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触即发（五）
“可是就凭我们这点人，够不够消灭主控室的敌人啊？我们对那边的情报一无所知，您亲自过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为什么不叫楼下的治安官来处理呢？而且您怎么就能断定度诺他就在控制室呢？”秘书有些崩溃了，她不想跟着许陌痕白白送死，在她看来现在带着资产逃离才是正道，可是刚才的耳光令她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了解度诺，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是不会错失这个亲手击败我的良机的，所以他一定会站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在将我击倒之后，站出来在我的尸体上踩上几脚，享受那胜利的果实。这，可比他所追求的那些财富和地位更有价值。让治安官来动手，从时间上看怕是来不及了，屏幕调试完毕就会进入播放状态，到时候一切都完了，我现在只有亲自带队过去，才能化解这一危机。”许陌痕挺直了腰杆，感觉力量在源源不断的涌出。
“我会带队前往主控室，因为有我在，沿途遇到护卫部队都会加入，这样我们就能取得人数上的优势。虽然通讯系统不能使用，但是你现在立刻用打电话的原始方式，通知待命中的部队，立刻向主控室集结。只要我在场，度诺的那群手下撑不了几分钟。”许陌痕检查完了武器，挥了挥手，带着护卫们走了出去。
“对了，下次遇事，别大呼小叫的，否则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而且，别忘了，我不喜欢被叫做老板，很庸俗。”临走时他又突然回头，不忘教育了秘书一下。
秘书望着许陌痕带队离开的身影，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拿起电话开始拨打了起来。她的手也不再颤抖了，许陌痕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了她莫大的信心。毕竟，在这座城市当中，许陌痕所做的事情，还没有失败过。
虽然时间非常紧迫，但许陌痕还是特意绕了个道，将安全屋处的护卫全部集合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是高森之眼的智能玻璃第一次使用成像模式，所需的调试时间远比预计的要长，这给了他充分的准备时间。
一路上仍然不断有处于待命状态的护卫部队加入，许陌痕的队伍很快就达到了一个惊人的规模。这让许陌痕仿佛回到了初到高森市打拼的那段岁月，只不过现在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
其实也没那么难嘛，许陌痕心想。大概是自己一直习惯了走在别人的后面，才忘了原来最前面的景色是那么的诱人。许陌痕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考验，如果自己能够顺利平定这一切，那么他将会进入下一个境界，从而缔造更大的辉煌。他一边琢磨，一边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主控室的位置，速度完全不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老人。
望着主控室门外秘书召集来的大队人马，许陌痕欣慰的笑了笑，事情很顺利，运气始终都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朝天开了一枪，然后轻声地下达了简单的命令：“进攻。”
在冷兵器时代，决定战斗胜负的，往往都是“士气”这个听上去很玄学的因素。而到了现代，士气在战场上依然有着存在的意义。许陌痕亲赴前线，忠于他的护卫们自然会舍生忘死，拼命作战；再加上他当场许下的高额报酬，使得那些不那么忠心的护卫，也在利益的驱使下被激发了所有的潜能，大大提高了战斗力。而且他的队伍本来就具有人数和装备上的优势，不一会的功夫，就攻入了主控室内部。
可就在许陌痕的部队攻入主控室后，他们立刻就遭到了度诺手下的拼死抵抗，顽强程度与刚才有着天壤之别。许陌痕立刻通过佩戴在士兵身上的摄像头查看，发现主控室内的敌人像是在保护着什么一样，尽管任谁也看得出他们已是强弩之末，但他们所表现出的决心和毅力，却依旧气势磅礴。
眼看己方的势头有被对方压制的趋势，许陌痕的心里反而更踏实了。毋庸置疑，度诺就在里面，带着他最精锐的部队，进行着垂死挣扎。显然他是将全部的胜算都赌在了高森之眼的成像系统上，只可惜，权力的巅峰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驾驭。许陌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虽然紧迫，可在他看来却是绰绰有余。现在他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一劳永逸的契机。
“许先生，主控室内还有几个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我方技术专家，请问现在要怎么做？”这时候一个护卫队长走到许陌痕身边，汇报着战场上的情况。
许陌痕探头望去，对方的火力已经明显减弱了许多，但由于有人质的存在，再加上对方的疯狂反攻，便形成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僵持阶段。
“用更大的火力，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告诉他们不要怕死，现在就冲进去。至于安家费和奖金，活下来三倍，死了十倍，去吧。”许陌痕说道，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棋盘上，反将度诺一军的景象。
“但是他们手上有人质，而且里面还有那些昂贵的设备，兄弟们怕”队长说出了他们的顾虑，害怕许陌痕事后追究他们的责任。
“砰！”许陌痕手中的枪又一次响了起来，队长脑袋上开了一个血洞，他带着不解的表情，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许陌痕将手中的枪丢给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护卫：“动手吧，你现在就是队长，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不行就换下一个。”
很快，疾风骤雨般的枪声再次开始了咆哮和轰鸣，而且还伴随着更为响亮的爆炸声与惨叫。在一连串的爆炸过后，刚才那个临时任命的护卫队长走了过来，脸上满是灰尘和笑容：“搞定了，许先生，里面还有一个活口，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头目。”
许陌痕一听这话简直是大喜过望，毕竟绝处逢生所带来的喜悦，远不及践踏对手的尊严所给予他的享受。只见许陌痕快步的走进主控室，迈过了尸体与弹壳，连看都没看一眼死去的护卫、佣兵以及可怜的软件专家，更加没有心思去查看那些价值数亿，现在却毁于一旦的设备与系统。
终于，穿过硝烟，许陌痕看到了自己的心中所想：那个人趴在地上，浑身都是血污，正疼的哼哼直叫，原因是他的左臂已经被炸飞，只留下一个渗人的伤口。不过这恐怖的场景，在许陌痕看来却如同名家之画一样美妙，用来作为他胜利背景真再合适不过了。他靠近那人，故意用手杖敲了敲他的脑袋：“度先生，我现在将军了。你满意了吗？”
地上那人用独臂强撑着跪起身来，目光在地上来回的寻找，想要找到能够杀死许陌痕的武器，可结果却是一无所有，只好失望地坐在地上，忍着剧痛，缓缓的对许陌痕说道：“我原以为你是黑了心，没想到连眼也瞎了，居然连男女都分不清除了。”
许陌痕定睛一看，此刻与自己四目相交的，竟是吴千的母亲！这个女人脸上挂着残忍的笑容，姣好的面容因为疼痛而变得愈发的狰狞。不过，尽管正在承受如此的痛苦，她脸上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减退。
“为什么会是你？度诺呢？他怎么可能不在这！”许陌痕的大脑再次飞速运转，只可惜这一次，他已经跟不上度诺的步伐了。
吴千的母亲快活地笑着，然后虚弱地说道：“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难道说你躲在别人背后太久了，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许陌痕不愿跟她废话，掏出手机，对着刚才的号码打了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起，度诺那慵懒的声音传进了许陌痕的耳朵里：“怎么样许先生？将军了么？”
“你在哪？！给我滚出来！为什么是她！？别在那里用吴氏母子故弄玄虚，你到底想干什么！？”许陌痕已经完全失控，而此刻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敢上前劝他冷静下来的人了。
“真难看，像你这样的人，真是一辈子也学不会，什么叫做体面。”度诺斯条慢理的说着，就好像已经看见了许陌痕的丑态。
无情的嘲讽像是铁锤一样砸在许陌痕的心头，听到此话的他立刻拿出一把枪指着吴千的母亲说道：“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度诺的声音再次充满了愉悦：“许先生，你知道么？我原本是安排吴千守在主控室的，可他的母亲坚决不同意这样的安排，强烈要求刚跟他的儿子交换。你也知道，‘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她知道你这时肯定会狗急跳墙，所以甘愿替儿子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此刻的度诺收起了嬉笑，无比严肃地说道：“这些人也都是吴德先生生前最为忠心的部下，多亏了他们的拼死抵抗，才让你误以为我一直身在高森之眼当中。他们的勇气令我钦佩，而你，连个女人都不如。”
许陌痕看着吴千的母亲，这个几乎一直出现在自己过去，却从未被自己正眼瞧过的女人，现在正如同望着小丑一样望着自己。“砰砰砰！”许陌痕连开数枪，吴千的母亲应声倒地，不过奇怪的是，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失去生命而消散。
“度诺！我马上就能找到你！我保证，你会非常后悔来到这个世上！”许陌痕朝着电话狂吼道，手上的力道不断地加大，那架势几乎要将电话捏成碎片。
度诺依然是那样慵懒的声音，像是在观看一场出色的哑剧表演：“许陌痕，你根本就不是强者，只不过是一个永远躲在暗处，只会看着自己投在墙上的巨大影子，一个劲地傻笑的可怜虫罢了。你就像一只缩头乌龟，始终都在自欺欺人，连面对自己罪恶的勇气都没有，一辈子都不敢走到前面，只会始终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像个白痴一样享受着虚伪的荣耀。你曾经说过，我很像你，你错了，我跟你有着天壤之别。对我来说，你根本就算不上是对手，不过是我成功路上一个恶心的路障罢了。再见了，你这个始终被命运摆弄的木偶。”说完度诺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没有丝毫的留恋。
许陌痕捏着电话，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嘟嘟声，他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了，因为此刻他看到眼前大楼上无数闪着白光的屏幕，突然齐刷刷地有了画面，像是在向全城人民预告，最精彩的节目即将上演。
这栋四百多米高的摩天大楼，这座曾经隐藏在黑暗中的方尖石塔，这个过去象征着无上权利的黑暗王座，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显示屏幕，正迫不及待的向全城的每一双眼睛，展示自己体内埋藏了数十年的秘密。许陌痕看着屏幕上播放着的熟悉的画面，只感觉自己如坠冰窟，掉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像发了疯一样冲向了一部分还没有被损毁的控制台，拿着手中的枪拼命地朝着上面砸去，试图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来停止屏幕继续播放自己的恶行。
可惜直到他将控制塔彻底砸烂，大楼外面的屏幕也没有任何停止播放的迹象，甚至度诺还“贴心”的使用无数个小屏幕组合成像，好让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个盘踞在高森市几十年的毒瘤，到底做了多少恶，又吸了多少血。
许陌痕垂下无力的双臂，因为刚才砸伤了手指，连手枪也无法拿稳，“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许陌痕慌张地抬起头，无助的看向周围，想找人帮帮自己，哪怕是一个坚定的眼神也好，能够让他稳住已经崩溃的心神。可惜他看到的，只有同样无措的目光，和部分已经四散而逃的背影。此时岁月也找上了他，刚才的一连串剧烈运动，让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说来也巧，倒下的许陌痕，正好对上了吴千母亲尸体的目光。那女人还在笑，甚至在许陌痕看来，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如同一朵在淤泥中绽放的莲花。
许陌痕闭上了眼睛，发现自己的头疼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