顶废墟般的木屋险些惊掉了下巴,她揉了揉眼,难以置信,“开门便是种着上百亩的茉莉花?”
师父双手一展,范围内全是争相斗艳的茉莉花,师父他老人家一脸的骄傲,“为师所言不虚吧。”
丁玲儿神情逐渐暗淡下去,她略显失望道,“我原以为师父口中的茉莉花皆是师父所种,上百亩茉莉花海皆归师父所属,原是……原是借了别人的风景。”
师父慈爱的拍了拍丁玲儿的肩膀,“徒儿别伤心,无论是花还是草,亦或是其他生灵,皆是大地母亲自然的馈赠,本就不属于任何人,何来借风景之说。”
哎?
丁玲儿眨巴着眼睛,眉心微微动了动,这么一说,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在。
可这木屋,丁玲儿又泄下气来,这么狭小,孤零零的模样,估摸着平素也是少有人住,丁玲儿又问,“那师父,你的百余位徒弟呢,也都住在这里吗?”
呃呃这……
师父轻咳几声,表情一下子有些不自然,他忙挺了挺胸膛,避开了丁玲儿的视线,故作高洁傲岸道,“人生嘛,总要历练的嘛,俗话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为师为了让他们更加深刻的理解这句话,特许他们下山历练去了。”
“这样嘛,可是……可是这屋子……”丁玲儿用手指远远丈量着它的大小,然后比划着转向茉莉山庄,“同他们的比……也太……”
“是不是太精致小巧了,是不是觉得师父果然是用心良苦,特意打造出了这么完美的住处来,为师也这么觉得,住所嘛,不过寻一个立身之地便好,太气派又富丽的不适合修行,乖徒儿,你说,有没有道理啊。”
“徒儿觉得,并……”
“果然同师父一样,同等的高觉悟,师父果然没有看错你,走,师父带你去吃酒。”
“没有”二字被迫的被丁玲儿吞进了肚子里去,离谱啊,离谱。
说是带,实则是丁玲儿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一边听着师父他老人家给她画大饼,说什么振兴门派,还要让她做师父门下第一大弟子,还特许丁玲儿为门派起个霸气的名字。
丁玲儿不解,为什么她会是第一大弟子,师父不要外出历练的百余位师兄师姐了吗?还有,为什么要让她取名字,门派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名字的吗?
师父喝了一口烈酒,听着丁玲儿的疑惑问话一顿,方知自己喝酒喝的兴起,差点说错,他装作飞虫进眼,眨了数次眼,又揉了数次,等脑子里的语言组织完毕,才停下哈哈一笑。
“既然是要重振门派,自然之前的都不作数,需从头再来,你既是为师重振门派的希望,如今又是为师最喜爱的弟子,由你来取名字,为师最满意不过了。”
“这第一大弟子么,怎么,乖徒儿,难道说你不喜欢做为师座下的第一任大弟子?”
丁玲儿看着师父质疑的眼神,心下一沉,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喜欢,喜欢的紧。”
她可识时务的很,怎会说不喜欢呢,不管真假吧,反正当下的她是相信师父的。
师父满意的品了一口酒,“那爱徒你说说,门派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丁玲儿作冥想状,“隔壁周围开满了茉莉花,是茉莉山庄,不如,我们就叫雏菊坝上吧!”
雏菊……坝上???
这个……饶是见识学识颇广的师父,这下也属实是有些理解不了了。
师父的眉头抖了抖,“取自何意呢,爱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