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又是百年过去，释觉在一树林中的时候突破了炼虚期。不久，释觉就收到了元清掌门发来的让返回万佛宗的讯息。
只是两人在返回途中，却遭遇了灭。
灭从背后袭来的时候，两人有所察觉，快速地闪身躲过，一瞬间，灭已到了眼前，眼前的皮囊已经不是百年之前的俊朗书生的模样，又换了一副剑眉星目的将军皮囊，且功法较百年之前又大为精进。
晏清与释觉两人修为进阶如此之快，在灭面前犹是不及。
重重黑雾攻击之下，释觉与晏清两人吃力地应付，眼见灭的攻击就要落到两人身上，正是情急之时，却见元清掌门千里构筑了传送通道。
两人闪身进入，通道瞬间消失，留灭在原地暴跳如雷。
瞬息过后，两人落在了元清掌门的禅院。
“阿弥陀佛，多谢师父，幸亏师父出手及时，如若不然，徒儿只怕是应付不来。”释觉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元清掌门说道。
“阿弥陀佛，急招你回来就是因为此事，灭如今修为大涨，与众邪魔为祸人间，大肆屠戮，各宗门的修士大有伤亡，为师与各宗门大能应付起来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所以为师才叫你返回宗门修炼，你早一日修炼成功，灭便有望早一日被消灭。”元清掌门看着眼前的释觉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徒儿谨记师父教诲。”释觉态度恭敬，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见两人正事说完，晏清才弯腰行礼，然后开了口
“晚辈多谢元清掌门救命之恩。”
“阿弥陀佛，施主便是晏清施主吧？释明与我说过你，贫僧应该谢过施主对释觉释明的救助之恩。”元清掌门脸上带了点点笑意，温暖而和善。
“掌门不必客气，都是晚辈应当做的，若无其他事，晚辈就此离去。”看着释觉已经安全返回万佛宗，晏清自知多留无益。
“阿弥陀佛，施主自便就好。”
说完，晏清冲着释觉与元清掌门微微行礼后离去。
“阿弥陀佛，晏清施主乃命途多舛之人。”元清看着远去的晏清若有所思地说道。
释觉闻言，心下微叹，却并不言语，只是左手缓缓转动念珠。
稍事休息，释觉又进入洞府闭关修炼。
晏清下山之后，回了之前的苍元秘境，自己的修为，还是不够，遇到邪魔尚且不能逃生，更别说取胜了。
兜兜转转，又是两个百年过去。
释觉已经由炼虚期进阶到了合体期，晏清的修为也是更上一层楼。
邪魔已经为祸苍生许久，各宗门合力抵挡，也是日渐疲累，修为尚且不足的弟子死伤无数，几乎被屠戮殆尽，释明也在一次清剿活动中身亡，药王宗与合欢宗各陨落一名渡劫期修士，万佛宗的执法长老元时也是在抵御灭之时陨落。
邪魔食人怨气，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颠沛潦倒，怨气更重，邪魔愈发壮大。
邪魔越发壮大，天下越是大乱，如此循环往复，邪魔无休无止。
灭已经大量的以活人为食，他已经掌握了新的邪功，不光可以借助怨气强大，还可以食人生气，将其转化为自己所需要的能量。
再不出手，只怕为时已晚。
释觉赶赴第一线协助歼灭邪魔灭时，却发现晏清已经早一步来了，心下微叹：果然如此，邪魔如此猖狂，晏清怎么会置之度外。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邪魔肆虐过后的的焦土，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晚上各宗门长老一同商量，决定在无人之境布下阵法，到时候将邪魔引到那处，群起而攻之。
到了总攻的日子，灭被众人包围在中间，丝毫不见惧色，甚至流露出高高在上的蔑视之态。
释觉浮在空中，双手催动灵力，唤起“与善”，向着包围圈中间的灭席卷而去。
灭受到一击，略有惊惧，短短百年间，释觉的修为功法晋升如此之快。
灭不再分神应付众人，闪身而出，身后的邪魔队伍冲着众位长老一拥而上。灭转而对付释觉一人。
黑雾与金色灵力交缠，晏清从乱斗中闪身而出帮助释觉，红色灵力穿梭其中。
胶着许久，不分上下。
一道黑雾迎面而来，释觉闪身一躲，谁知道那团黑雾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攻击随后以雷霆之势扑面而来，释觉一边要留心阵法，一边又要应付灭，一时回身不急，晏清飞身而上替释觉挡下这致命一击。
释觉目眦欲裂，将灵力全部汇聚于双手，伴随着“与善”直冲着灭袭去，众位大能被无数的邪魔围绕，一时未能及时脱身相助释觉，灭使出浑身解数，黑色与金色的灵力在空中相撞后急速炸开，释觉与灭均是被灵力震荡地齐齐向后飞去。
释觉与灭在此一击中，均有不同程度的内伤。
释觉急速地稳住身形，趁着灭尚未回神之际又是一道夹杂着“与善”的金光翻涌而出，与此同时，众位长老也是突破重围，虽然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却还是一同发力，道道灵力势如破竹，霎时间将灭打得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肉身破碎的黑雾四处逃窜想要离去，众位长老用灵力一同催动阵法，巨大牢笼般的阵法束缚包裹住这团黑雾，随后剑符宗言喻唤出红色的业火将黑雾燃烧，灭在嘶哑难听地尖叫中消失殆尽。
余下众人转而消灭四处逃窜的邪魔大军。
灭已经消失，剩下的邪魔不足为惧。
释觉回身扶起晏清，慌乱地用神识感受，只见晏清五脏六腑俱碎，神识破碎，即将灰飞烟灭。
“释觉师父，我想回客栈。”晏清看着扶着自己的神色焦急的释觉温声说道。
释觉听闻此言，顾不上尚在混乱的场景，抱起晏清往客栈飞身而去。
众人尚且在与邪魔大军混战，也无暇顾及。
到了客栈，释觉将晏清放在她房间的圆桌前，扶着她坐下。
“晏清施主，赶快让贫僧为你疗伤。”释觉语气急促脸色焦急地说道，眼眶隐隐泛红。
“不用了，来不及了。”晏清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来得及，来得及的。”说着，释觉颤抖的指尖有金色的灵力围绕，就要渡进晏清体内。
“释觉师父，别浪费灵力了。”晏清抬手轻轻一档，温柔地拒绝。
“释觉师父，你坐下来。”
释觉听着晏清的话，心下焦急，却也没有办法---晏清总是温柔而坚决的，于是只能乖乖坐好。
晏清看着眼前的释觉，心中激荡，这将近五百年的时光，将近五百年的陪伴，自己将近五百年不为人知的爱恋，终于要结束了。
晏清红色的灵力束缚住释觉，然后用妙声秘境中带出的秘籍所修炼的功德转移的方法，尽数将自己近五百年年来积德行善所获得的功德转移到释觉身上。
释觉被束缚住时睁大了双眼，不知晏清此举何意，随后见晏清身上磅礴的功德金光尽数没入自己身上，释觉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停止了转动，一切在眼前仿佛静止了一般。
原来，原来从前问的功德金光的问题，便是为今日做准备么。
一刻钟后，晏清终于收回了灵力，浑身脱力冷汗涔涔地趴在桌边。
看着眼前浑身僵硬眼眶通红满眼不可置信的释觉，晏清缓缓地笑开了
“怎么了，呆呆愣愣的不说话。”
听着晏清的话，释觉缓缓回了神，僵硬地转动着眼珠轻声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
为什么近五百年的陪伴我？
为什么要将功德全部转移给我？
为什么那么早就在做这些打算？
为什么
想问的话有很多，张开口却只说出了三个字。
晏清却明白他的意思，垂眸想了想低声说道
“释觉，因为你生来就是要成佛普渡众生的。”
闻言，释觉却不满意，正要再说什么，晏清却打断了他
“释觉师父，我没有力气了，扶我去窗边晒晒太阳吧。”
“我很喜欢晒太阳的。”
释觉闻言双手颤抖地扶起晏清去坐在窗边的塌几上，晏清几乎不能自己走动，全凭释觉半拖着她过去。
扶着晏清坐好，释觉心下悲痛，眼眶愈加泛红，静静地站在一旁。
晏清抬起脸，让盛夏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脸上。
真温暖！
“上次，也是这样的盛夏，也是这样温暖的阳光。”
晏清仰着脸闭着眼睛微笑着说道。
“什么？”
释觉闻言不明所以，下意识的问出口，只是嗓音却不如平日清越，反而是低哑难过。
“无事。”
晏清转头看着释觉，眼睛里带着释觉从来没见过的明亮笑意，从前灰蒙蒙的眼睛消失不见，释觉才发现，晏清其实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是从前太过死寂，现如今，眼眸弯弯，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晏清静静地打量了一会儿释觉，身体里五脏六腑碎裂，让她痛苦不堪，神识消散，让她头昏脑胀，可是，此时她只觉得轻松，近五百年年来久违的轻松，所以她的唇角一直在上扬。
晏清看到了释觉手腕上露出来的菩提念珠，眼眸顿了顿，才轻声说道
“这串菩提念珠已经这样旧了啊！上面的佛光都已经磨灭了。”
“嗯，将近五百年了。”释觉也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念珠，心下悲痛，无力回天，此时竟是无话可说。
“是啊，五百年了，真是太久了！”
晏清谓叹着说了一句，体内的剧痛，终于让她忍不住轻蹙眉头，转而又看向窗外
“好可惜啊，释觉，我还没有看过今年的山茶花。”
未等释觉回话，晏清渐渐地化成点点荧光湮灭。
修仙之人，窃天地之灵气而生，死后，自然是归为天地一缕灵气。
释觉看着晏清化为点点荧光，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剩虚无。
眼中一滴泪水滑落，心脏抽痛，释觉不知道此时该当如何。
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保持着一只手伸出去的样子，一动不动。
他的脑子里走马观花地会想起从那年苍元秘境中初见晏清的样子，到后面这五百年的陪伴、羁绊，晏清数次相救，到了现在，也是为救自己而亡。
从相遇开始，自己身为出家人，渡不了晏清，反而是晏清一直在渡自己前行。
晏清。
晏清啊！
释觉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慢慢地转动念珠。
身体与神识的伤痛不算什么，心中的悲痛却无处安放，他需要一个发泄口。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释觉转动着念珠，喃喃地念出口，一字一字开始念，念到最后，越念越快，越念越快，手中的念珠也是拨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可是眼眶却越来越红，声音却渐渐带上了哽咽。
无论念了多少遍静心经，自己还是静不了心。
五百年的陪伴，晏清于释觉而言，和释明在释觉心里是一样的，却比释明更加多了一份恻隐之心。
如今，世上再无这样一个了无生意却心怀天下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