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乞丐同事就位
丁玲儿站在街头看着熙攘的街道，一想到一会儿就要乞讨了，长长叹了口气。
过了几天不用乞讨的舒坦日子，这突然间又要重操旧业，都有些不适应了，她感觉自己乞讨的肌肉记忆都快要消失不见了。
她慢慢悠悠的踱着步子朝腾云饭馆走，内心的抗拒已经全数表现在了身体上，步子越来越沉，走的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可最终还是来到了腾云饭馆前。
不等丁玲儿走近，就远远看见门前蜷缩了一团酷似人形的麻布。
她迷惑的揉了揉眼又走近了些，哦，原来不是像人形的麻布，而是个披着麻布的人。
“你在做什么？”
她一脸茫然的望着此刻正蹲在自己平日里乞讨角落里的人。
只见角落里那脏兮兮一团闻声动了动，埋在膝盖间的头缓缓抬起。
许是日光刺眼，他眼睛半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看到丁玲儿时尴尬的笑了一下，从破布底下伸出一截同是黝黑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旁边她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碗，言简意赅道，“要饭。”
这张脸，不是那大冤种苏慕吗！
“你……”丁玲儿惊愕的伸出一根指头指向他，正要问他怎么变成这幅落魄样了，但比这个更重要的是……
“可那是我的位置！你占了我的地盘！”
苏慕看着丁玲儿手指头从他身上移开直指自己身下的地面，他略显尴尬的笑了笑，“第一次要饭，没有经验，往后还望姑娘，多多提点。”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可以么，老朋友。”
……
丁玲儿听的眉头抖了三抖，脸上的黑线愈来愈重。
谁和你是老朋友……
丁玲儿无语望天。
她原以为他是个多金的冤大头，谁料竟是个落魄的冤大头。
她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寻了个位置蹲下，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耷拉着脑袋的苏慕，“几日不见，你的月白锦绣袍子呢，这破布衣裳，比乞丐还像乞丐。”
苏慕语气闷闷，“当了。”
接着又抬头颇为正色的看向丁玲儿，一脸的认真，“我现在就是乞丐，没有像不像之说。”
丁玲儿一听乐了，将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她见过，这跌下神坛的公子哥倒是头一回见。
“说说看，你是怎么沦落至此的，我避雷一下。”
他一副不是我看不起你的姿态，眼神中那乞丐的感觉全数不见，公子哥般目空一切的神情又回到了他眼中。
“我去醉春楼买醉为美人豪赌了。”他摊手道，“输了。”
丁玲儿看着他略显轻蔑的样子便有些牙痒痒，怎么滴，有钱人了不起啊，可现在还不是同她一样乞讨，不过是曾经的辉煌罢了。
丁玲儿心思一动，坏坏的在心里笑了笑，故意挖苦道，“那你可太惨了些，竟沦落到当乞丐的地步了。”
苏慕也不恼，立马换上一副略显讨好的笑，“那老朋友，可以收留我随你一起乞讨么？我很听话的，收入跟你五五分。”
丁玲儿看着这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果然有做乞丐的潜质。
她清了清嗓子，“这，我考虑考虑吧。”
苏慕正要往下说，这时一对衣着光鲜的人走了过来，正要迈进腾云饭馆。
丁玲儿眼疾手快的将新买来的碗递了过去，话语恳切，“老爷夫人给点银两吧，我……”
“多少给点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水都不敢多喝，快死了，菩萨心肠的老爷夫人啊……”
丁玲儿闻声惊愕的转头，苏慕那略显黝黑的脸上竟还噙着几滴泪。
这熟练的模样让丁玲儿都忍不住膜拜。
只听“啪嗒！啪嗒！啪嗒！”接连几声，苏慕的碗中多了好几枚银子，丁玲儿立即回头看看自己的碗。
空空如也。
丁玲儿忙穷追不舍的急急道，“老爷夫人，我呢我呢，我也好久没吃个饱饭了啊。”
他们用余光瞥了一下丁玲儿手中的碗，什么话也没说，拂了拂衣袖走了进去。
丁玲儿瞪大眼睛，很是有些难以置信。
苏慕在一旁没忍住，轻声笑出了声，丁玲儿瞬间脸一黑，阴测测的看着他。
苏慕脸色登时煞白，他怔了一怔，迟疑道，“姑娘，你……你可不要抢钱啊。”
说着忙不迭的将碗往怀中紧紧抱了一抱。
丁玲儿硬挤出一抹笑，“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
丁玲儿艰难的回过头，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罢了罢了，那两位老爷夫人眼拙，不给便不给吧。
想她也是纵横各个乞讨地方的老前辈了，还会被一个新来的落魄公子给比下去吗？
想到这，丁玲儿心情舒畅了不少，可接下来这一桩桩，却着实让丁玲儿忽觉生无可恋。
是的，她被一个初出茅庐的落魄公子，给比下去了。
丁玲儿哀怨的望着自己碗中三三两两的碎银，简直是乞丐看了都要摇头落泪的程度。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银两在碗底像个小山似的，是丁玲儿羡慕的数量。
许是感受到丁玲儿的视线，苏慕别过头来，正好捕捉到丁玲儿艳羡又哀怨的目光，丁玲儿看到偷瞄被抓包连忙转过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左看右看起来。
苏慕笑了下，往她身边凑了凑，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丁玲儿耳边说道，“怎么样？我有资格让你收留我，和我五五分成了么？”
丁玲儿讪笑两声，一时悔恨交加，她大抵也猜到为什么众人纷纷青睐于将银子投给他了，若说装可怜，她也丝毫不比他差，甚至自己经验更为丰富。
关键是他手中的那个碗，碗口稀疏破碎的颇有年代感，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跟随主人久经风霜历经坎坷的乞丐才能用的出来的碗。
任谁看了这碗都要于心不忍吧，连带着怜爱碗的主人。
反观自己，一个崭新的近乎完美的碗，这哪像一个乞讨的人该有的碗啊。
这小子果然处心积虑。
丁玲儿暗暗想。
“现在么，有资格了。”丁玲儿拍了拍他肩膀绽开一抹大大的笑。
笑话，有人上赶着做自己小弟还巴不得呢，不过……
丁玲儿皱了皱眉，犹豫道，“我自然是想收留你的，可是若是你想找个地方住的话，我们帮里是不收人的了。”
苏墨闻言黯然片刻，“这样啊。那……那就算了吧。”
说着扒拉了几下碗中的银子，叮铃叮铃的清脆声，“我去西城区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收留我，跟我五五分。”
这银钱碰撞的声音听的丁玲儿心中直痒痒，她把心一横，开口道，“不如这样吧，我先带你去见我们帮主，若是他松了口，你便可以留下，若是他不留你，那你便再寻别处吧。”
苏慕听后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说着便从自己碗中拿出几锭银子，放到了丁玲儿碗中，“这算是辛苦你的酬劳了。”
丁玲儿看着碗中多出来的那几锭白花花的银子，心里乐开了花。
不得不说，苏慕很懂啊，丁玲儿对此颇为受用。
她想，无论如何也要设法让帮主收留他，可不能便宜了别人去。
“还没问你，你是哪家的公子呢，你这副模样了家中人都不管你吗？”
苏慕思忖片刻，语气沉沉道，“我家是做小本生意的，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我爹有了新欢，他顾不得我，我那后娘和弟弟们巴不得我不回去呢，前段时间吵架我爹丢了一大笔钱给我，说是他近几年的收益，本想着养老用。”
他扯了扯嘴角无奈的笑了笑，“我原本想用这笔钱做个小买卖营生的，谁承想去了一回醉春楼，就挥霍光了。”
丁玲儿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有感而发道，“真可怜。”
“是吧，”他心酸道，“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是说你爹，你爹可怜。能把他多年积蓄一夜败光的人也是个奇才。”
苏慕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末了笑起来，“哦，那倒也是。”
苏慕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将手递了过去要拉丁玲儿，“走吧，去你们帮里见见你的帮主。”
丁玲儿疑惑，“现在？”
苏慕点了点头，“我们已经乞讨的差不多了，现在去如果他不愿收留我，天黑前我还能找个好去处，晚了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他抿唇嫌弃道，“我可吃不得这种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