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第二夜悄然降临,夜幕笼罩了满山的凉意。宋问夏负责守前半夜,暮色下的群山寂静而辽阔,浩瀚的星空和篝火相辉映。尤辞在她身旁打瞌睡。
宋问夏的个人终端突然震动,一条不属于训练终端也不属于训练内任何人的讯息出现在屏幕上。
g:复刻已完成。
宋问夏动动脚指头都知道这是哪个家伙发来的。
她没有给予回复,只是轻叩屏幕,删除了这条讯息。
屏幕上的“新讯息”一栏转眼又只剩下了一片深灰色的空白,倒映在浓重的色彩之上的是不断闪烁的淡淡的星光。
宇宙继续宁静悠远,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某个角落之中,正有隐形的反抗愈演愈烈。
天边的鱼肚白昭示着一训已经顺利进入第三天。早上肯言周和尤辞挨个儿把人叫醒的时候,发现宋问夏和林衍两人的睡袋几乎是贴在一起的。
尤辞:趁人之危。
再想想自己昨天晚上无数次地被许司哲踢开。尤辞表示我一点都不羡慕。
最后一天的集训各位成员都停止了竞争,莫名和谐。都苟到了最后一天了,也没有了挑事的心思——除了尤辞和沈觉依旧是对此跃跃欲试。不过两人在营地晃悠晃悠了一天也不见有什么上门挑事的送人头的家伙。
队内的大家也都是心态良好,按照之前的习惯,该出发找吃的的找吃的,该看营地的看营地。
唯一不太一样的情况是沈津泽熬了个大夜把手头的狙击枪改造好了。瞄准镜上添加了之前剩下的自动红热扫描芯片,这样就能够避免之前草丛等特殊障碍的影响。
这把枪最后还是便宜了宋问夏,被安安静静的收到了她的包里。作为回报,她答应沈津泽这次一定把他的申请书交上去。
沈津泽:谢谢,不会再相信了。
直到下午,所有的收获只有沈觉和尤辞出去伏击来的一些野兔。余未、林衍和小邹耳三个搭档去挖了土豆和胡萝卜,准备今晚加餐好好吃一顿。
“残疾”的副队惨遭遗弃,被安置在了营地看包,一起站岗的还有肯言周。
宋问夏闲着也是闲着,何况本来也有吸纳肯言周的想法,于是问起了他的家庭情况。
根据肯言周的叙述,他的母亲自年轻起就患有多种疾病,基本就是依靠吃药与治疗续命,父亲早年是个干体力活的。在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干体力活的家伙,于是在人工智能与新科技的排斥下,他们一家只能生活在落后的gt-813。
本就不够美好的家庭因素也没有引起命运对肯言周任何怜悯,在他十五岁,也就是处于分化期刚刚接受完初等教育时,他的父亲横遭了一场夺命的车祸。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引发这场车祸的肇事车辆是某新兴科技公司旗下刚刚进入试验阶段的人工智能产品。
gt-813偏远而落后,无人了解何为“维权”的星球、无法作为自然人承受法律后果的肇事者及其背后的资本,这件事迅速被掩埋被遗忘,科技公司用在gt-813上看起来不菲的金钱赔偿了肯言周母亲。但当肯言周考上联邦首都中级军校并且带着他的母亲移居至gt-001接受更好的治疗后,他才发现那些钱或许只够自己和母亲三个月的房租。
于是迫于无奈,他参与了联邦第一军校的初级试验计划,接受着最苦最累的训练,只为了免去学费和取得仅够给母亲最低医疗保障的奖金。
绝处没有逢生。在成长过程中,他还发现自己患有一种极其隐蔽的心理疾病:钝感症。一种对一切他人感情和自身感情极端淡漠的神经类疾病。
简单来说就是他体内的神经递质不够敏感,无法正常高效地传达情感与情绪。
“其实我本来不想成为军人。”
“为联邦牺牲是英勇的、光荣的,但是联邦对普通烈士的抚恤金或许只够给我母亲最低医疗保障。如果我活着,升官加爵,或许我母亲还有机会接触到更好的医治。”
肯言周没流露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单纯的阐述过往,回答宋问夏的问题。
“我会参与集训也只是想获得好的功绩,为以后的生活铺路。但如果真的到了需要我为之赌上生死的时候,我想我会退出集训。”
“副队,您的朋友真的能接受我这样的军人吗?”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正经军人,你可以放心。”
“她”:宋问夏你个xx!
一直到落日临近,余未和林衍才带着小屁股一颠一颠的邹耳回来。尤辞沈觉早就结束了狩猎,都已经烤好了野鸡野兔等着他们。
小邹耳没有一点对同类的同情心,嗅嗅串在竹签子上的烤野兔,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宋问夏借着火光看到余未正在乐呵呵地给肯言周捣土豆泥,对方一言不发。与此同时,尤辞也在努力地给许司哲烤土豆。一a一o干活干得极其带劲。
宋问夏就不一样了,她现在是个“残疾人”,土豆摆在她面前她连剥个皮都做不到。
她在心里惋惜地和烤土豆道别,咬了一口手上的兔前腿。口感好的后腿她刚刚给林衍了。
两分钟后,她的背后有轻微的触碰感,顺着感觉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林衍漂亮的手和剥完了皮的土豆。
林衍的手确实漂亮。关节细窄,指节修长,连指甲都剪得圆滑整齐。虽然手的主人略显拘束地别开头不看她,但是手确确实实是递向她的方向。
宋问夏看着他的手愣了一下,随手把兔腿放在一旁的背包上就赶紧去接他的土豆。
此时此刻眼前的土豆比任何兔腿都珍贵多了。
尤辞看着自己背包上的油印想骂人但又忍住了,他不像宋问夏,没人帮他洗背包。但是谁让他自己没事找事要坐在宋问夏旁边的。
夜色之下宋问夏看着林衍眼里直冒星星,明明林衍只是收了手就不再有多余的动作,但是宋问夏的眼睛就是不由自主地粘过去。
尤辞:不争气的玩意儿。
“哎哎哎哎,司哲松手松手,这个烫的,我来我来。”
宋问夏:不争气的玩意儿。
“恭喜各位同学成功通过一训。”
拟人态的智能女声播报富有感情的语调传入众人耳中。
“一训晋级人员四十四人,部分人员淘汰的队伍已进行重新打散随机分配,无多余人员。”
“目前全队晋级名单:一队、二队、四队。三个队伍重新编号编为1~3队,予以各队员奖励积分五十分。剩余二十二人重组队伍三队,重新随机编号为4~6队。”
“六只小队请看自己的个人终端。”
宋问夏顺着播报的指令点开个人终端,清晰排列在眼前的是一个只有非研究系学生的排名。
一共二十个学生,排名的一人不要太眼熟,一百六十分积分,就是宋问夏本人。排名第三和第四的分别是沈觉和尤辞,在第八名的是肯言周。每个人的名字和照片后面还跟了积分价值,妥妥的一张“悬赏令”。
第二名是一队副队长喻何嘉,联邦首席翻译官喻舒的儿子,此时此刻他正在上下打量宋问夏。
二训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了。
二训的规则是以每个队伍非研究系学员目前的积分排序,击杀最后一名学员可获得积分十分,倒数第二名学员价值二十分,倒数第三的学员价值三十分,以此类推。
压力给到价值两百积分的联邦第一宋问夏。
那种不合时宜的骄傲感又回来了。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冷飕飕的。
尤辞暗叹,“宋问夏一定没想到,她有一天能这么值钱。”
通知结束,各个队伍分散开回归各自的阵营。
二训没有固定的时间标准,各队伍均回到营地即训练开始,当全场仅仅剩余两队时即结束。
宋问夏带着自己队一行人在众人之中穿梭而过,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实力最强同时也具有最高价值的宋问夏,无疑成为了许多野心选手的目标但又让他们望而却步。
刚刚走出去几米宋问夏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掉头走回来了,本来已经散漫的众人突然再次安静下来,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宋问夏。
尤辞还以为她要放点什么狠话,长长威风,结果她是一把抓住了一旁维持秩序的女工作人员,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林衍的背包里揪出了某只满身泥点的邹耳。
“麻烦,”宋问夏几乎是把小邹耳递到了工作人员的脸上,“把这个小家伙洗洗搞个宠物快运送到林迹深林外长家去。”
女beta的工作人员本来汗毛倒竖,还以为自己顶头上司的女儿有什么不满的或者有什么脏话要拜托她转告,所幸并不是。
宋屿衡在监控的另一头看着自己女儿手上的邹耳,在众多工作人员的注视中陷入了沉默。
他一直在关注着宋问夏在集训中的动向,这只小邹耳怎么来的他当然知道。
但是为什么自己女儿要当众把这“定情信物”捞出来。
随即宋屿衡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年轻alpha的占有欲吗。
宋问夏和宋屿衡沟通艰难是有原因的。
监控另一头的宋屿衡还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监控里的众人的想象就天马行空了。
“不会这宠物是林衍偷偷带来的吧?给宋问夏发现了?”
“那她也不能这样啊,这小动物多可爱啊”
“可是集训确实不能带宠物吧”
“怎么回事,我磕的cp难道是假的?”
“宋问夏这样算不算针对林衍啊,林衍一定很难过吧”
啊对对对,你们磕的cp是假的。
害,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喜欢用恶意揣测人呢。
宋问夏没再多说,和工作人员再三确定了林衍家的地址,就带着其他人准备离开。
余未:你们闭嘴!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慢慢悠悠走出去十分钟后,宋问夏终于忍不住吐槽,“你们几个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跟在他们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悬赏令”上排第二的喻何嘉和他的队员们。
“这二训刚开始呢,想动手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眼看宋问夏误会,喻何嘉连忙摇手,“不是的,是我姐有点事想和你们队伍商量。”
宋问夏知道喻何嘉,但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有个姐姐。
她站着没动,默认同意沟通。半晌,从一队队员最后走出了一个身材娇小面容清秀的女孩子。长得和喻何嘉有七分像,俩人应该是龙凤胎。
但是她竟然没听说过这个女孩子她还是挺奇怪的。
“我叫喻何怡。”
女生认真地和宋问夏握了握手,“指挥系,一队的队长”
看在人家好商量并且似乎是个omega的份上,宋问夏缓和了自己的臭脸。
“二队副队长,非研究系,宋问夏。”宋问夏和喻何怡简单地握了个手,“有什么事吗?”
“我们队想和你们队求个共赢。”小姑娘也不客气,没什么烘托,开门见山地就把自己的目的托出。
宋问夏沉默少顷思量她的想法的可行性,随即向身后招招手,找了个有裁决资格的人来,“队长,过来一下。”
林衍抬脚上前,宋问夏的若有若无地揽过他,让他站在自己和喻何怡中间。
“你好,指挥系,林衍。”
喻何怡的笑容依旧未变,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介绍。
“我们两队都具有着竞赛中最强的实力,在充满诱惑的积分奖励之下,不好说有多少人会动心。”
“但是因为奖励只有一份,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拿到,所以哪怕其他队伍结盟,他们也没有办法做到真正的团结。”
“但是相对应的,如果我们两队可以做到团结一心的话,我想凭借我们两队的实力,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我们之中占到便宜。”
喻何怡人长得不高,气势倒是不低。
林衍稍稍犹豫,对她的意见表示了可采取。
“那你如何保证,你们不会背叛我们,让我们陷入到腹背受敌的境地?”
“林队长,”喻何怡依旧笑得胜券在握,“玩什么游戏都是要赌的,你如果什么都怕的话,还怎么带你的队员赢下这次集训呢?”
林衍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喻何怡对自己说话怎么总感觉带点刺。
他偏头想问问宋问夏的意思,下一秒宋问夏的气息就擦过他的耳朵。她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语道,“队长决定就好,但不论什么情况,我都能保证我们能赢。”
林衍:糟糕,她好会啊。
或许是怀疑心作祟,林衍慌乱回神时总感觉喻何怡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许奇怪。
如果一定要问,就是有点像omega之间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