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予你欢喜（9）
沈临安自幼博览群书，于齐国内闻名遐迩，按照常理他才华横溢加之身世显赫应该是许多闺阁小姐的梦中情人。
但现实却是，沈临安的女人缘极差。
齐国闺秀皆对他敬而远之，大概是因为同他站在一起旁人根本无法分别究竟是谁更吸引眼球一些，甚至比不过他生得好看。
倒是男子们更喜欢往他的身边凑，想同他结交，但沈临安是个挑剔的性子，嫌弃他们汗臭邋遢，又躲得远远的。
只有楚曦一个人恰如其是满足了沈临安的所有需求，她不矫情造作，又带着女子的清香与柔软。
甚至，相貌也是如此互补。
楚曦现在认定，他们才是命中注定，以她的潇洒果决穆筝那个小丫头怎么可能竞争得过她。
这一日，楚曦照例为沈临安施针，时间久了，她的手法越发熟练，稳稳将银针扎入沈临安的皮肤。
“这几日你的眼睛大概便会痊愈。记得有任何情况先同我说，以便我随时改变治疗方式。”
沈临安的眼睫抖了抖，睁开双眸，乖巧答，“好。”
楚曦心尖一痒，没忍住，偷偷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姑娘？”沈临安的目光怔怔的，带着几分迟疑看向她。
“我没有。是风。”
“奥。”沈临安点头，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劳烦姑娘为我给风带句话，我很喜欢。”
楚曦从未想过沈临安会应和她的胡话，促狭的笑道，“你知不知羞的？”
“知道啊。”沈临安将她的手搓得热了几分，笑容中皆是温柔，“但是羞怯只会妨碍姑娘向我靠近啊。”
楚曦的眉眼弯起，“没关系，我赖上了你。”
“为什么？”他认真问道。
“因为你好看。”
沈临安笑起来，“如此幸好。论起姑娘喜欢的样子大概其他的男子也不会比得过在下了。”
楚曦惊讶道，“糟糕，同我待久了，脸皮也厚了。”
“近朱者赤，近楚曦者猖。”
“胡说，我是晨曦，是阳光。近我者该是暖。”
“话虽如此······姑娘这屋中的碳火是否是灭了？”沈临安不懈的为她暖着手。
他这样一说楚曦才发觉原本生了碳火的房间此刻却冷得如同冰窟，她向角落看去，果然炉子内的碳堆在一处可怜兮兮的透出零星的火星，显然已经熄灭了许久。
“先喝杯暖茶。”楚曦将桌上的茶杯倒满，塞进了沈临安的手中，“我去将碳火弄好。”
茶是楚曦来的时候带来的，此时不冷不烫，沈临安握着茶杯感受到茶水的温度渐渐消散了身体的寒意。
抬眼望去，模糊不清的视线中，身披红色大氅的身影蹲在地上，手中不断拨弄着碳火，随着她的动作碳火再次燃烧，她的面容隐在暖色中看起来温柔得出奇。
他自小失去母亲，尽管有父亲的悉心教导，但父亲公务繁忙，有记忆时开始他便总是独自一人。
他的房中总是生着很旺的银丝碳，温暖如春，却在寂静的冬日令他感到冰冷，蜷缩在床榻，唯有碳火的亮光点亮黑夜。
可在遥远的异国，在简朴的房间内，他却感到这一杯暖茶一室亮光是那样难得与温柔。
“姑娘······我可以唤你的名字吗？”他忽然开口。
楚曦回头看去，笑道，“好啊。”
“阿曦。”
“我在。”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将温柔填充了沈临安的心脏。
这一晚，沈临安睡得极为安稳，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他梦到了许多莫名的画面，是红裙的少女站立城墙遥遥向他挥手，是一个人在最狼狈之时将他抱住。
那些场景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
当他再次睁开眼，初晨的日光透过窗纸洒进房间，刺眼而陌生。
沈临安揉了揉眼睛。
他······能看见了？
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阿曦之时，但她的房中却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他来过这个房间无数次，从来没能看清过全貌。
此刻细细看去，房间内的一角竟摆着满满的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各式各类却也都摆放得整整齐齐。
他这才想起，这个时辰是楚曦练武的时间。
沈临安顺着小径走向后院，在走过吱嘎发声的雪地，他看到了一道身影，在大片大片雪白的背景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剑如游蛇，穿梭于空青色身影四身，阵阵破风之声此起彼伏，又轻盈的挑起积雪，雪花四散纷飞于周遭，为她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朦胧之感。
当雪花纷纷落下，舞剑之人恰好转过身来，青衣浮动，露出一张面容，除去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其余五官皆带着几分寒芒与凌厉气势，汗水浸湿她额角的发丝，她微微抬眼看来，漆黑的双眸锋利之感顿消，如同融化的冰雪，弯起好看的眼。
“沈临安！”
她笑起来，多了几许漫不经心的随性，宛若日出后的第一抹阳光，灿烂而夺目。
沈临安怔在原地，她时常说自己生得像个男人，可眼前的女子分明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跳，此刻，震耳欲聋。
“你怎么来啦？”她收起剑，欢喜着向他跑来。
随着一股清爽的冬风，站在他的面前。她微微喘着气，“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罢。”
“阿曦。”他抬起手，用衣袖轻轻擦干楚曦额头的汗水，笑道，“我能够看见你了。”
眼前的姑娘眼睛亮得如同星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片刻后将他一把抱住。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他一贯讨厌汗臭味，可是楚曦的身上却充斥着淡淡的独特的香气，如同清风徐来扑了满面。
沈临安抬起手回应这个拥抱，“看见你，真好。”
自从沈临安恢复后，楚曦便试着带他去外面逛逛。
因太久未能见到外面的世界，沈临安对一切都带着说不出的好奇。
楚曦牵着他的手，走在被冬季覆盖的长街上，沈临安的手指一直抚摸着她指腹薄薄的茧子，她有些痒便想松开，却被握得更紧了些。
“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比看不到的时候更加粘人了呢？”
沈临安皱眉，“大概是因为看不到的时候不知道阿曦生得这样好看。”
楚曦噗呲一声笑出来，“你一定是没有认真照过镜子。”
后来待楚曦忙的时候，沈临安已经可以独自一人在外闲逛并且顺利找到回府的路。
楚曦一直对他很放心，直到一日他将一个男人领回了府。
“这······是？”她询问道。
眼前的男子脸上有数道伤疤，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面容，浑身破烂不堪，站在沈临安的身侧，眼含锋芒。
“我的侍从，沈度。”沈临安将她的手牵起，向男人介绍道，“楚曦。”
他接着说道，“沈度乃是王府家仆，世代忠于沈家，所以被赐了沈姓，便是随我一同前来齐国的随从之一，当初他们誓死保护我安危所以均遭到毒手。未曾想他竟然活了下来，只是深受重伤且被毁了容。”
楚曦一愣，她当初只顾着救沈临安倒是未能发现竟然还有活口。
“方才在街上遇见沈度，我极为意外庆幸。但他带给我的另一个消息却更令人感到震惊。”
沈临安给了沈度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沈度便走上前一步，沉声道，“见过世子妃。”
楚曦的警戒心微微释怀。
“属下在重伤昏迷前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刺客身上的齐国腰牌。”
楚曦：“你确定看清了吗？”
“是的。此腰牌的材质与做工同安国并不相同，且上面刻着一个王字。”
“这说明······齐国内有人同安国主战派勾结，不希望这场战争结束。”楚曦心下凛然，原来事情并没有她知晓的那般简单。
“正是。”沈临安点头。“想来齐国内与安国官员勾结的人应该实力不俗，所以才能动用如此精锐的刺客。”
“王······”楚曦的脑子飞速运转，她终于想到了一个最为合理的人。“兵部尚书王丞。”
“阿曦。”沈临安的面色凝重，“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你说。”
“我之所以一直停留在齐国一方面是因为身体尚未恢复完全，另一方面是因为王上所赐玉牌不见了，此玉牌见之如同面见王上，乃是我此次来齐议和重要的信物。不可或缺。”
沈临安说出自己的推断，“我怀疑，是王丞将它带走了。”
楚曦心中欣慰，沈临安如今对自己丝毫不加隐瞒且学会了向她求助。
“你的怀疑不无道理。”她笑笑，“此事交给我，我定能将玉牌交到你的手中。”
或许是她答应得太过果断，沈度明显的一怔。
“战火四起导致两国边境的百姓名不聊生，只会消耗彼此的兵力与国本，既然安王有议和的意愿那么又何必继续任由战争蔓延下去。”楚曦的目光坚定，“这不只是你们的使命，也是我的愿望。”
沈临安的眼瞳一颤，而后唇角扬起了分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