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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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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宋问夏阖上眼,耳边十二岁女孩稚嫩的声音继续不依不饶地呼唤直到午夜。

    “姐姐。”

    梦里十二岁的女孩站在宋问夏面前还显得十分娇小可爱,她的眼里闪耀着奇异的光彩,仰视着宋问夏。

    她们两人之间隔着薄薄的玻璃,乍一看还让宋问夏以为是一面镜子。

    “姐姐,我分化了,”她微眯双眼表现愉悦,神色和十二岁时的宋问夏一模一样,“姐姐,我也是alpha。”

    “姐姐,我们是一样的。”她隔着玻璃框架向宋问夏张开双手,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令人怜爱,但又毛骨悚然。

    宋问夏看到自己局促地甩开小女孩的手,低头在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逐渐长大,眼前的小女孩也长高长开。

    然后她们身影越发地相似,到最后两个二十一岁的宋问夏相视一眼,搁在两人之间的框架破碎松散,“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尖锐刺耳的声音惹得上帝视角的宋问夏耳鸣,气血上涌脑袋就要炸开似的。

    她看到两个宋问夏相互争斗着,你来我往之间不分上下,扎眼的玻璃深深划开了彼此的脚背,流淌而出的鲜血交融,相对而立的两人模样毫无二致。

    “姐姐,我很想你。”

    “姐姐,我们是一样的。”

    宋问夏挣扎着从梦魇中撑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天花板,清晨的阳光透过并不厚重的窗帘打在书桌上,窗外的鸟鸣婉转清晰,一片岁月静好的祥和画面,e网提示她现在是上午六点。

    她拉开房间门,家政机器人憨厚地等在门口,一切都一如往常。

    “问夏?”余窈和宋屿衡正坐在一起吃饭,气氛轻松融洽。

    宋问夏看着夫妻二人呆楞了一下,这俩人起早贪黑,能碰上实在是不容易,更不要说一起吃饭的时间少之又少。

    宋问夏一反常态,尤其她的脸色惨白难看到宋屿衡都有所察觉,关切到,“怎么了?”

    由于昨晚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她也没有吵醒他们俩,更加没有把事情和他们说明。

    “没什么。”

    宋屿衡听到这话还不相信,花了几分钟疑惑,直到宋问夏坐在他旁边,家政机器人加急帮她赶制早餐。

    宋屿衡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好像猜到了什么,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ebony来找你了?”

    夫妻俩心有灵犀,都担忧着转过头来。

    “没有,”宋问夏垂眸,干脆不再和自己父亲掩饰,“她去找林衍了——又不全是,她应该是跟着我才找到林衍的。”

    宋屿衡闻言沉默半晌,放下筷子,“这件事我去解决。”

    他连碗里的粥都还没喝完就从椅背上拿起外衣往身上套。

    少顷,他还不忘安慰沉默的宋问夏,“你现在的任务是准备青训,不用太担心这件事。”

    宋问夏了然地点点头。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有关于她和ebony的问题,一直都是宋屿衡在解决。

    关于那个同自己一样的“ebony”,她没有来历,没有身份,宋问夏对她的了解仅仅来自于被动——来源于十二岁的ebony曾写给她的信。

    在信里她亲切热情地呼唤宋问夏为姐姐,即使宋问夏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称呼,但也还是忍着把这封信看完了。

    ebony在信件里淋漓尽致地发表了自己对宋问夏的敬仰之情,一唱三叹地抒发了渴望相遇的情感。

    宋问夏的情绪毫无波动,甚至十分地厌恶。

    她和ebony正面相遇过三次。前两次分别是她十五岁中级军事学院毕业和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剩下一次就是在酒店遭到不明信息流袭击时出现在屏幕上的黑影。

    e网响起,宋问夏背过身去点开详情页面,弹跳出来的是几个未知加密归属地的消息。

    前面几条是r对宋问夏剥削同胞的控诉,最后一条则是宋问夏想要的结果。

    r:你叫我查的东西,有点眉目了。

    宋问夏让人查的不是ebony,如果ebony这么好查的话,宋问夏不会留她到今天。

    她指使人查的是喻何怡。

    或许是她多心,但她总觉得喻何怡这个人很矛盾。她隐忍克制,对待事物权衡利弊,自信自持,对待同辈以长辈的态度。

    除此之外,她自己虽然对ebony了解甚少,但仍旧感觉她和喻何怡的许多行为举止有着说不上来的相似。

    这一切都让宋问夏想起一个活在政治课堂里的宗教信仰。

    尊达——以家族联系为主体的宗教,宗教成员信仰古早国家的“血脉枢纽”,坚持信奉严苛的“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恪守禁欲自律的做事风范。

    信仰这种宗教的人群更多分布在较为落后的星球上。

    r给宋问夏传输了许多偷拍照片,其中包括喻家出席亲属的葬礼、家族宴席往来以及一座他们建在gt-003上的宏伟建筑——从建筑特点上,宋问夏判断那是一座古祠堂。

    这样的古建筑在现代已经是找不着了,更不要讲怎么会有家族保持着不断的香火。

    很显然,喻家确实就是尊达的信仰者。

    既然现在法律也提倡宗教信仰自由,那么宋问夏就十分好奇他们家族为什么没有公开这种信仰。

    尊达的主旨信仰也与时代格格不入。或许是因为创始者的贫困匮乏,他们唯独不相信现世。他们信仰新生,信仰光辉必须无限地延续在新生儿身上;除此之外他们还信仰永生,认为两者相结合才是生命的本真——同一个灵魂不断地新生就是生命的永生。

    宋问夏不懂该怎么解读这个主旨,但是她有所怀疑:对于“同一个灵魂不断地新生”这个说法,是否是通过某些违法的技术行为呢?

    虽然不确定是否能问出什么,但她还是果断地端起了e网。一下子遗忘了自己情人节拒绝人家omega邀请的事,反过来询问了喻何怡什么时候有空,希望能和她出去吃顿饭。

    喻何怡回复很快,几句话直接把时间敲定在了下午两点。

    喻何怡选的地方是位于gt-001正中心繁华地段的欧维酒店。

    虽然不是和心仪的omega共进下午茶,宋问夏也还是很有风度地提早了十分钟在酒店包间等候。

    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包间的陈设,富丽堂皇的鎏金瓦和大理石瓷砖有点闪着她的眼。碍于是喻何怡选的,想到自己还想从人家口中打探消息,她也不好意思往人家找的包间挑刺。

    两点整,喻何怡准时迈进了包间,她一改集训时的风格,穿着米色的吊带长裙,长发微卷着披在右肩,袅娜着温柔的身姿走进来。

    服务机器人很快凑上去帮她拉开椅子就坐,把菜单展示在两人桌子的正中央。

    宋问夏一滑屏幕,电子菜单转向喻何怡,她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先点。”

    喻何怡掩唇微笑,指尖在菜单上滑动挑选起来。

    等到她选完,宋问夏才把菜单转回来继续点餐,末了还不忘把账单付了。

    询问过喻何怡的忌口后宋问夏和服务机器人交涉了几句。待到她抬头,就看到喻何怡正看着自己,她的双眼满意地眯起,面若桃花。

    联邦第一怎么会为美色所误呢?所以宋问夏会没眼力见地找话。

    “我还以为喻小姐会带你弟弟一起来呢。”

    “我带他干什么?”喻何怡偏过头去轻笑,“我和喜欢的人吃饭,为什么要带着他?”

    宋问夏也没想到对面的omega上来就是一记直球,尴尬着咳嗽两声,转移了话题。

    “前几天集训的时候,我发现喻小姐的家教很严格,相信喻小姐家作为书香门第,应该也有自己独特的家规吧?”

    “怎么?”喻何怡没想到她会聊到这个话题,饶有兴趣地接话道,“谁不喜欢家教好的omega。”

    “那我想,喻小姐这样恪守自我的性格,一定离不开自律严格的家训,”宋问夏一字一句试探道,“或许还有禁欲,我在历史课本上看到过有一个时期禁欲主义很兴盛,并且它还能带来很多好处。”

    喻何怡听着她的话抬起了头,眼睛里有些玩味,赶在她的下一句试探到来前开了口,“宋小姐说的也太委婉了,有什么想问的其实可以直接问我,我知无不言。”

    “不过宋小姐没说错,我们家确实有诸如此类的家训。”

    宋问夏挠了挠额头,还想继续试探,“那这么说喻小姐家是否有什么宗教信仰吗?总感觉这种家训很特别呢。”

    “宋问夏,你奇不奇怪,”喻何怡微微晃动秀发,假装不满来了这么一句,“你明明就是有事想找我求证,有什么开不了口的?我那么喜欢你,你直接说就好了。”

    她的双手撑住下巴,“叫宋小姐喻小姐什么的多麻烦,叫我何怡吧,我叫你问夏,行不行?”

    宋问夏艰难地撑了撑嘴角,本着自己是在“求人”现在还被点破了,干脆点了点头。

    “何怡,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宗教信仰?”前两个字宋问夏说得磕磕绊绊,后面一句问话倒是问得流利得很。

    喻何怡哂笑着摇了摇头,对眼前这个直女alpha有些许无奈,但还是认真回答,“当然。不过你既然都来问我了,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家信仰的是什么了。”

    “问夏,我不喜欢这种信仰不喜欢自律和禁欲,我也不稀罕受到什么小辈的敬仰,更加看不起那些所谓的长辈用违法的手段满足自己臆想里的永生。”

    喻何怡紧紧盯着宋问夏的眼睛,呢喃道。

    “我在其他人面前的样子都是逢场作戏。”

    宋问夏没想到喻何怡就这么和自己站在了统一战线,至少之前在集训过程中她带给自己的印象是并不好商量。

    这一顿下午茶她和喻何怡吃到四点才结束,差点没连着晚饭一起吃了。出于礼貌,她还是不辞辛劳,尽职地把她送回了家。

    她打开家门谢绝了家政机器人为她做晚饭的好意,屏蔽它对自己不按时吃饭的控诉,倒在床上低头苦思。

    她清楚自己和喻何怡聊到的“违法的手段”就是人体克隆。

    难以想象,这个在七八个世纪前就被发现,而后立刻被禁止的技术竟然真的被喻家奉若神明,而且他们还有私下发展这种技术的想法。

    宋问夏对这类技术提出了一些问题,但是喻何怡表示自己在家族还没有到能接受这一类教育的年纪,所以她对此的了解也是少之又少。

    其实相对于喻何怡,这一类知识宋问夏的母亲余窈可能会更为了解,但是从小到大她不光没有和宋问夏分享这些的意思,甚至隐隐有瞒着她的意味。

    宋问夏完全可以理解她,没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而她和宋屿衡选择的方式就是隔绝自己的过去,以此来保护自己。

    但是很不幸的,宋问夏的基因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很显然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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