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高
高三四班是全阳一中理科最好的班,人数也最少,只有30多人。
人数少,加上位置够大,于是位置安排就有了足够发挥的空间,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同桌。
南樛的座位被安排在绍归飏后面。
南樛往后看去,多年不见,邵归飏和他记忆中模糊的样子隔了千差万别。
他早就做回了位置,少年人抽条,乍一看过去,腰细腿长,不再是南樛记忆中的小个子。
肩背宽阔挺立,手臂线条流畅清晰,带有力量感的青筋微微隆起,大概是课桌太矮,一条腿侧放出来,牛仔裤包裹下显得笔直修长。
就在他走过去的这段时间,绍归飏突然将书包一抽放到了后面的桌子。
“我坐后面,我比他高。”
南樛脚步一顿,几步一跨,面无表情的在绍归飏前站定。
整个班级瞬间安静了一瞬,大家都在偷偷围观这一触即发的场面。
没想到五年过去,他才刚回来,绍归飏就再次给他找岔子。
南樛刚想说有本事起来比比。
绍归飏看出了他不服气的表情,突然站起来,南樛的视线顺着他往上拉。
从绍归飏的黑发茂密的头顶到微微向上的视线才能看到他的眼睛,恐怕比他高了五厘米不止。
南樛:“……”
突然不想说什么了。
破小孩磕了什么补药,长得那么猛,当年他的身高可是称霸三槐路一条街的。
难道南方的风水真会拉低身高平均值?
不至于吧,我就去了五年而已啊!
徐又缪看气氛不对,忙出来插科打诨。
“唉唉唉,绍哥你真是,这么久了还是要做最后一排,这么多年了不腻吗?”
有了那么个台阶下,南樛轻哼一声,收起刚才不小心展露的懊恼神情,顺势坐在原来绍归飏的位置。
现在的位置就变成南樛右边是宋衡,后边是邵归飏,宋衡前面是徐又缪。
凳子上还残留着绍归飏的温度,很浅,但是南樛一个哆嗦,仿佛今早的空调过低的温度释放出来,终于碰到了热源,他打了个喷嚏。
宋衡和他打了招呼。
问他“没事吧,刚回来就感冒了?”
南樛摇摇头。
“没事,昨晚空调调太低了。”
说着,他往后一靠,想到后面是谁,又把腰挺了回去。
“怎么突然转回来了?”
“户口还在这边,回来高考。”
“噢。”
“周子琰呢?”
“他在楼上,体育特长班。”
——
当年三槐路有两大“恶棍“和两大“神棍”。
两大恶棍是当年还生活在南樛和周子琰,两人一路招猫遛狗,四处称霸。
特别是南樛,在三槐路为非作歹,一路欺负良家妇男,街上哪位叔叔又偷偷喝酒抽烟。
不出第二天南樛就状若乖巧上门告状,外加蹭上一顿。
两大神棍则是邵归飏和宋衡,两人作为神童出生,一路横扫儿童珠心算乃至各大赛事的前两名,一直以来不分伯仲,只有每每举办的作文大赛,宋衡连年被吊打。
四人住在一条街,小学毕业后,南樛随南郝南下,再回来南樛已然成为四人间最矮的一个。
不枉费小时候最矮的周子琰一直在他耳边念叨小时候长得越高,长大后越矮。
盛夏的尾巴拖赖着不走,沉重的压在空气中,窗外的知了一声一声的叫唤,阳光洒在槐树上,叶子翠绿翠绿。
翻了会书。
南樛感觉右边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两下。
他向右微微侧头,是一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剪净,中指的第二指节处带有薄薄的茧。
“帮我拿一下抽屉的水瓶。”邵归飏稍稍冷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南樛回头就对上一张放大版的邵归飏,不得不说,能成为大家口中的校草男神,这张脸确实是好看的。
——
太阳正盛,阳光透过学校并不太厚的窗帘,给面前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少年五官已经长开,深邃的眼眶中透亮的黑色眼眸,几缕光透过南樛的清浅单薄的身形映射在里面,勾勒出少年的轮廓。
回过神来,南樛猛地向后撤了几许,早忘了要说什么。
转回去,掏出水瓶递往后一递。
好一会才小声嘀咕道“真事儿“。
下课铃刚打完,就听见一声响亮的男声从老远传来。
“木子~~”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
南郝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南樛说过他的名字来源,周子琰听了就要叫他木子。
因为听起来像“母子”,周子琰表示虽然和父子有点出入,但是他不介意,反正都是南樛都是他儿子,一家人。
南樛表示,我才是你爹。
一个男生从楼梯口冲出来,穿着一身球服,张开双臂奔向南樛。
“爸爸来晚了,抱抱。”
就在他快要走到跟前,南樛及时伸出长腿,用鞋底对准他。
“滚”
“别这样啊,多见外,可不好生疏了我们的父子情。”
周子琰及时刹住了脚,笑着往宋衡的位置一挤,两个人坐在了同一个凳子上。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音乐特长生吗?”
周子琰说到“怎么还分到这个班来了,我可是在十班苦守寒窑啊。”
“还能因为啥,因为我的分够。”
南樛挑起眉头,斜斜的睨向周子琰。
“啊?”
周子琰大为不解。
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就你那垫底的成绩…”
“诶诶诶”
南樛虽然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但是也急忙纠正他,“我什么时候垫底了,一直是你好吧,说话注意点。”
这话倒是不假。
就像邵归飏两人常年争夺第一第二一样,南樛和周子琰在小时候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争夺的是倒数的。
但是南樛因为卷面更加整洁,往往会荣获倒数第二的称号。
小时候的南樛确实是不怎么对学习上心,每天和周子轩在街上厮混,但其实每项作业都有认真完成,因为邵归飏会认认真真的盯着他完成每一项作业。
但是南樛就是不认真考试,因为每次拿到成绩单签名的时候。
南父才会问上一句“学习有什么问题吗“。
邵归飏看在眼里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后来小学毕业,离开全阳后,他知道其实这样也说明不了什么,在学习上也再没有故意伪装自己。
知道朋友是真的变成学霸了,周子琰为南樛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淡淡的被背叛的悲伤。
“儿啊,这五年你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
周子琰作掩面状。
南樛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你最好也赶紧给我吃苦。”
一旁的宋衡突然笑眯眯的将手伸到周子琰的脸上捏了捏。
“诶诶,我知道了。”
周子琰委屈的揉了揉脸。
课间的时间短暂,大家聊了会就散开了。
邵归飏看向面前的少年微弯的脊背,一束没有被遮住的阳光攀上他的背,白色的校服勾勒出两片清浅的肩胛骨。
他心中暗想,以后养回来就好了。
——
南樛下午去校外一条街吃饭,无奈学校打压校外小吃街太过严重,只有零星的几家店,他走进一家炒饭店,老板端上一盘炒饭。
他用筷子翻上几下,油光不止裹满每一粒米,也扑了整个碗底。
“这快倒闭的店是怎么舍得放那么多油的。”
南樛满脸不解。
给老板付过钱就离开了。
回到教室,大半的同学都已经坐在位置上写作业了。
作为学校成绩靠前的学生,大家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学习计划,所以开学也是按部就班,关键是老师没让收暑假作业。
南樛回到位置上,看到放了一份打包好的肠粉。
“这么快就有人给我送爱心晚饭?”
南樛左右看看,“我这人气还是不减当年啊。”
一旁的徐又缪听见。
“是邵哥他们去隔壁那条街吃饭的时候给你带的。”
说罢又凑过去轻声补一句,“第一次见邵哥那么贴心,小心看看是不是下药了。”
南樛动作顿了顿。
最终还是打开吃了起来。
北方的肠粉店较少,但难得的,这份肠粉味道不错。
其实邵归飏小时候对他是很好的。
南樛从小就没什么人管,从幼儿园开始,绍归飏就管天管地管他吃饭端不端碗。
但是他也非常争气,从小致力于和绍归飏呛声。
南樛不服管教,只对于邵归飏如此,他对长辈大多嘴甜,讨人喜欢,对邵归飏就本性暴露,专唱反调。
外加邵归飏小时候一板一眼,最看不惯吊儿郎当的姿态,铁了心要南樛改邪归正,小到吃饭端碗,大到读书学习,无一刻板要求。
邵归飏越是约束,南樛越是不服,以至于二人经常当街开腔吭声。
“吃饭要端碗。”
小邵归飏板着脸。
“我不端碗吃饭难道会让你吃不下饭吗?我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应该啊!”
小南樛认真脸。
“再说我手那么小怎么端?要不你来喂我吃?”
“懒得管你”小绍归飏憋红了一张脸,“食不言,寝不语”,之后一句也不再说。
三槐路的街坊四邻都知道两人看不对眼,南樛去蹭饭的每晚两人脸色拉的昏天暗地,第二天却诡异的同步出门上学。
众人不知道的是,每次呛人后都是南樛亲自去哄回来的。
吃完饭后,小南樛眼角缀着泪花,低头拉着绍归飏说。
“你别不管我,只有你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