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神像
涂蝉准备设计新服装, 也预备多玩一会儿游戏。
这天晚上,她准备了可乐和鸡翅,严阵以待的坐在游戏屏幕前, 立誓要一晚上玩上十天。
这次,她怎么样都会坚持到底,绝不会一到夜晚存档后就退出游戏了!呜呜。
之前零零散散的也玩过了几天, 游戏内没有发生什么事件,坚持日常到底。涂蝉一边往鸡翅上蘸番茄酱, 一边歪着头想。
这些日常,到底算是推动了发展还是不算?怎么没有事件发生呢?
不会是她的行程安排有问题吧——
但是每天也有喝喝下午茶, 也有和可攻略人物对话呀……这样能加上好感度吗?
越想越觉得不确定。
虽然她是觉得那那大人的魅力无人能够抗拒,但……也不排除因为她没用的操作, 而让好感度纹丝不动。毕竟这几天什么事件都没有发生,是吧?
她这几天安排了什么日程来着?吃喝玩乐——果然想要攻略成功不可以这么躺平享受, 要让主控行动起来,主动去接触吧。
但是哪怕是游戏内她也不想主动和人打交道, 看到选项就想回避, 而且……
她就是想让那那大人吃喝玩乐, 公主只要享受就好了!哪里需要主动出击?
恋爱游戏不该是他们来攻略她家那那吗?!
涂蝉越想越坚定, 几下啃完了鸡翅, 打开了游戏,手却诚实的点了地图【神殿】。
总之先看一眼……
如果好感度没变化,就把这些可攻略人物都暗鲨了!
于是原本在游戏内吃吃喝喝的尤那,又不得不踏上了去神殿的旅程。
小蛋糕和喝了一半的奶茶放在一边,透过屏幕看见涂蝉在啃鸡翅, 尤那的心里更加不平衡, 叫来瑞叶, 懒洋洋的使唤他去套马。
“公主,要出门吗?”瑞叶停下手中的活,虽然他更像是在搞破坏,“可是伯妮斯这两天生病了,有些拉肚子哦。”
尤那反应了两秒,才想明白伯妮斯是谁。
公主的爱骑,一匹性格温良的汗血马,通身银白,出汗时会变成粉红色,像是神话中才会有的独角兽一样漂亮。
“那就换一匹。”
尤那将盘子中剥好皮的葡萄丢到一边,缓缓的从丝绒靠椅上起身,对上正缓缓的眨着眼睛凝视着她,无措的抓着围裙,似乎是准备等她改变出行主意的瑞叶。
“算了,我亲自去挑。”
如果交给瑞叶,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看他那副表情,就像是离了原定计划,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样。
尤那让瑞叶带路,去马棚。
“公主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瑞叶磨磨蹭蹭,咕哝了两句,才不情不愿的带着她去,“等伯妮斯病好后再去不行吗……”
废话,这是玩家的选择,要是能不出门,谁想出门啊。
尤那面无表情的用扇子敲了敲瑞叶的后脑,“快点。”
又不会做事,又不听话。
瑞叶委屈的带她去马棚。
公主的马棚也是一样的豪华,放眼望去,仿佛望不到尽头,并且十分干净,虽然地面无可避免的有着些微尘土,却几乎无异味。
尤那拎起裙摆往前走。
“公主,您实在是没有必要亲自到这样的地方来。”瑞叶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正中午的时候,马棚静悄悄的,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的人。尤那经过的时候,有马头忽然从棚子中伸出,好奇的打量她。
尤那没理瑞叶,视线扫了一圈,挑中一匹高大的红棕色马,“就它吧,动作快一点。”
瑞叶只好打开马棚的门,前去套马。
尤那往旁边走了一些,等着他把马牵出来。
瑞叶别的家务事不擅长,驾马的技术却还可以,两下给马套上了鞍。
尤那也饶有兴致地看他的动作,阳光从外落在马棚内,瑞叶微微弯腰,正套缰绳。
“吁!吁!吁——”
马棚内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声音震耳,尤那微微怔了怔。
一匹靠近门的马发狂了一般,疯狂挣脱了束缚,朝门奔来。
那是一匹大体型的马,几乎接近一个人高,鬃毛被风吹动,马棚的门被撞的偏到一边,靠近门的位置没隔几步就是尤那所站着的位置。
几乎瞬息之间,马就冲到了面前,强烈的风|流拂起她的碎发。
尤那眨了眨眼眼睛。
但马没有爆冲到她的面前。
在距离她仅一步之遥的位置,马忽然硬生生的停下来,太近了,她能感受到马发狂的鼻息。
面前的马脸扭曲,眼睛已经通红充血,气管中发出“喝喝喝”的声音,疯狂挣动。
像是极大的力气,忽然被扼住,发出痛苦的声音,不停的左右摆头,试图挣脱。
尤那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落在马脖子上的束绳上。
马爆冲,扯断了拴在棚内的绳子,可现在这缰绳又被硬生生扯住,绷得极紧的绳子震颤着,扯成一条让人心惊的直线。
绳子的那一端在瑞叶手中。
他原本正在套马,一只手还拉着尤那选中的马的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的手中还牵着一匹马,只得急匆匆的追上来,左手一把扯住了忽然发狂的马的绳子。
他的脸在阳光下惨白,白的像是发病了,琥珀色的眼睛转个不停,惊慌转向尤那,少女般清秀的面容上出现显而易见的恐慌。
见她不仅没有受伤,甚至没有任何受到惊吓的迹象,他才没有晕过去。
瑞叶三下五除二的将尤那挑中的马栓到一边,将左手的绳子挽了几圈,用力往后拖。
一匹几乎和成年男人一般高,肌肉矫健的巨型马,被硬生生地往后拖。
马疯狂挣扎,尘土飞扬。
瑞叶目测,确认这距离,马无法再靠近尤那,一把抓住马的脖颈,用力往下一按——
巨马轰然倒地,发出凄厉长叫。
这匹马实在是太大了,倒地挣扎时,地面的尘土全都飞起,变得格外呛人。尤那拿扇子挡了挡,瑞叶将马按在地上,“我就说您不应该到这样的地方来……”
他的语调软,哪怕是略带埋怨的话也说的像是撒娇一般。
“还是请您先回去吧,裙摆都沾上灰了。”
尤那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又看了看尘土飞扬的四周,不得不承认瑞叶说的或许是对的,“我去换条裙子。”
尽管她不想麻烦,但公主的仪态是格外重要的,万一出城的时候遇上埃尔伯特,又要被念个不停。
“埃尔伯特大人?他今天应该不会来吧……”
瑞叶似乎和她一样害怕遇上埃尔伯特,低低地咕哝。
尤那没有理他梦呓般自言自语的话,提着裙摆离开了,在卧室内等待了好一会,瑞叶才回来,敲响了房门,“殿下,马车套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
他的袖子卷起两圈,沾上了灰尘,尤那有些看不过眼,但也没说什么,再拖延下去,真能拖到晚上,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马车停在外,黄金车辕被擦得锃亮,尤那上了马车,忽然想起什么,探出头来,询问瑞叶,“那匹马后来怎么处理了?”
“嗯?”
瑞叶正在专心致志的驾车,听到她的声音,微微偏过头,阳光洒落在他浅色的眼睫上,他嘴角的梨涡浅浅浮现,笑容灿烂。
“您不用管这些的。”他抽了一鞭子在马身上,马车行驶起来,“这些马都是为了您而出行而存在的,如果连最基本的功能都无法确认的话,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笑意荡漾在琥珀色的眼瞳中,颜色清浅。
尤那看着他的笑容,温和清澈,如同白百合一般。
这话说的。
她缩回了马车内,没有发表意见。
就好像他的本职工作能够做得好似的。
------------------------------
神殿永远都比宫殿内要热闹。
尤那到达的时候,月嗣正在为前来祈福的人念祷词,他的手指停在深深弯下头的信徒的头顶,胸|前的银质十字架随着他的动作轻微的摇晃。
“愿神赐予你安乐,健康……”
他的语调平稳,轻柔。阳光洒落在他的金发上,细碎的金发下,他金色的睫毛遮挡住冰蓝色的瞳孔,怜悯而圣洁。
听到马车的声音,他平静无波的目光转过来,瞬间隐约流动笑意,像是破冰,神像带上了人的情感。
公主出行,平民都避开,神殿很快就空旷了下来。
尤那这才下车。
月嗣不急不缓的走过来,在她下车时,扶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殿下,终于等到您了。”
“难道这几天,你一直在等我吗?”尤那瞥向他。
月嗣但笑不语。
经过蔷薇花时,他随手折了一朵,递给尤那,“我想您总要来。”他顿了顿,“向神祷告的。”
确实,好感度总是要查的。
尤那并不接他的花朵,目光落在紧闭的花瓣上,“还没有开,就被摘下来了。”
她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惋惜。
“嗯?”月嗣也垂下金色的睫毛,看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并不言语,轻轻的抓住尤那的手指,将蔷薇花递过去,在蔷薇花传递到尤那的手上时,花瓣缓缓的展开,一点一点的盛放开来。
差点忘了……这家伙的人设是精通魔法。
尤那诧异了一秒,很快收敛了表情,看着花朵,几秒过后,月嗣还是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尤那看向他。
月嗣的目光直视着前方,轻轻的抓着她的指尖,直将她带到祈祷的房间,才松开她的手指。
“祷告吧。”月嗣这才松开她的手,微笑,“神与你同在。”
他怎么永远能够用这么圣洁的表情,说着一本正经的话。行为却这么出格呢。
尤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进入祷告的房间。
门在身后轻轻的掩上,房间内格外的安静。
高大的洁白神像在前方,石刻神像被白纱覆面,眉眼低垂,那副神态,和惯会装模作样的月嗣还真有些像。
尤那左右张望了一阵,才漫不经心地将双手合在胸|前,闭上眼睛。
如果是其他的神明,恐怕就要因为她的不恭不敬而降下天罚了吧,但眼前的这个,不论怎么说,至少勉强算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应该不会因为这小小的不恭敬而生气吧。
尤那在心中祷告了两句,还没有念到好感度查询的句子,就感觉到似乎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那视线专注,存在感十足,让人没办法忽视。
尤那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祈祷室依旧空空荡荡,也不可能有人在她祈祷的时候偷偷的溜进来。
那么。
她微微的仰起头。
视线与目光低垂的神像对上。
石刻神像被白纱覆盖住的眼睛,此刻正注
视着她。
色调纯白的寂静房间内,神像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直视神明双眼的那一刻,视线又模糊起来,面前又仿佛被白雾遮挡,像老旧的花屏电视,正常的房间在眼前逐渐模糊,仿佛进入了幻境。
别说,这样的场景都足够进入恐怖片了。
“你偷偷的看我干什么?”
尤那倒不怕这些,对上神的视线,她也不祈祷了,原本合十在胸|前的双手,转而就去拍了拍裙子,“偷偷摸摸的,真讨厌。”
谁都不愿意一抬眼就看到别人正在盯着你看吧。
“……”石像沉默。
“别装不在,我刚才都看到你在看我了。”尤那拍完裙子,又转了转自己的戒指,哼了一声。
“……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吗?”
神像终于开口了,说的确是难以理解的话。
“哈?”尤那挑了挑眉。
“这几天,你都没有进入梦境。”神沉默了很久,仿佛才组织好语言般。
还真来找她呀?
看来给自己加层屏障,还真没加错。尤那在心里想,明知道睡眠会可能遇上他,谁会不采取措施啊。
她早就给自己加了安心睡眠的代码,防止神再次进入她的梦境,但她原本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没想到,还真防住了他。
“你只是有千秋的记忆,你自己也说了,你和千秋完全是两个个体。”尤那漫不经心的开口,“没事你找我做什么?”
没有记忆,他们俩完全就是陌生人,尤那实在想不通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还需要夜夜密谈。
神明长久的注视着她。
过了许久,他才发言,“……你应该信仰我的。”
“神明什么的我才不信呢。”尤那抢答。
大家都是代码,都是数据,身份设定是神就高人一等了吗,她才不在意这些。
只不过是会半夜偷偷溜到别人梦里面的奇怪家伙罢了。
“……”神明指了指屏幕上方的运势【大吉】,无言。
尤那的视线挪了上去,“啊。”
“不信仰我的话,明天开始,这里就是【大凶】了。”神明的声音温和而悲悯。
这家伙!
好吧好吧。
尤那闭上眼,敷衍着许愿了一番,然后睁开眼,看见神明正垂眸凝视着她,不,不如说,神像的目光从来没有转移开过。
尤那皱了皱鼻子,瞪了眼假公济私的神明,“想见我就直说。”搞出这么多弯弯道道的是想干什么呢,其实不就是想要见她吗?
神明没有否认。
他只是沉默。
不会吧?
长久的沉默让尤那抬起了眼睛,上下端详着神明。
神像就像又恢复成石雕一样,一动不动。
“还在吗?”尤那敲了敲石像的下端,这座石雕像栩栩如生,做的是神明双手合十在胸|前,垂幕祈祷的姿势。
此刻神像的眼睛闭着,被面纱隔绝的面容平静,像是一尊毫无生息的石雕。
真的跑啦?
她又没有说什么——
尤那绕着石像看。
哪怕过去的千秋带着显而易见的机械性,也从来没有这么虚无过,此刻面前的就像是一块石头。完全感觉不出任何人类的特征。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看见她试图对石像说话,大概会觉得她精神失常——
尤那摸了摸石像的手,又锤了锤他的肩膀。
没有反应。
看来神明真的跑掉了,现在面前的不过是一尊普通的石像。
好吧。
她转了两圈后,抓住石像十指
交扣在胸|前做祈祷状的手,以此为支点,往前凑了过去,层层叠叠的裙摆堆在石神像的膝盖上,她闭目,缓缓凑了过去。
在亲吻到石雕像之前,她猛然停下来,将眼皮微抬,意料之中的对上神像的目光。
“在就早说啊。”
还装掉线了呢,能瞒得过她?
------------------------------
尤那顺便查询了一个好感度,涂蝉选择的是奥特姆,数据不高不低,是正常进行游戏初始环节时,该有的数值。
尤那清晰的听到了屏幕外的涂蝉一声感叹,“不是零就好。”
涂蝉似乎就格外满足了。
是因为证明了自己的攻略并没有出问题吧。她是这样缺乏安全感的类型,哪怕是对着游戏内她并不知道拥有意识的纸片人,她居然也会产生愧疚。
不过,就这个数值,与奥特姆对她的百依百顺,似乎有些不相符合啊。
尤那从神殿外出来的时候,还在思索这件事情。
顺便还连带着想着神明的事。
这游戏里奇奇怪怪的家伙一大堆,现在连神明给的数据准不准确,她都抱有怀疑。她专心致志的想着这些事情,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
尤那想抓住门框,刚伸出去的手就被抓住。
月嗣从门后出现,扶住了她。
尤那站稳后,才抬起眼睛看他,上下打量,目光微微皱起,月嗣任由她看,神色坦然,仿佛一直等在门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你刚才一直在这里?”尤那问他。
“在这里等殿下,是我的荣幸。”他扶稳她之后,轻描淡写的收回了手,微笑温和。
还真一直在这里。
尤那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不会一直在偷听我祈祷吧?”
月嗣举起双手,“神明在上,我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很相信,不过也无所谓,尤那越过他,“你既然说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你呆在这里干什么,是没有事情做吗?别说是在这里等我——”
“好吧,我确实有话要和您说。”
被这样不给面子的对待,月嗣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悦之色,他微微偏头微笑,金发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弧线,他身上佩戴的宝石也发出碰撞的声响。
“有话要说,什么?”尤那并不相信他有什么正经话要说。
月嗣此刻并没有回答,他轻轻圈住了她的手腕,领着她往前走。
尤那半是漫不经心,半是狐疑的跟在他的身后,她倒想看看月嗣到底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神殿内的房间七弯八绕,一模一样的一间间房间,如果是记忆力不太好的人,光看眼前一模一样的房门,可能就被转晕了。尤那默默的记着来的路程。
月嗣在一间房间前停下了。
平平无奇,与其他的房间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尤那的视线落在紧闭的房门上,这就是他要带她来的地方?
她又看向月嗣。
把她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她不明白,不会是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她警惕起来。
月嗣松开她的手,抓住了胸|前的十字架,金发散落在眼前,他闭目祈祷了片刻后,才转向她,语气缓缓,“其实,几天前,我这里的一个神殿侍女不见了。”
“侍女?”尤那的眉毛缓缓的皱了起来。
月嗣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门板上,“就是上次的蔷薇花,还记得吗?”
蔷薇花。
啊。
尤那只想了一刹,就想了起来,是上
一次撞到她的女仆,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场景。被撞了个满怀,散落在地上的蔷薇花。
“就是那孩子。”
月嗣顿了顿,“几天前,她就不见了。”
“原本以为她可能是擅自离开了,但是她房间里的东西完全没有动过,也不见她回来,几天了我才能确认,她大概是失踪了。”
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完全的失去了踪迹。
哪里都找不到,房间内空空荡荡,似乎还留着人生活的痕迹,但是人已经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