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予你欢喜（8）
“不知你可否愿意？”
沈临安的目光柔和，微微扬起的眼尾氤氲着情绪。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你该看清我们之间横膈着的距离。”楚曦的声音静静的在房间内响起。
“什么距离？”沈临安向她的方向侧了侧头，神情满是不解。
楚曦望着他，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姑娘，是你将我救下并悉心照看，为了救我你不顾王命与身份，倾家荡产。我知你付出了多少，我不想辜负你······”沈临安缓步摸索着向她靠近，一步步小心翼翼。
楚曦知道沈临安说的话是真心的。自他醒来后的时时刻刻皆将这份救命之恩铭记于心，为回馈这份恩情他努力学会适应着眼盲守在门前等待晚归的她，他尽力照顾着她的粗心大意。这一段时间，辛苦的不止是她一人。
楚曦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沈临安，若救你的是其他人呢？”她深深叹气，“如果我现在告诉你那日穆筝也在，只要她再快一步，救你的人便会是她。你该如何？也会如现在一般因为恩情而答应娶她吗？”
“沈临安，世上恩情万千，并非只有婚姻嫁娶这一种报答的方式······”话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不是我想要的。”
沈临安怔了怔，“姑娘······是不想嫁给我了吗？”他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袖，力度轻得仿佛生怕什么举动惹恼了楚曦。
沈临安垂着眼，楚曦看不到他眼底的神色，只能看到浓密的眼睫在他的脸颊投下寂寞的阴影，如同一根针轻轻戳中了心脏，却能引得浑身皆酥酥麻麻的疼痛起来。
“我收回见你第一次冒昧的话。”她鼓足了勇气，甚至忽略了这一句说出口是否会导致任务失败。“我不需要你以身相许了。”
“那我便再问姑娘一遍。”
沈临安的声音带了几分固执，“可否愿意嫁给在下？”
“为什么······”楚曦蹙眉，她甚至不能够理解此刻沈临安在执着的是什么。
“姑娘。一直以来没有想清楚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应该问一问自己的心，是否真的想过嫁给我。无论你何时说好，我都在这里。”他缓缓的说道。
他抬眼看来，所以这一次楚曦看清了他眼神中的坚定。
“那你可否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她费力的撑起上半身，半跪在床榻，使得自己的目光与沈临安相对。
“譬如，你是谁。”
沈临安的眼瞳一颤，这一瞬，他感到目光终于寻到了焦点，迟迟落在了对面姑娘的面容上。
朦胧的，合着浅淡的光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茸茸的，他的心弦狠狠一动。
但在楚曦终于将所有坦白而直接的问出口后，他忽然理解了姑娘许多时候看起来毫无缘由的情绪。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便是不平等的。尽管他行动是如何努力，但方向根本就是错的。
是他忘记了坦诚。他们的立场或许对立，但他不该为了那一份侥幸的心安而剥夺了她知晓的权利。
所以，在许多他看不到的景象中，她又该是如何隐忍与落寞。
沈临安心中心疼的情绪无限的蔓延。
“原来姑娘在意的是这个。”沈临安做了一个对于他而言最为逾矩的动作，他将楚曦的手握住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姑娘听着我的心跳以鉴明真假。”
“我，沈临安身为齐国临亲王世子，年岁二十，自幼母亲过世，未有婚嫁，未曾定下过亲事。”
“若是姑娘因两国交战而决心将我交给安王，我也绝无怨言。”
楚曦感觉到掌心下隔着布料那颗心脏跳动得平缓而有力，“当真不怕我将你交出去吗？”
“我此次暗中前来便是为了议和而来。”沈临安静静道，“一直以来，我回避着身份的问题，大概是我并不能够清楚姑娘身为安国武将，对于议和一事究竟抱着何种态度。”
“我享受着与姑娘在一起的安稳生活，不愿试探打破。”
他此刻急切的解释着，心乱如麻。“若是我知道姑娘在意的一直是这件事，我早该说清。”
他早已在相处之中感受到这个表面粗糙大大咧咧的姑娘有一颗如何温柔与细腻的内心。
“我不怕。”
“我不会将你交给王上。”楚曦任由他握紧自己的手腕。“那么······你喜欢我吗？沈临安。”
楚曦看到沈临安的喉结一动，视线中他的脖颈瘦削修长，白皙的皮肤下隐隐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喉结滚动，犹如无声的诱惑。
“喜欢······”沈临安的声音低低的，掺杂着数不清的温柔将她揽入怀中。
声音清晰传入耳畔，楚曦感到心头的欢喜将她填满。她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是喜欢沈临安的。
不只因外貌，更多的是在这孤单世界中有一盏灯永远为她而等待。
他的身上有她所喜欢的所有的一切。
“好。”
“什么？”
“我说，好，我愿意嫁给你。”
“好。”
“你又是什么意思？”
“我说，真好。”
楚曦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接着她听见沈临安说道，“刚刚李焕打断了我的话，我想同姑娘说我已能看清些许事物。”
他的话语刚落，只觉怀中的人身子一僵，接着他被猛的推开，错愕之际听到楚曦的声音激动道，“啊！你怎么不早说出来！我头发乱的！脸也没洗呢！”
楚曦一把跌回床榻，将自己埋进锦被中。无力嘶喊。
沈临安愣了愣，而后轻笑出声。“姑娘便还当我是个瞎子就好。”
楚曦涨红了脸，怎样也不肯再出来。
在沈临安悉心的照顾下，楚曦很快便再次生龙活虎起来，待穆筝再来楚府寻沈临安弹琴之时，沈临安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弹。
“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弹的？”穆筝满是疑问。
沈临安坐在琴前，神情认真道，“手断了。”
“嗯？近日并未听说沈公子手断这回事啊？”穆筝上下打量着。
沈临安面不改色，手向下一垂，“我也是刚刚发现的。”
穆筝：“······”你敢不敢再假一点。
穆筝的目光扫视过另一旁依靠长柱的楚夕，他长袍中支出一条长腿，一副豪迈形象。
“为什么我感觉你们怪怪的，是我不在的几日是什么了事情吗？”
楚曦一耸肩，“我不知道，他又没有同臣签下卖身契，任性一些总是应该的。”
“可我是公主，全天下的人都该听我的。”穆筝一叉腰。
“言之有理。”楚曦点点头，她扭头问向沈临安，“听到没？”
沈临安却没回答。
“公主，你看此人不止眼瞎手残现在耳朵也聋了。”楚曦转回头对穆筝道。
“那楚将军······”穆筝一笑，眼睛亮亮，“你喜欢看无声的舞吗？”
“哎？”楚曦对上小公主亮晶晶的眼睛，她微眯眼感到有一种危险的感受袭来。
“公主殿下，您是在展示才艺吗······”她试探着问出口。
穆筝的嘴巴嘟起，一副无理取闹却可爱的模样，“不懂情趣的木头！”
“我吗？”楚曦困惑的指了指自己。
“哼！人家不理你了啦！”穆筝一跺脚，红着脸娇羞的跑了出去。
沈临安默默抬头看向此刻稀里糊涂的楚曦。
“在下认为，姑娘似乎不止得到了沈某一人钟意啊······”他说着仰头望天，一脸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