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死也瞑目
萧家书房。
书桌前的老人两鬓斑白，他佝偻着身子，眼皮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哆哆嗦嗦拿起老式烟袋吸了一口，他抬起眼时，浑浊的瞳孔里聚起精光，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沧桑。
很难想象，这个仿佛已至风烛残年的老人，就是曾经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义荣堂堂主。
萧家老爷子萧仁。
“你接他回来了。”沙哑的声音如同喉间有砂砾磨蹭声带，他吐出一圈烟雾伴随着长长叹息。
“萧煜是我儿子，也是你孙子，为什么不能接回来？”
跟前隔着一张桌子站着的男人，那张脸即使保养得体，也留下了岁月痕迹，面上堆积的怒色让他五官看起来有些狰狞。
萧云山看着眼前的老人，眼里没有一点对父亲该有的尊敬。
只有满腔的控诉与嘲讽：“我们才是你一脉相承的亲人，萧家将来要靠的也只有我和煜儿！”
“萧槿那个杂种充其量也只是萧家的一条狗而已！”他双手狠狠按在桌子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才是萧家继承人，老东西却将义荣堂交给一个外人。
就连公司也让萧槿掺和一脚！
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外面的某些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萧槿就是老东西的私生子！
呵，老蚌生珠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萧仁手里的老烟枪漫不经心的在书桌上敲了敲，他连续咳嗽几声。
“老爷。”侯在一边的管家担忧的给萧仁顺了顺气，看向萧云山，“二爷，您就少说两句。”
萧云山嗤笑：“哟，一个做下人的还管到主人头上了。”
管家一噎，摇摇头没再开口。
萧仁摆摆手，落在自己儿子身上的目光无悲无喜，像是对他的跋扈习以为常。
“行了，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其他人多说也无益。”
他眼皮轻合：“我累了，你出去吧。”
“那煜儿进公司的事……”萧云山不达目的不罢休，继续追问。
萧仁没有回答，传来阵阵呼噜声。
萧云山愤愤离开。
停在书房门口啐了一声，心里暗骂晦气。
老东西怎么还不死！
萧仁缓缓睁开眼，又剧烈咳嗽起来，捂住嘴的帕子上也染了口鲜血。
“老爷。”管家大惊失色，就要喊医生。
萧仁抬手制止：“不用慌。”
“云山也就狠毒这点随了我。”他幽幽叹气，“孽做多了，总是要还的。”
大儿子当年在火拼中丧命，他沉溺于悲痛，而忽略了年幼的小儿子，让仇人有了可趁之机。
等他再找到云山时，这个孩子已经三十多岁。
云山认祖归宗后，仗着他的愧疚心为所欲为，因着当年的事，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云山性子狠辣却没本事，教出的儿子又随了他的鲁莽冲动，不堪大用。
唉……
还好有阿槿。
阿槿的存在，也算是上天对作恶多端的他的唯一怜悯。
管家递给他一瓶药剂，他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
在管家的搀扶下，他站起来拄着拐：“萧家要靠他们，只怕我一死就被毁得干干净净。”
他喘了口气：“不过我这条贱命，也快要到头了。”
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充满了对萧家未来的忧虑。
“老爷，您可别说这种丧气话。”管家扶着他，“制作出药剂的人已经找到，有他在，老爷的病情一定不会再恶化。”
一听这话，萧仁浑浊的老眼燃起了希望：“找到了？”
“把人请过来，只要萧家给的起，他要什么都答应。”
能多活，谁又想死呢？
为了不让萧家乱成一锅粥，就算强拖着病体，他也必须苟延残喘的活着。
至少，让他有时间将该安排的都安排好，那样他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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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萧家来消息，要你回去参加家宴。”江浩眉间流露不屑，“萧煜从m国回来了。”
这是想着让他们回去给正主腾位？
他可不觉得萧家老狗会安什么好心。
萧槿修长的指骨搭在衣领处扯了扯，挑高的眼梢多了抹冷艳之外的慵懒随性。
薄唇勾起的弧度说不出的讽刺：“家宴？”
腕上的佛珠，也压不住他眼中戾气。
“三爷，咱们去还是不去？”江浩兴奋的问，他总觉得会有场好戏看。
萧槿眼角上撩：“不去怎么对得起义父盛情相邀。”
江浩扬起一抹打趣的笑：“那咱要不要跟盛小姐告个别？”
他摸了摸下巴：“好歹也算是做了一段时间邻居的病友，不告而别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语气里满是怂恿。
你说三爷老在边上偷看人家，又不主动跟人搭话，这样哪能追得到媳妇哩？
萧槿没有说话，直接被某人当默认，推着就到了隔壁。
“萧先生？”明姝手里的鸡爪子差点没拿稳掉下来。
她脸上有些纠结，犹豫着要不要先把手里剩了一半的鸡爪子啃完。
为了维持淑女形象，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淡定将鸡爪子放回盘子里，她摘下透明手套一并放在便携小桌上。
她怀疑两人掐着饭点是来蹭饭的。
“抱歉，打扰盛小姐用餐了。”萧槿看向她。
莹亮的油光让女孩的唇看起来娇艳欲滴，她眼角余光尚在盘中美食上流连。
明姝摇摇头：“不打扰。”
江浩吸吸鼻子，两眼放光的盯着芳妈端到一边的盘子：“好香啊，盛小姐，我可以尝尝吗？”
明姝看他眼馋的样子，没好意思拒绝。
“谢谢盛小姐，下次让我大哥请盛小姐吃大餐。”江浩左手端起盘子，右手抓了几个酱香鸡爪捏在手里。
明姝看着盘子里只剩下一根她刚才吃了一半的鸡爪，目光呆了呆，小嘴微微张开。
好了不用怀疑了。
他们就是来蹭饭的！
好歹给她留一点，她也就刚开吃呢。
她幽怨不舍的小表情落在萧槿眼里，他忍不住轻笑了声。
冰雪初融万物初生般，让男人清冷的脸更显生动。
明姝惊艳的愣了愣，她想自己大概知道书里的“一笑倾人城”是什么样的了。
收起愣神，想到自己刚刚竟不礼貌的盯着别人出了神，她脸有点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