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袖子
晚上吃饭的时候，许陌在食堂门口看见了郭瀚。
天天都躲着他走的人，竟然昂首挺胸地走到他面前：“我告诉你，我可不好惹。”
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蠢。
许陌瞧着他身后几个面色一样傲慢的小弟，怜悯地叹了口气。
“有病就去医院看看。”然后他就拉着满脸戾气的立辰走开，“关爱智障，不爱请也请不要伤害。”
食堂门口，郭瀚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小弟：“他骂我？”
但小弟们最近日子可是不好过，再闹出事情，恐怕要被请家长了。
所以三四个人动作一致，坚决摇头：“不是不是，他没说你。”
郭瀚二话不说一个人踹了一脚。
“真以为老子智障？”
以前立辰在的时候，他就被这家伙压一头，现在来了个许陌跟立辰沆瀣一气，让他在小弟面前丢了好几次脸。
郭瀚越想越觉得脸疼，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老子可不是只会放狠话。”
后边几个小弟连连附和：“是是是，瀚哥无敌。”
食堂里，许陌随意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随口一问：“是不是郭瀚他哥出来了？”
“管他呢？”立辰笑得不尽在意，“有我在你怕什么？”
心里却是默默把这号人惦记上了。
许陌瞧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冷笑：“呵，你再敢背着我搞事情，咱俩绝交。”
之前和李贺闹矛盾的时候就是这样，看起来不在意，结果背着他去干架。
现在还来这出？
“唉，不是。”立辰扒拉着许陌胳膊，“动不动就绝交的，你是三岁小孩？”
许陌盯着他半晌：“我说真的。”
郭瀚他哥是社会上的混子，进去蹲过，他们哪个跟这渣滓对上都没什么好下场，谁都不能保证自身安全。
立辰被他盯得心虚，嘴上找补。
“我这不是害怕你出问题吗？你不应该指责我，这事情背后是我对你深深的爱。”
他打心眼里不想看见许陌失控的样子。
他小时候体会过那种失控的痛苦，他想去护着许陌，想让痛苦离他远些。
立辰的眼神太过真挚诚恳，看得许陌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他抿了抿嘴巴垂下眼尾：“那我也害怕你出事。”
晚自习，学校大门口，潘志看着两个一前一后推着车子的人有些好奇。
“你们不是不顺路吗？怎么又一起走了？”
现在李贺也不会找麻烦，这俩怎么又连体婴了？
“我和他关系好。”立辰迈上车子，痞气地笑着，“路上陪和我同桌聊聊天，放松心情。”
潘志原地无语哭嚎一嗓子：“我不用陪吗？”
“你哪位？”立辰直接翻脸不认人。
“我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潘志表情讶异又悲伤，他们祖孙三代啊！
许陌穿好外套，拍了拍潘志肩膀：“先断绝关系了。”
说起来也不能怪他们不带潘志玩。
毕竟这事确实不好弄。
不过他也着实没想到这么不好弄。
白天的时候郭瀚刚找了他们，晚上这就等不及要动手了。
他们没走开学校多远，就看见前面有那么十多个人站在马路中央。
路灯底下还放了个躺椅，上面还躺着个大肚子警察。
有意识到不对的学生已经开始原路折返了，虽然不知道这里为什么被拦着，但拦路的那些人身上除了疤就是纹身，看着骇人。
许陌叹了口气把车子扔在路边，利落地扯下身上的外套：“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回家睡觉了。”
“大不了去局子睡。”立辰拧了下手腕，视线落在那个胖警察身上，“吃着国家饭，不干人事……”
刚想闷着头过去，后脑勺就被人拍了一巴掌。
“别冲那个去，袭警百分之百被抓。”许陌甩个他一个眼神，“先搞定这些。”
马路中央站着的混子瞧见那边走过来的两个学生，眼神一对上，就知道这两位就是他们今天要教训的人了。
“浩哥说了，他要请这俩小孩去医院住几个月。”光头笑着露出大半的眼白，招呼着，“给咱们弟弟出口气。”
混子们都挺不在意的，他们人来了不少，但都是过来看戏的。
就俩黄毛小子，找俩人办了就完了。
他们过来算是带着郭浩的脸面，以后再有人敢欺负郭瀚，也得掂量掂量。
两个混子迈上前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这趟是来找乐子的。
特别是高个子一点的莽汉，扭了下脖颈就跑了过去。
“小子，没被吓尿我还挺佩服的，但是你们白送上门来，老子就给你们松松骨头。”
然而下一秒他就整个人腾空了。
碰得一声摔在地上，甚至擦着地滑出去两米，皮肤被磨破正流着血。
高个子感觉自己脸烧的疼。
对面，立辰笑得不尽在意。
“大哥，上了岁数咱们就别出来混了。”
许陌垂着眼尾，笑意不见眼底：“别乱说，咱是社会主义新青年，遵纪守法。”
高个子见状咬牙爬起来，三两步冲向许陌。
“别动火气。”许陌眼尾带着狠厉，动作快速地转身踢在高个子腿弯，“年纪大了遭不住。”
少年只是看着瘦削，力气也不小。
高个子猛地跪在地上，感觉膝盖和后腿生疼。
立辰在旁边哈哈笑着：“不要以貌取人。”
混子们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也不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了，索性一拥而上。
胖警察就在旁边嗦着茶缸子，还切了两块西瓜吃。
二十分钟后，一群人还在纠缠着。
大家身上都挂了彩，越看这俩小子越不顺眼。
他们在道上混了那么久，要是真传出去被两个小子胖揍，可是脸都没了。
“都他妈抄家伙，老子就看看，这俩黄毛能怎么厉害。”光头恼怒地抄起矮桌上的水果刀，语气阴狠。
那副样子看着就是个混不吝，不好招惹。
立辰这边正和两个人纠缠着，结果后背上冷不丁地被人阴了一棍子，伤口钻心的疼，人差点没了。
他撂倒两个缠着自己的人，一个后踢踹那人脸上。
许陌也没好到哪里，他的头被人甩了一闷棍。
感觉眼前都冒金光。
“嗡——”耳鸣让他头痛欲裂。
他勉强回过神就模糊地看见光头抄着刀往自己这边走。
许陌囫囵地盯着那人好一会，晃荡着走到胖警察旁边，笑着拿起矮桌上的酒瓶子，二话不说砸碎掉。
攥着半截锋利的瓶口转身，想着光头走过去。
根本不是个学生模样，活像犄角旮旯滚出来的亡命徒。
光头是这群混子里唯一一个背过人命的，身上的煞气很重：“你他妈找死？”
许陌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也不回话，只扯了下嘴角。
举起那半截酒瓶往光头脑袋上扎。
立辰见势不妙也顾不得那些混混，挣开那些人就往许陌那边跑。
啤酒瓶没落在光头身上。
立辰的手臂被刮出几道血口，血流了一地，他吼着：“许陌！”
但拿着酒瓶子的人跟听不见一样，阴恻恻地迈开步子，往光头走去。
光头看见这场面人打了个激灵，他在监狱里待过，那些身上背着好十几条人命的疯子就是这副模样。
眼前这小孩是个疯子。
他也顾不得面子了，扔下水果刀转身就跑，动作麻利得很。
才从地上挣扎起来的几个人见状，也连忙拖家带口地逃。
妈的，最顶的都顶不住了，他们还不赶紧溜？
连忙开车滚蛋了。
胖警察没想到自己过来一趟还能被人落下，他挺着大肚子刚想骂人，猛地感受到一个阴狠的视线。
他看着许陌连连摆手：“我可跟他们没关系！”
也不管路障了赶紧跑路，走的时候还差点被矮桌子绊倒。
马路上一时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身影。
立辰眼疾手快地把许陌手里的酒瓶打掉，然后死死抱住他：“我们没事了，没事了，醒醒……”
然后他就被人扇了一巴掌。
“你疯了！”许陌咬牙看着他，眼神清明，根本没有失控的样子，“你上赶着被捅？”
立辰脑子还紧绷着，也顾不得伤口，拧着眉头苦口婆心地劝解。
“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吗？哪能因为那几个王八蛋毁了自己前程？”
“我心里有底，我不那样能喝住他们吗！”许陌狠狠翻了个白眼，“那光头要真的是亡命徒就不会挑我下手！”
他真是千算万算算不到立辰会拦着他。
许陌用力扯开自己的体恤：“袖子分你一半。”
立辰连忙后退，震惊地看着他。
“做什么？你要断袍取义啊？”
“呵。”许陌面无表情地三两下帮他包好伤口，扯着人往医院走，“傻批。”
出租车上，滴滴司机看着俩浑身带血的男生上车眼神震惊。
“这是怎么弄的？流着么多血？”他连忙开车，一刻也不敢耽误。
“有点小矛盾。”立辰随口说着，他抬起另一个好的手臂戳了戳拉着脸的许陌，“我当时真是没想那么多，别生气了？”
“我他妈生气了？”许陌瞪他。
“你没有。”立辰连忙否认。
司机在旁边瞧着俩人拌嘴，边转方向盘边八卦：“这是俩人打起来了啊？”
“差不多。”立辰随意道。
“哎呦，我说你们也没什么好吵的。”司机每天跑车，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这会儿天黑也看不清后座人的脸。
他还以为后面坐着的是对成年的小情侣。
司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两个人相处久了难免有矛盾，重要的是磨合嘛。”
他以前送过一对，更夸张。
在半路上说着说着又打起来了，他的车差点没成案发现场。
司机瞥了眼后视镜，模糊间看见两个人长得都挺板正：“郎才郎貌哈，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