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挖坑
傍晚时分，秦府。
秦可卿坐在窗前发呆，今日温习一下婚礼与宫廷礼仪之后，秦可卿刺绣的时候无法静心，窗外熟悉的一切，似乎陌生了一些。
脑袋里空空的，秦可卿也不知道自己想些什么。
偶尔轻笑一声，脸色微红。
宝珠与瑞珠对视一眼，掩嘴无声而笑。
“宝珠、瑞珠，你们说此时我送给王爷一个香囊，会不会太显轻狂？”
秦可卿忽然转身，眸子中有羞喜，有期待，也有几分扭捏：“不知道，他有没有收到过别人赠送的香囊。”
“我的王妃嗳，还有几天就要成婚，你不要这么着急。”
三等伯兵部侍郎朱大人，代表安阳王府，刚刚完成纳采，就已经商议好婚期，原本定下三个月之后大婚，缩短到现在六天。这几天每天完成一项，六天后，秦可卿就可以嫁入安阳王府，成为安阳王王妃。
看着自家小姐患得患失，宜喜宜嗔，瑞珠笑道：“到时候，你们夫妻之间，想送多少就送多少。”
十几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秦可卿还不觉得如何。如今婚礼在即，秦可卿有些恍如梦中，反而度日如年：“意义怕是不同呢。”
有什么不同？
宝珠瑞珠没有反应过来，秦可卿幽幽说道：“目前不知道他是如何看我，有几分期待。”
婚约在十几年前，贾芸还是一个落魄子弟。秦府则是官宦之家，算起来贾芸还算是求娶，她算是下嫁。
如今，贾芸贵为安阳王，理应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互相扶持，壮大家族。如今的秦家资本，根本帮不到贾芸。
甚至是累赘。
宝珠与瑞珠对视一眼，宝珠放下刺绣来到窗前：“小姐，你这是属于患得患失，婚期已经定下，要是王爷不满意，岂能同意这门婚事？以安阳王的威望清贵，想要解除婚约另娶，王女公主，也不是不可得。”
正是因为如此，秦可卿才会患得患失。
小家之女，贵为王妃，总是多几分惶恐。
“可卿。”
后院院中，秦业没有贸然进入房内：“安阳王有一封书信，我之前忙着会客，这件事情刚刚想起。”
秦业现在是正三品工部侍郎，算是朝中大员。然而今日，他会见的几位，北静郡王，忠顺王可都是神京城顶级勋贵。
他知道，这是自家女婿面子，这些勋贵才会上门，送来贺礼。
以往秦府，门庭清冷，一年到两头，也不会有人前来拜访。
“呀”
宝珠跑出去，很快拿来一封信：“王爷送来的书信，一定是相思书。”
秦可卿没有打开书信，而是问道：“爹爹如今忙完了？”
秦业摇头：“还有几个拜帖，今日天晚，明日再说。”
人与人的交往，还是很耗损心神的。现在他的身份不同以往，一句错话不准说，特别是关于自家女婿，安阳王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思量。一天下来，还是比较疲惫的：“为父先去歇息。”
窗外没有了声音，秦可卿这才拆开信封，拿着书信，心中忐忑起来，不敢打开：“他会说些什么？”
“小姐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宝珠瑞珠有些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从一朝普通人家媳妇，转眼几个月，已经贵为待嫁王妃，身份转换太快，要是她们，也会如同梦幻，感觉不真实，带着几分忐忑与惶恐。
秦可卿手指都在颤抖，神京城权贵不知多少。每天各种事情都在神京城广为传播，她就算不出门，也是听到不少。
很多嫁作人妇的女人，看似富贵，其实心酸只有自己知道。就比如之前来府中提亲的宁国府，贾珍的夫人尤氏，还经常挨打呢。
享受别人享受不到的富贵，就要承受他人没有的压力。
安阳王以后绝对会纳妃，她也不是安阳王唯一女人，她所求不过是能够轻松一些，能够有一些小幸福。
而这一切，主要取决于安阳王对她的态度。
书信展开，秦可卿忽然脸生红晕，眸子中的幸福快乐几乎凝成水滴：“他却有这种才华。”
秦可卿看了一遍又一遍，书信放在胸口，眸子中的喜悦，化作一丝崇拜：“纵然千古文坛，也未有如此才情者。”
“小姐，给我们看看呗？”
王爷究竟写了什么，自家小姐会有如此反应，还说纵然千古文坛，也未有如此才情？
随着自家小姐婚期将至，她们多少从别人口中，听说安阳王的过往。曾经在贾族族学学习过几年，也没见有多少才情的。
所以，人们多是推崇安阳王的扶大厦将倾，安邦定国之能，不提安阳王才情的。
“你们也看看。”
秦可卿脸上浮现骄傲：“这首诗，千古未有。”
宝珠瑞珠接过书信，轻声念出：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这这”
宝珠瑞珠满脸骇然，秦可卿自幼多读诗书，作为秦可卿的丫鬟，一直都是陪伴秦可卿读书的。不说多有才华，诗词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自家小姐的形容，毫不为过。千古文坛，仅此一诗，可流芳千古。
“长相思，摧心肝。”
秦可卿脸色红红的，望着窗外痴痴说道：“我也摧心肝呢。”
皇宫中，贾芸满心疑惑。
此时已经天黑，太上皇发什么神经，要他入宫？
你看看人家乾元帝，知道我婚期将近，直接让我不用上朝，筹备婚礼。有事也不找我商议，唯恐耽误的我的婚礼。
太上皇这一点，不如乾元帝啊。
“安阳王，请进吧。”
太上皇身边的大太监，贾芸也不知道名字，看上去有六十来岁，语气也不是很客气。贾芸皱眉，从这个大太监的反应来看，今日太上皇召见他，心情并不好。
“儿子已经君临天下，展现皇者风采，是一个有能力的皇帝。你这么老了，居住深宫享乐不好？”
贾芸心里吐槽，太上皇真是一个糊涂虫。普通之家，父子相争尚且纷乱频生，何况一个国家，两个皇帝之间的争斗，这是没有把天下放在心中。
“臣贾芸，拜见上皇。”
进入宫殿，贾芸低着头直接下拜。
眼睛余光一撇，宫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太上皇一人，唔，大太监也是人，算上他只有三个人。
“贾芸，你可知罪？！”
太上皇声音冰冷。
贾芸低着头：“臣不知所犯何罪？”
“你当真不知？”
太上皇声音更冷。
贾芸翻了翻白眼，不就是乾元帝坑我那事？果然，太上皇发火，为了几个宫女而已。为了这件事，夜间召见他这位功勋大臣，也就只有太上皇。你要不是当年选秀，那些女人都算是你的女人，乾元帝岂会费此周章？
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沉迷美色。
主要是，乾元帝借他之手，打脸明元帝，他顶了锅：“臣惶恐，不知何事。”
“呵呵。”
太上皇笑声很冷：“你已经封王不假，也有资格享用？”
老隐蔽，老东西。
你看看我留不留下那些宫女，年后全部怀有身孕？
“哦。”
贾芸“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臣正是因为如此，遣返她们回家，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所以要她们家人亲自来接。”
“一个宫女，你收一万白银，贾芸，你真是好胆！”
那些宫女青春靓丽，就是年龄有些小。现在好容易长大，他正想着收入宫中，乾元帝抢先一步，送到安阳王府。
可恨，贾芸竟然放她们归家！
“你！”
太上皇心中震怒，这个贾芸真是没脑子。他已经如此发怒，你就不会顺着台阶，把她们先给朕？
“太上皇。”
这老糊涂虫，这么多美女，全部收入后宫，你百年之后，作为一个皇帝，乾元帝纵然不愿，也要把他们送入冷宫。
你这不是祸害人？
贾芸深深叹息，满脸悲戚：“她们正值青春，臣这一生只会娶妻一人，如此放在王府，岂不是让她们孤老终生。于是，臣心生怜悯，遣送她们回家，让她们该嫁的嫁，相夫教子，阖家团圆，何罪之有？”
“娶妻一人？”
太上皇深深看着贾芸，眼角直跳，这一句话，堵死他所有问罪的话：“你还真敢说！”
不说王爵，就算是白身商贾，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该死的贾芸，看上去憨傻，在这里给朕挖坑？今晚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他身为太上皇，逼迫臣子终生娶妻一人，就会名臭天下。
再者，贾芸说的言真意切，一切从人性角度出发，为了那些宫女的阖家幸福。
再纠缠，他将会失去民心。
“臣发誓，一生只会娶妻一人！”
贾芸举着手，脸色郑重。
他极力表现出，稚嫩且不懂君臣奏对，诚惶诚恐，就是不给太上皇拳头击中目标的机会。
果然，太上皇脸色如同猪肝，胸膛起伏
贾芸心中好笑，老东西，你不是在乎名声？我又不是没有突破口。娶妻一人，终生守着红楼第一美，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像是小说中一样，红楼美女全收？
脑子呢？
天下最美女子，就在荣宁二府。要是这个天地真的有神仙，贾宝玉是补天石，林黛玉是什么草来着？
她们是十二正副金钗，那都是太虚幻境仙女转世，未来要成为仙女的，长得不好，如何成为仙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宁荣二府美女，多是他的姑姑辈！同宗同姓，古之同姓之女不娶也，何况同宗？
至于晴雯、平儿之流，只是丫鬟，堂堂王爷娶宁荣二府丫鬟？
顶级勋贵的脸不要了？
“滚吧。”
正在思索间，太上皇略显疲惫的开口。
“多谢上皇。”
贾芸退出殿外，嘴角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