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么骄傲的人
“陆学长？”
虞初疑惑的叫了声，然后走了过去。
推拉门并没有完全推开，他挡在门口，她看不到里面。
陆砚舟像是突然回神，意味不明的偏头看了看她，然后侧身让开。
她不懂他的眼神，不明所以的往里看去。
厨房里，没有她脑子里那副吓人的景象，而是个意想不到又意料之中的人。
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睡衣，正背对着他们，在切西瓜。
她顿时就放松下来，同时又疑惑：“小姨，你回家了？”
“客厅的灯是你关了的吗？害得我以为……”
说着就要进去。
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别过去。”
她惊讶回头。
陆砚舟拉住她，神情凝重：“你不要弄醒她。”
“她是在梦游。”
她不可置信，眸子瞬间睁大：“梦游？”
他朝齐芳菲抬了抬下巴：“不然，你觉得她现在的行为怎么解释？”
虞初僵硬的将头转回去。
厨房里，齐芳菲对身后的动静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表情木然而恍惚，嘴里正念念有词。
“渣男……渣男……”
“别想抢走，别想抢走……”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我会做到的，一定会做到。”
“你去死，去死……”
咚……咚……咚……
是她熟悉又害怕的声音。
齐芳菲左手垂下，右手机械的举刀砍下，一下下的将西瓜剁的七零八碎，最后变成细小的渣滓，红色的汁水顺着流理台嘀嗒到爵士白地砖上，蜿蜒出几条红线，破碎而诡异。
虞初脸色惨白，不由得退后几步。
小姨她，为什么……
为什么会梦游？
过了两分钟。
齐芳菲熟练且缓慢的将垃圾清理进垃圾桶，将台面和地上打扫干净，然后，提着垃圾推开厨房的门，将灯关掉，打开门走了出去……
虞初跟了出去。
齐芳菲先是朝着巷口走了十几步，又停下。
她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辨别方向。
然后缓缓转头，又朝巷尾走去。
巷尾，她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却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蹲在垃圾桶侧边，望着天空发呆。
虞初沉默着，也朝天空看去。
今夜无星，弯月隐在云层中，她实在不知道，小姨在看什么。
或许，她并不是在看天空。
齐芳菲在垃圾桶边蹲了没多久就回家了。虽然没有开灯，却熟门熟路的避开了家具。
虞初跟到了客厅，看着她上楼，没有再跟上去。
她转身，无力的坐在楼梯台阶上，双手抱住膝盖，整个人缩作一团，呆呆的看着地面。
陆砚舟打开台灯，在高她一级的台阶上坐下来，困倦的微阖上眼。
离下个月的比赛还有二十天，他白天去学校，晚上去训练，回来还没洗澡，就在床上睡着了。
直到被隔壁姑娘的电话吵醒。
他现在，挺困的。
“所以，”虞初突兀出声：“我晚上听到的异响，都是小姨在剁东西。”
她顿了顿，手指掐着手臂，似乎在隐忍克制着什么，“烧烤老陈说有个女人在巷子里徘徊，其实是她出去丢垃圾。”
“难怪，”她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总觉得家里的水果蔬菜消耗得格外的快。”
她明明买了西瓜，第二天冰箱里却没有。就连上次在陆砚舟家摘的石榴，也一颗不剩。她还以为，是小姨带去给公司同事了。
她咬了咬唇，声音微微发抖：“十五天之内，她至少梦游了六次。”
“六次……”
她听到声响后慢慢下楼，正好小姨出门丢垃圾。他们去买烧烤，小姨又悄无声息的回了家。
所以，星期一那天，小姨其实也回家了。只是她上学早，并不知道。
如果不是路灯没安好，或许，她能早点发现。
他们就这么一次，两次，错过了。
她倒宁愿是她遭遇了灵异事件，也不愿真相竟然是这样。
小姨自言自语中提到的渣男，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习郁。
原来，心理医生说的，小姨的病并没有好，而是用其他的形式呈现出来。
而呈现的形式，是梦游。
她的小姨，相貌、能力样样拔尖，一直是她崇拜的对象。
那么骄傲的人，那样闪闪发光的人，在遭遇爱情和事业的双重重击后，表面却要装作若无其事，只能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用梦游来宣泄，用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来排解。
她缓缓的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中。很快，传出她细微的呜咽声。
少女哭声细碎，却带着克制，似乎怕惊扰了夜。
只有微微颤动的肩膀和垂下的发丝知道，她有多伤心。
陆砚舟听着她的哭声，困意顿消，僵硬的往右边移了移，离她远些。
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这件事，他没遇到过。
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厚道。他伸出右手，想拍拍她的肩再说两句安慰的话。
好歹也是邻居嘛不是。
待他的手触到她冰凉的发丝，才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
他表情怪异，赶紧将手一缩，左手打了右手一下。
声响不大，不过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很有存在感。
虞初缓缓抬头。
她的鼻头和眼圈红红的，漂亮的新月眼疑惑的看向他。
陆砚舟尴尬的摸摸鼻子，随后清了清嗓子，严肃的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虞初茫然的眨眨眼。
他继续：“要告诉她吗？”
她赶紧摇摇头。
如果要告诉她，起码要有一个过程。现在贸然告诉她，又没有解决方案，除了增加她的心理负担，没有任何好处。
陆砚舟：“那么，你暂时不适合再和她住在一起。”
“梦游里，她是没有意识的，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万一……”
她能做出拿刀切瓜这样危险的举动，说明她梦游症已经很严重了。
要是她哪天把虞初当西瓜给切了呢。
虞初气呼呼的瞪着他，反驳：“她不会伤害我。”
“我小姨她，最疼我。”
“我爸妈很忙。她只比我大十二岁，小时候带我玩儿的都是她，我们像朋友一样，她甚至比我妈妈陪我时间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