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只要假以时日，没有什么不可以战胜的（三）
等到卜维珏回去的时候，他发现宋唯亦已经等在约定地点了。这家伙将u盘、手套和钥匙一起交给卜维珏，神态轻松，还伴随着几分得意。
宋唯亦的整个行动过程也是十分的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卜维珏再次追问宋唯亦有没有好好地清理他作案的痕迹，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卜维珏让宋唯亦回教室好好休息，自己则去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此时离下午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卜维珏来到学校的保洁室门外，利用和上午一样的手法，将一个装有二百块钱的信封和一小堆纸屑同时丢在了走廊里，果不其然，不一会保洁阿姨就骂骂咧咧的拿着笤帚出来打扫。当她拾起那个信封并看到里面的钱时，她的反应同上午一样，赶紧丢下工具，一溜烟的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卜维珏怎会错失良机，他立即将清理好的钥匙放了回去，然后火速离开。卜维珏离开的时候看样子是在走路，但其实跟跑步的速度没什么区别。事实上卜维珏非常想放肆的奔跑起来，用来庆祝成功带来的满足感，可严谨的他又怕被人看出破绽，只好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在一个四下无人的角落，用力地朝空气挥了几拳。
比起中午的秘密行动，晚上的时候如何对付宋唯亦和苏晨才更让卜维珏感到头大。跟卜维珏预计的一样，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这两人一个将他堵在了教室里，另一个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两个家伙就这样，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让一向泰然自若的卜维珏也不免有些紧张。但他仍旧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无视二人的存在，等到收拾完毕后，才慢悠悠的说道：“明天再说，找个安全的地方。可能时间会比较久，记得跟家里说一声。”他说这话时的样子活像一只上了年纪的猫。
宋唯亦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毕竟也不差这一晚的时间。他抱着肩膀想了想，然后提议道：“去我家吧，我父母明天一整天都不在家，晚上才回来。毕竟没有地方比家里更安全了吧。”
“你老家也是高森市的？那你为什么还要住寝室啊？”卜维珏问道。
宋唯亦眉飞色舞的说道：“在家里多无聊啊，住寝室才有意思呢。”
卜维珏皱了皱眉头，他打心眼里抗拒这个想法。对于不喜欢交际的卜维珏来说，去别人家里如同把他丢到一个语言不通、文化不同的陌生国度，那种坐立不安，张口结舌的不适感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甚至比被校长当场抓获还要让他害怕。卜维珏立刻伸出一只手摆了摆，看着苏晨的方向说道：“还有没有别的建议？”他说话的时候避免遇上苏晨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样子很没有自信。
苏晨也摇了摇头，她现在脑子里都是浆糊，一点想法也没有。
这时宋唯亦看破了卜维珏的顾虑，为了不让整件事情受到卜维珏“矫情”的影响，他眼珠一转，故意说道：“那这样吧，去你家行了吧。反正不去外面，我觉得外面不安全。那就去你家，就这么定了。”宋唯亦说这话时一脸的坏笑。
“不行！”卜维珏触电般立刻站起来说道，声音之大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宋唯亦看见卜维珏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脸上再次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那你决定，去你家还是去我家，你说的算。”
卜维珏只感觉到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仿佛现在他待的地方不是教室，而是在宋唯亦家的客厅。他极为不情愿的说道：“那就去你家，一会我建个群，你把地址发群里，明天九点准时集合。还有，你家有电脑么？”
宋唯亦点点头：“有的，一台笔记本电脑，可以么？”
卜维珏想了想：“可以。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九点，在他家集合。”卜维珏指着宋唯亦说道，然后背起书包朝教室外走去。宋唯亦和苏晨也赶紧跟上，生怕惹得脾气古怪领队的不满。三人像往常一样静静的朝着教学楼外走去，只是跟平时相比多了一些心事重重。
星期六的早晨，由于是放假，卜维珏起的要比平时晚一些。他洗漱完毕，换上一身休闲西服，虽说是休闲款，可穿在他身上还是显得特别正式，活像一个年轻的上班族。在路过楼下的水果店时，卜维珏还买了一大袋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在想了想没有什么遗漏后，便向宋唯亦家进发。
当他准时抵达宋唯亦家楼下时，苏晨已经站在那里了，显然已经等候多时。苏晨见卜维珏大包小裹的样子吃了一惊，惊讶的说道：“你买这么多东西呀。”
卜维珏一本正经的说道：“第一次登门拜访，也不能空着手来吧。”
这一句话搞得苏晨有些慌张，她急忙说道：“那我什么都没买，怎么办呀？”话音未落，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小声的问道：“你俩关系那么好，你都没来过他家呀？不过也对，你都不知道他是高森市本地人”
听到这句话后，卜维珏眯起了眼睛，他稍作思考，从那一袋子水果里，拿出一个榴莲递给苏晨，说道：“这个算你买的，拿着。”说话间，他脸上划过一丝狡黠的微笑，只不过他的表情一瞬即逝，任谁也无法发觉他刚才上扬的嘴角。
宋唯亦高高兴兴地开了门，如他所言，家中只有他自己。当他看到卜维珏买的水果时，也不禁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有些感慨的说道：“没想到你还挺客气，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紧接着他就看见了跟在卜维珏后面，费劲捧着榴莲的苏晨。宋唯亦赶紧上前接过水果，然后冲着站在门厅有些拘谨的卜维珏喊道：“你是不是有病？也不知道帮她拿一下。还有你别傻站在那，把水果拎到厨房去。”
卜维珏说话的声音有点干涩：“到别人家，随便进别人房间，很不礼貌。”然后继续楮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一刻的宋唯亦，是多么想把手中的榴莲狠狠地朝他丢过去。
片刻过后，三个人就坐在了宋唯亦的房间里。卜维珏从背包里拿出两台笔记本电脑，将其中一台交给了坐在椅子上的苏晨后，又伸手将一个硬盘递给坐在床上的宋唯亦，让他将里面的文件夹拷贝到电脑里。做完这一切的卜维珏端正的坐好，他面向二人，用有些不自在的语气对苏晨说到说道：“你来告诉他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晨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不安的眼神朝卜维珏的方向游离。但卜维珏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有些僵硬的从宋唯亦洗好的水果里拿出一个提子，对着那个水果好似自言自语的说到：“你不想说也可以，今天我可以替你说。但你必须要知道，你总有一天要真正地面对它，那时候无论是谁都代替不了你。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逃避，不过你也明白，如果你坚持压抑和躲藏，最后，也只能是从楼上跳下去。自己选吧。”说完他将那个提子塞进嘴里，有点酸，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吃。
虽然卜维珏是要她亲手撕开那道已经结痂的伤疤，但苏晨还是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女孩尝试着鼓起勇气，平复颤抖的双手和不安跳动的心脏，她抬头看着宋唯亦，得到的是对方温暖而又坚定目光。宋唯亦没说一句话，表情温柔得有些悲伤，他就在那里静静地坐着，像是一个能够治愈伤痛的毛绒玩具。
苏晨的眼泪流了下来，但她讲述时的声音却传递出坚强的力量。
在苏晨讲完自己遭遇的后，宋唯亦已经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可笑。这个重情重义的大男孩语无伦次的安慰着苏晨，想竭尽全力去治疗这个女孩所受到的伤害。这时候卜维珏已经吃完了那串酸提子，打断了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二人，将他们带入了计划的下一个阶段。
“事情就是这样。”卜维珏说话时又看到了盘子里的晴王葡萄，忍住了拿起来吃一个的冲动。“由于这家伙没有及时报案，并且，校长还带她去医院进行过处理，我们已经失去了第一时间最有利的证据。如果现在去报案的话，我们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只单凭她的一面之词，再联想一下校长表现出来的态度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可能会非常可怕。”
苏晨和宋唯亦的表情都严峻了起来，卜维珏则是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现在只能靠自己，拿出证据再去报案，这样才够分量引起他们重视，之后再靠治安官详细的调查，真正的还她清白。我现在给你们的资料是我从校长电脑里偷的文件，以及这十四天以来学校的监控录像。我们就从这里面寻找，犯罪者的相貌信息，不清不楚的合同文件，只要是可能扯上关系的，什么都行，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然后我们再去那家给苏晨提供治疗的医院，再看看那里能不能有什么线索。明白了么？”卜维珏一口气说完后，赶紧拿了一个葡萄塞进嘴里。
此时的二人已然呆若木鸡，尤其是宋唯亦，他相当于连续受到了两次精神上的震撼。缓了好久宋唯亦才对着苏晨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当时不立刻报案呢？”
还没等苏晨说话，卜维珏就抢先回答了问题：“她连妈妈都不敢告诉，怎么可能会去报案。”
宋唯亦听完之后也不做声了，他将一切心痛、悲伤、愤怒的情绪全都化成了动力，埋头在电脑里搜寻了起来。
苏晨也刚要开始翻查，卜维觉的声音再次飘来：“苏晨你先看监控录像，因为只有你知道罪犯长什么样子，这样比较有效率。”
苏晨望着卜维珏，虽然卜维珏根本没在看她，但她还是朝他坚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便依照指示开始行动了起来。
“监控录像！？”埋头干活的宋唯亦突然喊了起来，把苏晨吓了一跳。“那咱俩昨天去偷东西的时候岂不是也被拍到了？怎么办？”
“你的那个u盘的程序不仅是下载，还会在下载完毕后删除服务器里的数据。而且那两把钥匙我也清理了指纹，手套也已经被我烧掉了。”卜维珏十分淡定，把装水果的盘子又朝自己的方向挪了一下。
“那校长为什么要那么做呢？”宋唯亦接着问道。
“问得好，这个就是关键了，搞清楚校长奇怪行为的原因，以及他和罪犯之间的关系，这事情基本上就解决一半了。”卜维珏难得的对宋唯亦进行了肯定。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内只能听到键盘和鼠标发出的声音。中午的时候宋唯亦订了外卖，三个人用餐过后休息了一下，然后继续努力的搜索着。
直到下午三点多种，卜维珏才看完了所有的文件和视频，他揉了揉眼睛，抻了个懒腰，全身的关节“咔咔”作响。他回头一看，宋唯亦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而一旁的苏晨也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卜维珏本想把他们叫起来，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工作对于普通大学生来说实在是过于辛苦，于是等他们睡到了四点才将他们唤醒。看着睡眼惺忪的二人，卜维珏没有跟他们计较，问道：“有什么发现？”
“什么也看不懂啊。”宋唯亦大吐苦水。“我看的那些文件乱七八糟的，什么职级晋升表格、什么经费拨款申请，还有那些什么督办单啊总之，我什么都看不明白，感觉跟咱们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
苏晨的表情也是一无所获：“我看了上个礼拜，包括上周末的全部录像，却没有看到那个人。还有，我感觉监控被删除了很多，很多地方都断断续续的。”
卜维珏紧皱眉头，他明白他俩说的都没错。校长的电脑里确实只有日常工作性质的文件，通常来说重要的私人文件也的确不会放在单位的电脑里；而且监控视频肯定被人动过手脚，尤其是上周末的视频几乎全都不翼而飞，自己在观看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
卜维珏晃了一下脑袋，对着表情失落的二人说道：“走吧，去医院，今天还没结束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沉稳，神态放松，仿佛一切都在在掌控之中。
宋唯亦和苏晨也都打起了精神，毕竟现在就放弃，还为时尚早。三人快速出发，坐车朝医院赶去。
这是家中等规模的私立医院，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功能和设备都很齐全。幸运的是，今天的病人并不是很多，他们不需要在选择医生后等待太久。卜维珏决定兵分两路，让苏晨和宋唯亦组成一组去寻找当天为她看病的医生，而自己则单独行动，对这家医院进行一下探索。
苏晨在查看今天出诊医生的名单时，赫然发现了那天为她治疗的那名姓刘的大夫。卜维珏收到消息后，让宋唯亦赶紧去挂这个刘医生的号，然后告知宋唯亦和苏晨在诊室外等待，等快排到他们的时候发信息通知自己，接着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开始像侦查一样开始在医院的每一层不停地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