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lizzy在时间刚刚跳过3：00的一瞬间，当机立断地按下了“申请中止”按键。
按键灰了，后台系统却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蓝色头像的客服回道：“人工智能客服‘小怕’为您服务。”
lizzy有些焦躁，飞速地打下“申请中止任务”六个字。
那人工智能不紧不慢地回复道：“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您的呀？”
lizzy压着火气，又重复了一遍：“申请中止任务。”
“正在为您生成解决方案，请稍等……”
lizzy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生成个p啊！直接给我中止任务就好了啊！”
“商家您好，请不要着急，您还不是后台vip，故请耐心等待。”
lizzy看了相马一眼：“那我要购买vip服务。”
“这个问题不在小怕的服务范围内，现在为您转接人工客服。”
……
“您的问题正在排队，序号‘0180’，请耐心等待两个小时！”
lizzy彻底地爆发了，上手就要砸烂面前的电脑，相马和夏冬两人一边抱住一条她的胳膊才勉强拦住：“这什么狗屁“怕了么”平台，不是在坑人么！”
相马见状，当机立断：“不能再等了，荔枝，你留在这里盯监控和继续呼叫后台，我和夏冬现在出发去墨竹路帮她。事不宜迟，马上出发。”
墨竹路58号。
乐悠躲在窗帘后面，听见一阵脚步声噔噔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似乎有许多小孩子，吵吵嚷嚷的，一路嬉戏打闹着，来到了客厅里。
只是他们的声音听上去很飘渺，似乎是从哪里传来的回声，和乐悠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其中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率先叫起来：“哇，阿童，这一次你的生日会变得很漂亮呢！”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对啊，好多粉色的气球！我们好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颜色了！
“还有一个漂亮的马！”
“什么漂亮的马啊，这是独角兽，小马宝莉，现在人类的小朋友都很喜欢的！”
……人类？看来他们果然不是什么阳间小朋友。
然后是一个听上去比较稳重的女童声音响起来：“看，蛋糕是栗子味的！好香哦！”
“不光光是蛋糕，整个房间都变得香香的了！”
“对耶，只是这香味好奇怪……我怎么……好像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一时间，客厅里沉默下来。乐悠的心瞬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了：人类的味道……指的……不就是自己？
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个小朋友也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好像也闻到了……”
有了第二个附和的声音后，外面那一群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小孩子全炸了锅：“哇，不会又有笨蛋超时留在这里了吧！”
“囡囡已经好久没有吃到人类了！”
“什么吃不吃的，阿童是生日会的主人，她还没有说话呢。”
“阿童，你……会吃掉这个人类吗？”
乐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扑咚扑咚地要跳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对于乐悠来说，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她听见一个稚嫩的女声，清脆地笑了一下：“当然啦，我们现在就把她找出来吧！”
窗帘外的脚步声又哒哒地响了起来，不时伴有一声孩子的尖叫。
外面传来气球被踩破的爆裂声，似乎还有布料撕扯的声音，听上去那群小鬼正在到处乱窜着搞破坏。
不行，这么下去，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躲在这里的。
想到这里，乐悠有些欲哭无泪：自己只想安安稳稳地打个工，谁成想还要遭受这种危险。也不知道被这些小鬼抓住会怎么样……
乐悠脑中忽然浮现了刚刚进屋的时候，沙发被撕裂的场景。
她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看到，无数个小人的身影，似乎正在埋着头撕咬着自己刚刚铺上去的沙发套。
她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这些小鬼……不会是用牙，把所有的一切都咬碎吧。
那么，如果被抓住的话，自己的小命搞不好真的会交待在这里。
怎么办，得逃出去才行。
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乐悠反而冷静了下来。
自己被困在了这里，是不是代表着没有通过考核？不管了，现在的情况下，先保命要紧。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记在笔记本上的内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是因为违反了第四条规则“在凌晨三点前完成所有的工作并离开”，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那么，其他的几条规则呢？
乐悠默念了一遍，心思停留在第六条规则上，“非必要请勿主动和雇主说话”，也就是说，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可以跟雇主说话的，这并不会直接导致任务的失败。
自己如果跑出去把他们喝退会怎么样？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眼前的窗帘被“刷拉”一下掀开。
乐悠的心猛地一沉。
一个面色青灰、穿着格纹连衣裙的小姑娘，站在窗帘前面，仰起头，对着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找到你了！”
乐悠很想立马拔腿就跑，然而不知为什么，她的两腿忽然发软，压根使不上一点力气。
时间仿佛被慢放了一般，窗帘拉开后，她将房间里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
自己刚刚清洁好的蓬松柔软的地毯，现在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四处都是黑色的小脚印。
那个原本卡在电视机里的鬼夫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客厅里只剩一群个子差不多高，没有眼白的小鬼，在漫天飞舞的气球里，齐刷刷地盯着她看。
见到乐悠面如死灰的脸色，他们的脸上都绽放出了一模一样的笑容，那是一种嘴馋的孩童见到心爱食物的表情，纯粹而贪婪。
他们尖锐的牙齿凌厉地暴露在空气里，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了黑色的涎水：“大姐姐，你看上去，可比蛋糕好吃多了。”
格纹裙女小鬼横亘在乐悠和大门之间，堵死了她的去路。剩下的那一群，则是迈着僵硬的小腿，一齐朝着乐悠走来。
站起来，跑起来。乐悠不断地告诉自己。她拼尽全力抬起左脚朝旁边迈动，却不想被一直延伸到墙角的地毯给绊住了脚步。
……等等，地毯？
仿佛一道闪电照亮了乐悠的脑海，她忽然想起了规则三：“进屋后请脱鞋，不要穿着鞋踩在地毯上。”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契约都是双向的。
既然规则对她是有束缚作用的，那么，这对于这些小鬼有没有用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如蚊虫嗡鸣般的“嘻嘻”笑声也越来越响，令人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管了，赌一把。
乐悠抬起头，清晰地冲着这些流着口水的小鬼说道：“你们不守规矩。”
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笑容僵在了所有小鬼的脸上。
看来有效果。
乐悠不敢松懈，赶紧趁热打铁：“不可以穿着鞋子踩在地毯上，你们呢？把干净的地毯全部踩脏了。”
所有小鬼都慌乱地抬起脚，互相看着鞋底，摇晃着脑袋。
就在乐悠在客厅训话的当儿，二楼的楼梯尽头，出现了一个手脚扭曲的身影，正是刚才那没有找到缝隙溜进来的吊死鬼。
它看到乐悠被那些过生日的小鬼围在墙角，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不错，看来这个实习生已经得罪了那些小鬼，我可以捡个现成的了。
于是它美滋滋地垂着长长的红舌头，手脚并用地往楼下爬。
乐悠其实并不知道这些规则能不能真正地束缚住这些小鬼，她原本也只是想吓唬它们一下。
现在见自己已经拿捏住了场面，却又不知道到底该拿这些小鬼怎么办。
不管了。想办法先把它们赶走，自己赶紧逃吧。
她压低了嗓音说了句：“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坏孩子们想受罚吗？”
小鬼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似乎真的会有一个不具名的东西会拿着藤条来抽打它们。
它们一齐转身，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纷纷尖叫着朝着二楼的楼梯冲去。
于是，那爬楼梯爬到一半的吊死鬼，没来得及喘气，就被一拥而上的一群鬼娃娃给撞了个四脚朝天。
那群小鬼没有停下，而是自顾自地从吊死鬼的身上踏了过去。
奇怪的是，在小鬼的脚刚刚接触到吊死鬼的一刹那，这吊死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它的表情再一次狰狞起来，这一次却是因为它自己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
它的身体上，从被小鬼接触过的部分开始，一点点地在半空中分崩离析，就如被腐蚀了一般，最后竟烟消云散了。
lizzy站在监视屏幕前，想起了规则6：不要跟雇主有直接接触。
吊死鬼被这些小孩鬼魂直接碰到了，下场竟然是灰飞烟灭。
看来，所有的规则，对于雇佣双方，乃至npc，都是适用的。
她擦了把冷汗：“……话说我真的是多余担心她……”
lizzy给相马和夏冬发了个“危险解除”的信息，尔后又有些担忧地放大画面，确定那个吊死鬼已经消失无踪了，这才呼叫了后台故障报修服务：本公司实习生今日消灭了npc一名，请修复任务场景，后续赔偿事宜请发送账单和邮件。
一切忙完后，她慢慢地回过味来：“居然能在试用期就发现规则适用双方这一点，这个实习生，真的有点不一般……”
乐悠没闲着，抓住机会，拎起地上的工具箱，飞似的朝着门外跑去。
穿过寒意彻骨的院子，那些树叶在她的头顶发出细密的声响，就如同鬼魅的低语。
一口气跑道院门外面，她这才注意到：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发亮，绯红的日光染透了半天的云霞。
心砰砰地跳得飞快，她感觉到热气和活力满满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然而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自己没有准时离开，算不算任务失败？公司还会录用自己吗？
远处飞似的开过来一辆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相马和夏冬从车上下来，正看见乐悠正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外，研究着那一块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一块破烂木头的门牌号。
“嘿，乐悠！”夏冬兴奋地叫了她一声，“恭喜你呀，完成了试用期任务！”
乐悠有些紧张地迎上去，然后看向相马：“那老板，我被录用了吗？”
一缕阳光投射到了那块木质的门牌上，它的质地慢慢地发生了变化，又恢复成了昨天乐悠进门前看到的那种古铜色。
相马不置可否，而是戴上一副黑色的墨镜，长腿一迈，朝着院子里走去：“进去看看再说。”
别墅内的森然鬼气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地消散了。
透着落地窗，依稀可以见到里头欢乐梦幻的布置。
蝴蝶结丝带随风飞扬，珠光色的气球在阳光下上下飘舞。
相马的手机里，传来后台消息的提示音。
【商家金灵职业介绍所：恭喜你司实习生完成生日会任务，顺利通过考核，完成进度90，雇主满意度：五颗星。表现评价：a级，建议录取。】
90的评定乐悠可以理解，毕竟她没有准时离开。
只是……
“雇主……很满意？”乐悠有些惊讶，“可是我记得她昨晚说要把我找出来吃掉……”
“哎呀不要在意嘛，”夏冬拍拍她肩膀，“满意是一回事，想吃了你是另外一回事。咱们的雇主都不是人类，不能拿正常人类的情感和逻辑来判断它们的。”
乐悠有些懵懵的，但还是回答道：“哦，明白了。”
夏冬好奇心大发地东张西望起来：“哎哟，不错嘛，布置得这么漂亮，怪不得雇主这么满意呢。看来不管哪里的小朋友都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要知道，从前从来没有人在这个试用期任务里拿过a级的！”
……从来没有人拿过a？
夏冬的话，让乐悠心中腾地燃起了希望：原来自己的表现并不差。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了那个能够拍板她去留的男人。
相马原本站在客厅中间忙着拍照当做模板留存，一瞬间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
他回过头，摘下墨镜，终于笑了起来：“是的，你被录用了。”