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父亲”
他浑身盗满了冷汗。
那是殷池闵幼年最害怕却也最熟悉的地方,阴森漆黑的楼道,布满毒虫和蜘蛛的通风管口,银制的刑具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叮当脆响,他被铁链锁在冰冷的铁栏旁,在殷章一次次用他的身体进行各种实验时将牙龈都咬出了血。
他被殷章捡回来时,全身都裹着白色的绷带,特别是脖颈处,一圈一圈厚重的绷带,几乎将只有十几岁的孩子缠得呼吸不畅。
他的两只手被侍卫用铁链铐了起来,殷章高大威武的身影就走在前面,黑色的披风被地牢内掀起的阴风吹得烈烈作响。
走了许久许久,男孩的双脚都走得有些麻了,男人忽地回过头来,他面带微笑地望了男孩一眼,问两旁的侍卫道:“他叫什么?”
“编号0709,主人。”侍卫恭敬地回答。
“0709,”殷章朝他伸出戴着冰滑皮质手套的左手,“你是特殊的孩子,就叫殷池闵。”
男孩失去了所有记忆,他甚至不明白此时的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他却下意识地对那只向他伸来的手感到害怕和怀疑,男孩紧紧盯着殷章,一动不动。
殷章惊讶地睁大了眼,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的玩具一样感到兴奋:“瞧瞧,你还真是个敏感的孩子。”
他蹲下身,很有耐心地教导着不懂事的小孩:“池闵,我是你的父亲,你什么都应该听我的。”
“如果做不到,就会有惩罚。”殷章强行地握住了男孩微微发抖的小手,领着他走到了一个阴暗潮湿的牢房。
那个地方传出的恶臭隔了很远就能闻到,男孩本能地捂着鼻子,挣扎着被殷章按在了牢房外头,皮质手套掐着男孩的下巴,迫使他看着牢房内发生的一切。
两三个和男孩年龄相仿的孩子麻木地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他们坐在潮湿的稻草堆上,任由老鼠和蟑螂爬在他们的身侧。
而在他们的后方,一具被折磨得鲜血淋漓的尸体死不瞑目地横在草堆上,苍蝇和蛆虫爬满了它腐烂的尸身,它身前必然遭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死去的表情如梦魇一般深深地扎根在了殷池闵的脑海中。
殷池闵胃里一阵翻腾,“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殷章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他的背部,他笑着道:“那个孩子就是因为没有听父亲的话,才会被惩罚成这样的。”
“池闵这样聪明的孩子,会乖乖听父亲的话的,对吗?”
池闵会乖乖听话的。
如同一个诅咒,殷章将他困在这座牢笼里,他的目的越来越随心所欲,殷池闵于他,就像一个怎么都玩不坏的玩具。
殷章总会兴奋地看着前一刻还鲜血淋漓露出雪白骨头的伤口下一秒便愈合成了少年紧致白暂的皮肉,他戴着皮质手套的双手抚摸着皮肤上浅淡的一条疤痕,如同疯癫的艺术家看着自己最钟意的艺术品。
“太漂亮了,孩子,你是父亲的骄傲。”
你是最伟大的僵尸。
十七八岁的殷池闵淡漠地垂着眼,在男人疯狂的赞誉下勾了勾嘴角:“我很荣幸,父亲。”
少年高挑瘦削的身体被铁锁束缚在十字架上,他黑长的发丝如瀑般宣泄而下,垂落在那双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的双眸边。
“二少爷的身体已经和纯种僵尸的恢复能力相差不大了。”那男人说道,“继续测试二少身体的耐受程度就没有意义了。”
“那就展开下一项实验吧。”殷章抚摸着少年光滑无暇的脸颊,“我最疼爱的孩子,一定能成功的。”
男人顿了顿,涩声道:“大人,那项实验的容错率很低,如果……”
“他会挺过去的。”
他会挺过去的。
殷池闵双手死死扒住并不柔软的被角,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御腹部传来的令人休克的痛苦,终究是无济于事,只能嘶哑地痛吼出声。
他痛得不停拿头去撞墙,痛得一双手将围堵他的墙扣得凹凸不平,他崩溃地喊着殷章的名字,一次次希望那个男人能出现在这里,哪怕是给他一支止痛剂。
“父亲……父亲,我需要你……”他再没了大声嘶喊的力气,那双平日里美得惊心动魄的双眸死寂得沉着,殷池闵的脑袋抵着墙,在静得可怕的空间里忽地发出一声局促的笑声。
什么嘛。
是我还不够乖吗?
不对,他已经够乖了,为什么父亲却让他越来越痛苦了呢?
殷池闵的鼻息烫得惊人,他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脑袋里回忆着有关父亲的一幕幕。
他想,他可能确实没有得到过一次奖励。
一次也没有。
殷章的实验还是成功了,付出的代价却相当惨烈。
他发现自己最宠爱的孩子变得没那么听话了,0709像是变了个人,他总是一副很愉悦的样子,笑得人毛骨悚然,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
他甚至会向殷章讨要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礼物了,少年人含着口香糖,在冰冷的仪器靠上来时吹出个又圆又大的泡泡。
“二少爷的身体恢复得很好。”男人的眸光暗了暗,“不过魅魔的身体构造比较特殊,还有些别的地方需要检查。”
殷章就站在他身旁,闻言一丝表情也无,算是默认了。
殷池闵被人强硬地握住一条腿抬起,露出了底下最为隐私的部位,那里不光有属于男性的器官,甚至还有女性的,白而软的生殖器。
男人温热的鼻息就打在各外敏感的部位上,殷池闵眉头皱得死紧,泡泡“啪”一声破了。
“发育得很好。”男人的眼神发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饱满可人的花蕊,“再过不久就可以接受灌溉了。”
殷章端坐在一旁,抿了口热茶:“受孕的概率呢?”
“大人,男性魅魔没有子宫。”男人瞧着殷章的表情,见后者皱了眉,连忙又道,“就算强行装一个进去,成功受孕的概率也不大。”
“所以,概率是多少?”殷章不耐烦地拧了拧眉,“只要能怀上,次数多不多有什么所谓。”
殷章的体质很特殊。
他成人前长得懦弱又瘦小,本性却坏透了骨子,当上了朝廷的命官后,他一度飘飘欲仙,却被算命的先生告知,他命中注定无子。
殷章不信这个邪,他平生最恨那些看不起他、说他注定要走下坡路的人,奈何无论他纳了多少妾,行过多少次房事,能顺利生产下来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并且没有暴毙的女人,却一个也没有。
这个心结死死拧在殷章的胸腔里,成了他化妖后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殷池闵沉默了许久的身形忽地一晃,他眼睫眨了眨,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眸却莫名闪起了两抹幽光,他盯着站在不远处的殷章,一字一句道:“你要做什么?”
殷章此刻心烦意乱得很,没好气地答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只要乖乖躺着就好……”
他的话语停止到一半,因为殷池闵忽然一拳打向了殷章的鼻子。
殷章险之又险地接住了,被殷池闵朝脸上吐了口唾沫,他眉头一蹙,狠戾地捏紧了殷池闵的脖子。
殷池闵这孩子指定是疯了,被掐着脖子还脸红气喘地骂他。
“老东西,你、你他妈做梦……”他被呛得连连咳嗽,脖子上爆出了可怖的青筋,“你个……咳、呃!”
殷章脸色铁青地将他抡到了墙上,低声恨道:“池闵,谁准你和父亲顶嘴的?”
殷池闵没能回答他,殷章干脆利落地给了他一巴掌,将他的嘴角都掴出了血迹。
“我说过了吧,不乖乖听话的孩子,会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