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距离的结束
南滨家的小区，安保真的超级好，进大门的时候被保安拦住，认出她是21栋那个很好看的男生带回来的女孩，划开门禁让她进去了。
可是每座单元楼必须要感应卡才能进去的楼宇门让林兮犯了难，她不敢去按门牌号码呼叫南滨给她开门，来之前也没有和南滨打电话说，就这样一上午犹犹豫豫走三步退两步的来到楼下站着，不敢上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南滨。
有几个年轻的业主进出，看林兮一个生面孔杵在那里，有些警觉的进出都带上门，直到一个白发苍苍的爷爷背着钓鱼杆、提着水桶出门的时候，过长的钓具挂住了门，一时腾不出手，林兮赶紧上前帮着把门扶住，这才迷迷糊糊的进了楼厅。
看着电梯的数字一个接一个的跳动，林兮的心也跟着惴惴不安，这个电梯要用感应磁卡才能按亮所在楼层的按钮，林兮并不能使用，只能由着电梯把她带上来带下去，借此拖延一下面对南滨的时间。
已经是第三次来到一层了，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的吃着雪糕进来按了电梯按钮，转头问她‘去几层’，这才帮她按了电梯，林兮看着亮红的楼层按钮，这下没的拖延了，她不由的靠者电梯板，小男孩的冰淇淋渍滴在了林兮的鞋子上，她也全然不知，等到发现的时候，那小孩趁着电梯开门跑了出去，林兮没办法，正低头在包里翻找面巾纸的时候，到了南滨家所在的楼层赶紧往出跑，斜挎包的背包带缠住了上肢，让她跑的时候受力不平衡踉跄的摔了出去，手掌搽破了点皮。
林兮有些委屈的揉搓着伤口，耳朵飘进了琴声，寻声而去是南滨家熟悉的大门，对了，师哥家的客厅是有架钢琴来着。
“小伙子今天的琴声有些不开心呀。”对面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自言自语的从林兮身边走过，按了电梯等着哪里。
“小姑娘，你是来找小南的吧。”
林兮脸上的尴尬让对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朋友？”
“嗯。”林兮小声的回答。
“那你有福气了。”老妇女兴致勃勃的走到林兮面前，仔细打量，确认是个蛮老实的姑娘，不是那种花枝招展的，作为老街坊长辈，很满意的点点头，“小南人长的俊，品行又端正，我要是姑娘再小几岁，一定找他做女婿。”
“阿姨你误会了。”林兮刚要开口解释，只见对方摆摆手，“阿姨也年轻过，这点事情谁不明白呀，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看他今天弹琴就听着不开心，女孩子耍耍小脾气是要的，可是真弄丢了好对象，可就不值当了，是不是？”
“阿姨我真的……”林兮努力的解释，那大妈根本听不进去是什么意思，只林兮话说多了让她头一紧。
“姑娘哪里人？”从林兮标准的普通话里，说明她不是本地人，但凡北城土著，字脚转弯里总带着方言的腔，而且北城姑娘性子也是直，不大喜欢别人指手画脚。
大妈一句话就问道了林兮的关键点上，她像是回答审讯时似的很快回答：“峦城人。”
峦城，一个重峦叠嶂里的城市，一个标准的外地，还是一个不太发达的外地。大妈的兴趣很快落了下去，八卦的重心转移到一个小地方来的姑娘，怎么好钓上对面那个金龟婿的。
在北城，外地考来的优秀学子中，男生很受欢迎，尤其是受响应国家号召，只有一个独生女的土著家庭欢迎，那真的是招个女婿就是白得个儿子，以后亲家在外地来往也少，自然好儿子好姑娘好外孙都是在自己跟前。可到了女生这里，外地媳妇那是第一个不能找，旁的不说，本地两家结合，那严格意义上算是资产重组，至少是一套房变两套，要是自己家儿子找个外地媳妇，逢年过节都得堵着春运陪着回娘家，找个本地姑娘有个帮衬不说，还剩了一年四季外地亲戚的打扰。
林兮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热情散了，那是一道她夸不过去的壁垒。楼道里的琴声再美，也改变不了世间百态。
“阿姨，电梯到了。”林兮看着大妈背后电梯门即将关上。
“哎呀。”大妈赶紧跑过去按住开关，撂下一句：“耽误事。”
或许是想明白了什么，林兮反而心安静下来，准确的说是没有波澜了，她靠着墙，看着南滨的家门，静静的欣赏着琴声，应该以后也没有机会了，那就再多听听吧。林兮低下头，看见自己鞋背上的污渍，终于从背包里翻出纸巾，蹲下来清理，奶油点已经干透，不能搽去，让黑色的运动鞋显得很狼狈。这就是林兮和南滨的区别，自己是满是麻烦，没办法去分享师哥高雅的人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止了，林兮还没回过神，南滨家的门开了。南滨已经穿好大衣，手里拿了一个提包，正准备出门，迎头就看见蹲在门口的林兮。
“师哥。”林兮慌忙站起来。“你要出门吗？那我改天再来。”林兮刚转身要遛，背后传来一声，“我是正要去找你。”
林兮转过身，师哥的眼睛里那是……幽怨吗？
“这些是你的东西。”
林兮捏着背包带，糯糯的转过身，“谢谢师哥。”伸手去接那个包，南滨无奈递了过去，看样子她拿了包就要走，南滨拉着手提包的带子，两个人把包拉扯在中间。
“不进来坐坐吗？”南滨的问询，让林兮想到自己鞋子上我污渍，进门换鞋的时候被看到就尴尬了，“不了，师哥，改天吧。”林兮摆摆手婉谢。
“你的手怎么了。”南滨注意到林兮摆手时掌心的擦伤。林兮赶紧把手握起来。“没事，不小心摔了一下。”
“进来吧，给你上点药。”南滨稍微用力就把包‘抢’了回来，“你的脱鞋还在原来的位置。”林兮只好换鞋进门。
南滨已经取出了药箱，“先坐下吧。”林兮像犯了错的小孩，挨着沙发坐好，南滨举着棉和生理盐水过来坐下，林兮小心翼翼的摊开手心，南滨正准备捧着那修白的手掌时却迟疑了，这个女孩不久前已经拒绝他了，是她拉开了距离。
南滨把棉签递给林兮，“你自己来吧。”
“哦。”林兮接过去，自己互换抹了抹，这点小伤，她都是随它去了，根本不会处理，而南滨已经打开的云南白药水剂的瓶子，还准备了绷带。
“师哥不用了，你给我个创可贴就好。”
“还是包一下吧，落了疤痕就不好了。”
“真的不用，包起来都不能写字吃饭，没有那么严重，真的。”林兮指着伤口，确认给南滨真的只是浅浅的擦伤不碍事。
南滨拗不过她，只好把药箱里的创可贴都给她：“那多贴几个吧。”
林兮在南滨的眼神监视下，努力用心的给自己贴的三个创可贴，然后就要起身告辞，南滨却不紧不慢的拉过林兮正要‘偷’走的提包，从中掏出一份文件：“看看吧。”递给林兮。
林兮依话落目于纸，“师哥，这是？”
“是你和苏染女士要签的合约，我已经帮你拟好，细节部分如果你还有什么要求，我再帮你加上。”
“师哥。”林兮把合同推回桌面：“我照顾小东，不是为了问他家人要钱，我知道师哥是为我好，但是……拿这合同，有点……。”
南滨浅笑了一下，自言自听道：“小东说的没错。”
……
接过前话。
给苏染接风的那晚，小东和南滨都被‘支’出了房间，南滨和店家说了几句，出来时看见小东在对着正厅里一个大鱼缸发呆。里面养的是老板费心弄来的冰见寒，那冰山意境的悬空鱼池，小东的个子只能仰着脑袋看见里面如同精灵般的鱼影，看不见就更让人好奇。
南滨走过去，如玉般的粼鱼悠然于见透于水中，南滨蹲了下来，抬头从小东的角度看去，确实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冰见寒在北城也只有不到十条，小东看不到真是可惜了。他伸出胳膊，示意小东，原以为这孩子肯定会傲气的走开，没想到他似乎没有犹豫，也没有说话的走向南滨的怀里，南滨顺势一臂将他抱起，两个人从来没有如此有默契过。
对于小东这个孩子，南滨也是很愿意照顾的，即使不是因为林兮不会放任他，自己也是愿意帮助这个小孩的，因为小东和自己很像。如果当年也能遇到林兮这样的姐姐，得到那样全心全意照顾，成长中的有些泪，自己也不用往心里流了。所以，小东比他南滨要幸运。
小东伸手透过水面去触碰那鱼，冰见寒似乎也早就不怕人，一个打挺从小东的手里逃脱，荡起一池的浪花。
“好玩吗？”南滨问。
“还行吧。”小东漫不经心的回答，却很快改口：“好玩。”但他的小脸上一脸平静，并没有其他孩子这时候应该有的童趣，他的大眼睛倒影在池水中，拨动着水藻。
“哥哥，你能帮我姐姐问我妈妈要钱吗？要很多很多的钱。”小东忽然来了一句，手里却依然玩弄着池中物。南滨多少吃了一惊，他把小东抱到旁边的黄梨色高椅上，小东的脚窦悬空，南滨递过一块手帕，小东擦了擦玩过水的手。
“为什么呢？”南滨弯着身体，俯视着小东。
“因为姐姐不会开口要，她不好意思的。”小东抬头，一脸无辜的回答。
“小东，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我开口帮你姐姐要钱呢。”
“因为你是律师，你也可以赚钱，我妈妈这次来会请姐姐当我的全职老师，要算一个好的薪水给姐姐才行，如果姐姐不开口，我妈妈会压价的。”小东的脸依旧无辜。
南滨站起身，“你小小年纪，懂的倒是不少。”
“哥哥，你会帮姐姐的，对吧。”小东的两只小手端放在椅子两旁的扶手上，似乎这就是自己的位置，尽管他自己都从这把古椅上下不来。
“小东，你知道你姐姐不会和你家人谈钱，如果我推着她做，她应该会生气。为什么要我做呢，为什么你不自己开口，为什么要，让我来做这个坏人呢。”
“如果我去说，姐姐更不会要，而哥哥喜欢姐姐，所以不会让姐姐吃亏的，不是吗？”小东开心的笑者对南滨说。
……
南滨脑海回想着小东当时的笑，只觉的稚子无邪呀。
“林兮，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所以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愿意，也要仔细听，记住了。你要明白社会不是全然靠感情维系的，感情可以维系关系，但是不能解决问题和承担责任。你要照顾小东，不是全靠你的对他的关护就够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说清楚，你必须明确你的责任和界限在那里，才能避免未来的不好解决的问题，这份合同就是防范未然。”
南滨拿起合同，一条一条的解释给她听：“你要承担小东的生活起居、学业教辅、日常训练、演绎经纪、住家照拂，这其中的每一项每一个月在北城正常的收费标准都在几千上下，但是以目前小东的情况，所以我把这里空了出来，你心理有个大致可以接受的预期薪资吗？”
南滨把合同翻到关键的一页，放在林兮的眼前，双手指交叉了起来，等待林兮回答。
林兮攥着衣脚，她说不出口，低着头摇了摇嘴唇：“那就让苏阿姨来填吧，她最近应该很困难的，我先照顾着小东，以后再说吧。”
南滨叹了口气：“我想以后你也不会好意思开口，那我就坏人做到底，按每项一千的计算吧，一个月是五千，这样即使你心软让步，最后的协商薪酬也能负担你自己的生活。”南滨从桌子上拿起笔，正准备写上去，林兮赶忙抓住他的手腕。
“师哥，先等等，还是不要了，小东知道我拿他谈价钱，会难过的。”
“这个你放心，小东……他很成熟。”南滨隔着林兮的衣袖推开她的手，把数字写了上去，“你并没有占对方的便宜，更不是你认为的狮子大开口，你收了钱，苏阿姨才能名正言顺要求你尽到工作职责，对你们双方都是约束，你明白吗，对方用最优惠的价格聘请了最尽职的员工，这很幸运。”说话间，南滨已经把文件收进了提包中，整理好往林兮手边推了推，放了手。
“师哥，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林兮的眼睛里全是歉意，南滨看着她，却笑了。
“林兮，‘谢谢你’，比‘对不起’要伤人的多。以后，不要再说了。”
那个女孩走了，这个房子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